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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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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伯听罢摇了摇头:“季老二你是糊涂了不成?瞧瞧你这怎么当人叔叔的?不和心思就动手,你也不怕摔坏你侄媳妇?”

季成紧皱着眉头,脸上更是阴云密布:“二叔本来就不想和我来往,何必委屈自己呢?我从没想过二叔家过得好了我去分一杯羹,反之我也没什么能帮得上二叔的,二叔在我家里费时间还不如赶紧想别的办法去。”

三叔在村子里也是让人敬重的,二叔也没反驳直接带着季亮走了。三伯等他们走远了,才摇头:“季坤也是个散德的,季老二这辈子估计就砸在季坤身上了。倒是你这小娘子怎么瞧着不一样了?好像不傻了。”

张岩刚才见情形不对就跑到放锄头的地方想着自己大不了给那老头子一下,现在没事了,忍不住开口:“我姑姑本来就不傻。”

季成眉眼深深地盯着春福,好一会儿才用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等忙完再收拾你。”

☆、第二十章

春福本想着自己既然瞒不下去了倒不如露一手,这一顿饭也能吃好,哪知季成把她撵出了厨房,她不得不和张岩蹲在角落里玩小鸡仔。

她心里有些慌,季成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表情,可她总觉得他在生气,挺拔的身躯不复以往,绷得有些紧,在她身边来来回回数遍就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先前他总要腾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发冲她笑一笑。

这一次在她旁边停下来,话却是对张岩说的:“你姑姑的事儿别和外人说,知道了吗?”转身看向三伯时无奈道:“乱七八糟的事让三伯见笑了。”

三伯明白季成的用意,他家小娘子突然间不傻了,村里人少不来要问东问西,到时候无数张嘴聚在一起黑白都能给人说颠倒了。他摆摆手:“你小子也是不容易,摊上季二这样的叔,他霸道惯了,往后少不了还要来找你麻烦。你家小娘子的事,我就当没听到。”

季成腼腆地笑笑又回去忙活了,三伯偶尔会和春福说两句话,小丫头眼睛不时望一眼厨房,里面的惴惴不安和紧张让他好笑不已,小夫妻的日子哟,看着也是欢喜的。

连生哥个连生嫂带了半筐子鸡蛋来说是往桌上添菜,见着桌上摆着些讨喜的零嘴儿,连包纸都还未去掉便知道是三伯带来的,连生和三伯坐着闲聊,连生嫂进去帮忙了。

春福瞅着机会也蹭了进去,乖巧地帮忙洗菜,洗果子,还去外面柴房里搬干柴,季成不过是闲闲看了一眼,反倒连生嫂一个劲儿地夸她懂事。

春福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天大般的无理之事,不然怎么会觉得看季成的侧脸都觉得布满了浓浓的嘲讽?事实上季成还是那副德行,刀枪不入,让她心里更加烦躁。

“这些草平日里去田地里摘就成,反正是喂猪的,一看就知道春福摘回来的。”连生嫂说着就要扔出去,春福赶忙拦了,软着声开口:“能吃,好吃!”

季成盖好锅盖,凉凉地看过来:“嫂子别管她,她说能吃让她自己捣鼓去吧。喂猪的草,她也爱凑热闹。”

春福心里真是气,这个不识货的男人,今儿晚上她就吃给他看。

季成端着洗好的果子招呼小孩子们吃,桌子上的零嘴儿没人动,连生哥家的家教好,孩子们就是再缠也只是看一眼就去玩了,季成想着厨房里的那个人心里也是没好气,拆开包让孩子们分了,自己手里抓了几个进去塞到她手里,她就是不傻也不过是个孩子,这些东西她应该是喜欢。春福脸上这才露出笑,偷偷抬眼看他,泛着盈盈水光的眸子里透着狡黠满足。

连生嫂看得出来这两口子该是拌嘴了,春福小心翼翼讨好地样子和季成冷着脸不理不睬,不禁唏嘘还是刚成亲好,什么都不用想就像这天地间也只有两个人,小日子甜着呢,拍了拍手上的玉米面,笑道:“瞧着差不多了,嫂子就先出去了。”

季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嫂子是客,还让嫂子动手,真是……”

“得了,客气啥呀。”说着就出去了,厨房里只剩季成两口子。

季成叹口气:“你也出去吧,招待客人主人家全都挤在厨房里像什么样子。”

春福本来低着头,听他开口和自己说话,赶忙抬头:“你不高兴,吃个梅干吧,酸甜的。”

