第69节
慕珏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摇了摇头，不仅仅因为这价格太黑，而且看着那狗狗觉得不忍心。
那条号称明星犬的雪橇犬，其实并不强壮，脸上歪斜的架了一副墨镜，可能是拉了很多趟了，四只爪子上都是泥水混着冰渣，疲惫的趴在冰面上，累得吐着舌头直喘气。再看旁边拉爬犁的马，也是一脸苦逼样。这要搁在国外，肯定被动物保护组织投诉，虐待动物绝对跑不了！
高煜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就改变了念头，转身去租了一个能够载人在冰面上滑行的橡胶圈，兴冲冲的拖到慕珏面前。
“哥，咱不坐狗拉雪橇了，你坐上来，我拉你走！”
慕珏忍俊不禁：“怎么着？你当狗狗拉我走？”
高煜屈起手臂，卖弄了一下强健的肌肉：“有什么不可以？我力气大着呢！”
高煜这小崽子逗比起来，是挺好玩的，慕珏忍不住起了戏弄的心思：“我坐是可以，但先警告你，我可重着呢，你别拉不动我。”
“怎么可能？你尽管坐上来，今天我给你当你的雪橇犬，免费的！”
慕珏笑了笑，用纸巾擦干净橡胶圈，姿态优雅的坐了上去。
那橡胶圈很大，气也充足，上头坐一个成年人完全没问题，另一头套了一根绳子，只要拉拽绳子，就可以拉着橡胶圈往前走。
“坐稳了吗？”高煜绷紧身体，双腿蹬地，健壮的胳膊拽住拉绳，“走咧！”
冰雪路面摩擦力小，高煜的力气也足，拉开大步，轻轻松松的拉着慕珏往前走，走得稳稳当当。
“看！我就说吧，拉你不费吹灰之力！”
有了初速度，再利用惯性的作用往前，就更加轻松了，高煜健步如飞，都不带喘的。
慕珏盘腿坐在橡胶圈上，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骚年，大话不要说得太早。”
慕珏眸光一闪，捏了个千斤坠的术法口诀，于是压在橡胶圈的重量增加，再增加……
他这边一加重，高煜就感觉到吃力了，拽着拉绳的小臂肌肉鼓起，肩膀压低，小腿使劲，像拉纤的纤夫一样，一步一步往前走，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慕珏坏坏的扬唇轻笑，假装体贴的问：“你看，我就说我很重的，你还不信。现在是不是感觉累了，拉不动了吧，不如我下来吧？”
高煜俊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却倔强的不肯松口：“不，你别下来，我能行！”
高煜脱掉外套，把围巾和手套也扯下来，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吃奶的力气，大喝一声，脑门儿和脖子上青筋贲起，拼命的拽着绳子往前直冲。
一个高大的少年像一头莽撞的野牛犊子，拖着一个坐在橡皮圈里的俊美青年，在拥挤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撒欢乱跑。周围的人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然而他们两人却我行我素，完全没有在意旁人。
慕珏原本是怀着一点恶作剧的心思，想捉弄一下少年，看他因为拉不动自己而露出狼狈相，然而，看着高煜闷着头，汗流如注，吃力拉着自己奔跑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底涌起一丝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怜惜。
慕珏情不自禁的停了千斤坠，任由少年拉着自己穿行于冰雪覆盖的街道，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不到头，似乎也不错……
高煜免费的当了一回人型雪橇犬，拉着慕珏在雪之乡兜了一圈。
慕珏看着他明明累得喘粗气，却还硬要装出轻松的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心疼，不过他叫了几次停，高煜都不应，一定要逞强。
慕珏怕累坏了小狼崽子，经过一个卖冰棒的摊子，就高声道：“停停停，我要吃冰棍！”
高煜回头看了一眼，咧嘴笑道：“哥，你多大的人了，还吃这玩意儿？”
高煜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在冰棒摊子前停了下来。
慕珏起身，掏出钱买了两根牛奶冰棍，然后将其中一根递给高煜：“喏，你请我坐雪橇，我请你吃冰棍。”
“就这五块钱一根的冰棍，就想打发了我，也太便宜了吧？”高煜假装嫌弃，手却飞快的接过冰棍，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零下二十多度的酷寒天气里，口腔的燥热被冰冰凉凉的雪糕一激，涌起一股直冲头顶的爽意，接着，醇浓的牛奶味沁入味蕾，一直甜到心里头。
慕珏含笑看着高煜吃冰棍，也举起自己手里的雪糕，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口。
高煜目不转睛的盯着慕珏，他吃冰棍的姿势很斯文，柔软粉红的舌尖贴到乳白色的冰柱，像小奶猫一样，小口小口的舔着，品出滋味后，满足的眯起眼。
不知怎的，慕珏舔吃冰棍的画面跟他看过的片儿里的香艳画面重合起来，高煜已经消退下去的燥热，一下子腾地蹿起火苗，某个部位不合时宜的鼓胀起来。
高煜艰难的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对着卖冰棍的摊主说：“老板，再……再来两根冰棍！”
第105章 第五个渣攻（17）