“出去,有话晚上说。”春福抵不过季成的强硬口气,跺了跺脚出去了。她倒是不知道这个平日里对她这般好那般好的人,发起脾气来是个油盐不入的。谁家自家媳妇儿脑袋灵光了不是高兴,只有他绷着脸像是谁惹了他似的。

这一顿饭直吃到月亮挂在天上洒下一片银辉才散了,连生嫂本想帮着收拾,奈何家里的孩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她还得回去哄孩子睡觉。季成让春福进屋里去把门关了,他先送张岩回家,等回来他收拾。

这条路他们走了多少年,连着旁边草丛里的虫鸣都熟悉得很。张岩怕姑父对姑姑不好,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姑父,你别打姑姑,姑姑不是故意的。姑姑最怕疼了。”

季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你姑姑经常挨打吗?”

张岩连连点头:“姑姑做事慢,以前也不听话,我娘就拿棍子敲她,她被打怕了,想哭又不敢哭。冬天那么冷,她被我娘撵到一间冷房子里住了好几年,身上很多冻疮。我觉得我娘这么欺负我姑姑会有报应的,她恨我不听她的话,老是和姑姑玩。我只是觉得姑姑可怜,到了外面被坏小子捉弄,在自己家里还要挨打受气。那个绣花丑八怪最讨厌,她家里的婆婆和男人打她,她不敢反抗,次次来了就拿我姑姑出气,有一次把我姑姑的头都给打破了,现在耳朵后面还有疤呢。”

季成抬眼看着天上的月努力咽下心头的难受,很快就到了张岩家,他站在大槐树下看着张岩进了院子才快步往家赶。

春福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剩下的鸡肉重新装在一个碗里,将肉汤和着吃的倒在小狗的碗里,看它吃得香忍不住露出笑,才站起身要伸伸有些累的腰,就见季成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自己,如水般清冽的嗓音在夜风中响起:“你回来了。”

他应了声径直去倒了热水端进屋里嘱咐:“洗完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脱了外面的衣裳光着膀子到井边冲洗,在外面耽搁了好一会儿才进了屋子。春福已经洗好了,穿着小衣规规矩矩地坐在炕上,油灯火焰随着他带进来的风轻摆。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也不开口,春福拿不住他的真实情绪。她因为知道这个男人身上的好所以愿意放低身子来解释:“你别气了,今儿我摔得脑瓜还疼。你要收拾我,我还能不能喘着气活到明天?要不我……亲你下,别气了。”说着就挪步到他跟前,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季成脑海里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窘迫,她明明那么清醒还装傻逗弄自己,心里腾地蹿起火,脸色不甚好看:“女儿家家成何体统?”

春福被他冷冰冰地样子激得也来了脾气:“谁不知道你和我成亲了,我亲自个儿男人犯法了不成?季成,我瞒你是我不对,你又何必这般小气紧揪着不放。我嫁你之前得病差点去见了阎王,没想到命大让我给活下来,以前脑瓜子里混沌的东西好像都被撇干净了。一直装傻是因为我哥想把我嫁去大户人家换好日子,我不乐意,谁知道那人是多大年纪的老头子。我一直感激你肯娶我,还对我那么好。说出来你不信,那天我听到我哥和嫂子说,再过几年我还嫁不出去就把我卖花楼里去。”

季成的拳头忍不住攥起来,虽说张家大哥的算盘没打成可依旧让他气愤不已,好端端的人卖到那种地方去不是造孽吗?他心里的火气突然全被浇灭,将她拉到怀里,轻声道:“我只是气你,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你防着我是不把我当一家人,觉得我靠不住吗?收拾你,我哪舍得,老天眷顾我才许给我这么一个好看么媳妇。以后凡事都有我在前面挡着,没人敢对你怎么样。还有,你个姑娘家没羞没臊的成什么样子。”

春福听他说完他心里的小别扭,自己也踏实下来:“现在好了,反正我已经嫁人了,就是变好了我哥他们也不能怎么着我。装傻太累人了。”

季成摇摇头:“你还是继续傻下去吧,也省了和村里那些个碎嘴的生闲气。”

☆、第二十一章

春福双眼里的油灯火苗攒动,听他说让自己继续装傻,当即不乐意道:“我不愿意,做什么要一直被他们小看?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过好日子,谁也不见得比谁高人一等,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季成在她的眼底看出不甘、怨愤和委屈交织,她年岁不大却也是个倔强的,别人的肆意欺凌与轻视在她心上留下刻骨痕迹,因为他经历过所以能感同身受。他叹息道:“你还是太小,把时间费在和那些人斗气上有什么用?真是个倔强丫头,嘴上说着由别人说去,等别人真风言风语的乱说时心里就受不了了……”

春福看他要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讲其中利害,赶忙打断:“装傻我不会再去做,我离他们远些做我自己的总可以了吧?快别绷着眉头了,本就比我大了那么多岁,再变老些可就不招人喜欢了。”ddd

季成被她最后一句话堵得脸色变了变,这丫头怎么这么大胆?只是他心里却有几分受用,木着脸道:“快睡觉,明儿我去地里除草去,你在家等我回来给你做饭。有什么事你就去找连生嫂子去。”而后像是在同她做保证似的,语气认真地很:“我再不会让绣花和你嫂子欺负你了,谁都不行,她们要是敢动你,我季成拼着这张脸不要也要加倍的讨回来。”

春福还傻的时候却是不会做饭,季成应该是顾着这个才这么说的吧,最后的话让她的心瞬间就撑得满满的,无比快活又喜悦。两人躺下来,炕上很凉快,季成的被褥依旧和他中间空出了一道沟壑,明明只是抬抬脚的功夫却又同深海一般难以跨越。

季成心里很欢喜,她病好了与他来说何尝不是意外之喜?人长得越发水灵,两人能像寻常夫妻一般聊天过日子,只觉得浑身都是劲,有他在没人敢欺负她了,他这辈子能得她陪伴过一生,以后有了孩子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心底涌起来的甜让他忍不住转头看向她。

油灯吹灭后,皎月光辉照进来,她的头发上像是拢了层朦胧薄雾,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春福也转头,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娇软而柔媚轻而易举地撩拨起他心里的火:“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睡相挺好,不踹人的。”

季成知道她睡相好,夜里醒过来看她总是保持着入睡时的睡姿,小鼻子挺翘,小嘴微嘟,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偷亲她一下,可又觉得没漱口有点别扭。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往她身边挪了挪,羞窘地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上,闭着眼:“好了,睡吧。”

春福一直没有细想过这个男人明明是有那种心思却总能端得住,倒像个清心寡欲的和尚,今儿才发觉这个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会比她还放不开,原来是难以启齿的羞涩。

她的掌心满是热汗,虽然难受,可看着这个男人心里也是一片荡漾。夜漫漫,不知何时春福睡熟了,两人头挨得很近透着默契与亲昵。

季成在太阳才露出个头的时候就出门了,春福有感觉到他起身,只是太困又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阳光照满整个屋子。她换了天青色的那身衣裳,把替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木盆里打算吃过饭后连带着季成的一块洗了。

因为未出嫁前经常被嫂子赶去烧火,所以轻车熟路的搬过柴火来生火,没急着煮稀饭而是先把昨儿摘回来的山芥菜和灰条条放在沸水里淖过后捞出来再泡在水里,这才重新添水熬稀饭,昨儿还剩了几个窝头刚好够他们两口子吃了。

季成早上临出门前就喂了猪,鸡仔和小狗,春福等锅响了把米放进锅里便清闲了,坐在院子里的合欢树下,这个时候开了满树的合欢花,一阵风吹过来,皆跟着摇晃,像个小扇子一般喜人得很。她想等季成回来了多摘点装在枕头里,睡觉能更香些。

突然想起屋里放在屋子里的蘑菇,心想着莫不是坏了吧?费了力气背回来的,不过昨儿给连生嫂和三伯家也分了不少,做菜两顿就能吃完,谁知进了屋子却找不到,里里外外的找了好久才在井里看到,春福忍不住笑起来,季成真是有心。算了,过两天自己早点上山去摘回来当下就给晒了,也能安心些。

小狗正是磨牙的时候,现在和她已经熟识了,欢实地跑到她身边张嘴咬住她的裙摆摇头晃脑,这是新衣裳春福不舍得,将它抱起来刚要放回屋里去,只听院门口传来一道沙哑地声音:“好心的大妹子能给碗水喝吗?”

春福回头见那人衣着稍显凌乱,头发散乱有几分狼狈,长相一般看着倒是老实憨厚的,这一阵耽搁,那人脸上扬起笑意:“我是过路人要去隔壁村的,可是实在渴得走不动了,你能不能给我碗水喝?”