高煜生日当天, 早晨一起床, 只见天空阴沉，朔风凛冽，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看那样子像是要下一场大雪。
这两天，两个人在雪之乡和周边玩得差不多了, 既然天气不好，慕珏和高煜就决定不出去，让民宿老板多准备些食材, 晚上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慕珏还从附近的城市订了一个大蛋糕，专程让人派车送过来，给高煜庆生。
晌午时分, 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 大片晶莹的雪花在风中飞舞旋转，景致极为壮观。
高煜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雪景，兴奋的拿着相机拍了很多张, 还非要拉着慕珏跟他一起, 用自拍软件拍出各种逗比或可爱的合影。
慕珏看着少年开心的笑容, 不由得联想起初见时那个桀骜不驯、眼神阴冷的少年, 跟那时候相比，现在这个爱玩闹爱笑的高煜, 更像一个正常的十八岁男孩。
不过，高煜的身上始终还保持着旺盛的暗能量，说明在他内心深处, 还有没有被触及的隐藏区域。
之前两人关系不够深，慕珏只能先通过心理辅导一点点渗透，随着两人的熟悉程度加深，建立了足够的信任。
现在，是时候让他彻底打开心扉，引导他说出心底的隐秘，从而彻底的得到治愈。
为了庆祝高煜成年，慕珏答应晚上会陪他喝几杯。都说酒后吐真言，到时候不怕高煜不坦白。
在慕珏思考着怎样让高煜吐露内心真实的时候，高煜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慕珏曾经问过他，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当时，他没有回答，而是说等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
而十八岁的生日，就是高煜选定的时间。在这一天，他正式成年了，也就意味着有足够的担当去追求自己喜爱的人。
他的年纪比慕珏小，平时都是慕珏在照顾他，在慕珏的心里，或许只是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疼爱和关怀。
然而，高煜对慕珏的感情，却不是那么的单纯。慕珏既是授业解惑的良师益友，也是疼爱他关心他的大哥哥，而随着越来越深的接触，高煜逐渐意识到，慕珏对于他的意义和影响远远超过这些范畴。他不满足于只做他的弟弟或者朋友，而是渴望更深更亲密的关系。
他渴望抚摸他，拥抱他，吻遍他的每一寸皮肤，想要进入他，占有他，与他合而为一，血肉相融，永不分离……
都说酒壮人胆，今晚，慕珏答应陪他喝酒，到时候他就借着酒意表白。
书上不是说酒后乱性嘛，到时候肯定能水到渠成，嘿嘿……
高煜心里越想越美，忍不住咧着嘴，痴痴的笑起来。
高煜打定主意，跑去找民宿老板：“老板，给我来几瓶酒，要度数最高的！”
民宿老板从酒窖里搬来两大瓶珍藏的高粱酒，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这是俺们这儿特产的高粱酒，百分百粮食酿造，保证你喝了还想喝！”
高煜满意的道了谢，又要了一些花生米下酒，抱着俩酒瓶子跑回去。
此时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高煜拉着慕珏坐到炕上，两人就着花生米下酒，慢慢喝了起来。
屋外飘着大雪，两人窝在暖和和的火炕上，一边赏雪聊天，一边对饮小酌，倒是挺惬意的。
可惜，两人都低估了这自制高粱酒的威力。
慕珏偶尔应酬的时候，也免不了喝酒，但那些酒的度数都不高，以红酒和啤酒为主，顶多也就十来度的酒精。
然而，这当地自制的高粱酒却是高纯度的，酒精度高达五十多度，而且这两瓶还是陈年老酒，埋在地下挖出来的，可想而知这酒精浓度有多厉害，估计一把火上去都燃烧起来。
这么烈的酒入喉，是有感觉的，从喉管到肠胃都火辣辣的，火烧火燎的。
慕珏一口酒下去，差点没呛出来，从脖颈到脸颊迅速的染上一层酡红。
高煜也没好到哪儿，缓了半天才缓过来，但是少年的自尊心高，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总不能像个怂包一样，连口酒都不敢喝吧。为了证明自己是男子汉，高煜怎么样也要硬撑下去的。
慕珏见高煜不停的喝，也没有去劝他。既然他答应了高煜要陪他痛快喝一场，答应过的事情总不能食言，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慕珏想着，待会儿实在撑不住的话，他还可以用灵力逼出酒精，保持头脑清醒，怎么着也不会比高煜先醉倒。
这高粱酒虽然度数高，但入口之后口感绵密，倒是不难喝。略微适应之后，两人就小口小口的对酌起来。
高煜几杯烈酒下肚，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聊得感觉差不多了，慕珏给高煜斟了一杯酒，随意的问道：“小煜，你从来没有提过你小时候在外婆家的事情，能给我讲一讲吗？”
“咳，那还有啥好讲的！”高煜不耐烦的摆摆手，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眼神也有一丝阴郁。
“可是，我想要了解小煜的全部啊。”慕珏说着，又温和的笑了笑，“当然，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高煜端起酒杯，慢慢的喝干，然后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你既然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但你……不要告诉别人，包括我的父母。”
“好，我会为你保密的。”
“我妈生下我，就得了产后抑郁症，只好把我送到乡下外婆家。刚开始外婆带着我，但是没多久，外婆摔了一跤，摔坏了脑子，患了老年痴呆症。我爸就在当地找了个女的，给我们当保姆，那女的姓张，我叫他张姨。
这个女人年纪不大，表面看起来老实本分，但实际上内心很恶毒，经常虐待我和我外婆。我外婆生活不能自理，有时候会大小便失禁拉在衣服上，她就打骂我外婆，大冬天的逼着她光着屁股待在院子里，不给她穿衣服，冻得外婆瑟瑟发抖。
她对我也是一样，心情不好就打我掐我，把我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但是她从来不把伤弄在外面，都是在看不到的地方，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她虐待我。
她……特别变态，洗澡的时候还会猥亵我，摸我下面，逼我摸她的胸，说一些恶心的话。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被她吓得哇哇哭，如果我不听话，她就惩罚我，把我关在茅屋里，不给我饭吃。
我当时既怕她又恨她，可是我一个小孩，说出去的话根本没有人相信，我父母一年难得来看我一次。我鼓起勇气给他们说，可是他们问了张姨，张姨反而说，是我不乖，喜欢撒谎，还举出很多例子来，我的父母就相信了她的话，还把我批评了一顿，我那时候真的……挺绝望的……”
高煜的眼睛里露出痛苦和怨恨，可见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这些事情当时对他造成的心理伤害，依然让他无法释怀。
慕珏能够感觉到高煜的痛苦，伸出手抱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高煜的眼中露出一丝冷意：“是啊，她已经死了，再也不能伤害我了……”
慕珏一怔：“死了？怎么死的？”
高煜古怪的笑了笑：“她以为我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对她构不成威胁，却不知道，小孩子一旦起了恨意，也可以毁掉一个人。她有一个姘头，是个司机，但喜欢喝酒，经常摸到外婆家偷钱，出去买酒喝，但酒量又不好，喝一点酒就醉，醉了就发酒疯，没个人样。所以，张姨不许他喝酒，经常跟他为了这事争吵。那男的表面顺从，但其实私下里特别馋酒。我发现了以后，就偷偷的跑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两瓶二锅头，在那男的来我家的时候，故意放在家门口，那男的果然偷偷顺走了酒。”
“后来呢？”
“那天晚上，那男的载着张姨，送她回家。那男的酒醉开车，在经过村里那个桥的时候，连人带车栽进了河里，两人都没有爬出来，淹死了……”
高煜脸色发白，眼睛空洞涣散，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道：“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
慕珏摇摇头，扳正了高煜的脸，迫使他的目光对上自己的眼睛：“小煜，你看着我，看着我……”
高煜涣散的目光慢慢汇聚，赤红着眼像一匹受伤的小兽。
慕珏主动抱住高煜，冷静的说道：“你听我说，你买了酒放在门口，如果那人不起贪念，偷走你买的酒，或者没有喝了酒还酒醉驾车，就不会造成那样的祸事。追根究底，是他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你虽然有诱导，但错不在你身上，他们不是你害死的。”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高煜哽咽着，抱紧了慕珏，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我……我只是想让他们受点教训，但真的没想过会要他们的性命。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我谁也不敢告诉，只是闷在心里，但是我经常会做噩梦，梦见他们来跟我索命……”
慕珏温柔的摸了摸高煜的头发：“傻瓜，你不用为了这事而耿耿于怀，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要勇敢的朝前看，别让这些事情影响你正常的生活。”
“嗯……好……”高煜紧紧地搂着慕珏，如此的用力，让慕珏感觉肋骨勒得生疼。
慕珏轻轻拍着高煜的背：“哭吧，哭出来，都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就好了……”
高煜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开始是哽咽，接着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慕珏的脖子上，将积压许久的情绪全部排解出来。
慕珏能感受到高煜身上的暗能量汹涌而出，可见这件事情对他造成的压力和愧疚。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实际上如果把情绪压抑在心里不发泄出来，时间长了就会造成心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