春福点点头,回去拿碗装了水出来递给他,他一口气喝完道了几声谢便走了。春福只当他是寻常过路人并未放在心上,将碗用热水烫过就忙着调野菜去了。将葱切成丝,往里面搁了盐醋香油拌起来,要是有芝麻就好了,放点进去看着更好看些。

季成怕她饿肚子早早就回来了,见着桌子上的吃食有些不敢相信,春福进屋里取了干净衣裳出来递给他:“快些换上,吃完饭我去后面给洗了。愣着做什么,快换呀。”

季成有点不敢相信,她病一好居然什么都会了。他洗过手换了衣服坐下来,拿着筷子夹了凉菜放在嘴里嚼了嚼很是爽口,抬眸看向春福,她抿了口稀饭,还不忘昨儿他数落自己的话,呛声道:“诶,你怎么吃猪吃的东西?干嘛还不停筷子?”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季成还是有点不信:“真是拿那草做的?”

“骗你做什么,季成,等晚点儿我们把这花摘下来吧,多好看。我把它们装枕头里,睡觉都能闻着。后天我想去山上再摘些蘑菇,你和我去行不行?林子里没人,太吓人了。”

季成唇角忍不住扬起,点了点头:“成,都依你。”

而此时东坡村里却炸开了锅。

☆、第二十二章

这个时候正是田地里忙碌的时候,这两年天旱,虽说引了水来灌溉农田能让庄稼喝个饱,可草的生命力更加旺盛,长得比庄稼还快,有的家里人少,这个时候只得全家出动把这些碍事的全给清理掉,免得耽误了庄稼。

往日春木家有春福再加上两个儿子帮忙紧赶着几天也能忙完,这会儿家里少了个能出力气的,李秀娥也不得不到地里去忙活,快两年没下地身子骨都养散了,自然也就快不起来,春木看不过去,可田地里这么多外人他也不好直接开口骂。

隔壁是村子里嘴巴最毒的阿香嫂家的地,平日里一张嘴四处惹事没人待见,却还闲不住爱乱说,以往见了少不了拿傻小姑子来膈应她,今儿倒没提春福,而是阴阳怪气地开口,她嗓门大什么话都和喊出来一样:“大妹子命好,有两年没见你下地了,瞧这模样,你家春木把好东西都紧着你吃了吧?哪像我这命苦的身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天天顶着个大太阳累死累活,一家五张嘴天天得伺候,可惜我家是两个老的,要是家里也有个小姑子,就是个长得丑的打发了家里也能有个进项不是?”

李秀娥听到最后才明白这人就是个狗改不了吃shi的,就是看不得人家不痛快,当即回嘴:“嫂子可别这么说,有些事都是命里定的,没有的东西再怎么争都争不来不是?我就觉得我这日子挺好,心里舒坦。嫂子有没有听说,隔壁村的大牛把他媳妇给活活打断了一只腿,真是造孽哟。”

李秀娥看阿香嫂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心里更加得意,谁不知道阿香嫂家里的男人是个暴脾气,一点小事不合心思对她都是又打又骂,整个村里都出名了。阿香嫂也不是个吃素的,她不像别人家的媳妇只能缩着挨打,而是见什么扯什么原样还回去,两口子打成这样都没散伙,倒是难得。

阿香嫂嘴上没得了便宜,冷哼一声:“那是他媳妇没出息……”她本想说春木是个相貌好的,李秀娥这一身肥肉实在配不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田头有人冲她喊:“阿香嫂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家里出事了。”

李秀娥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口:“活该,不安好心的老娘们,老天开眼了。”

春木沉声训斥:“活没见你干多少,一天到晚就会耍嘴皮子功夫,还不快些,今儿收拾出这块地来才能回去。”

李秀娥看着隐隐约约的地头,认命地蹲下身子,这得忙到什么时候。

却说阿香嫂回到家里见两老的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一时心烦,赶忙问道:“这是咋的了?哭啥呢?”

“家里进贼了,被翻的乱七八糟,我养老本的钱都给偷了,这个杀千刀的,我可怎么活哟。”

阿香听老婆子藏了私房钱,回屋里又见跟狂风过境似的不成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开骂:“不能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头上的担子也能轻些。一天到晚不着家只知道在外面蹲着,干脆别回来得了,要你们有什么用?我真是上辈子没投好胎来了你们家,就知道可劲的欺负我。初十那个死小子滚哪儿去了,我让他看家,他这看的是哪门子家?这日子还怎么过?”吼完看着满地一团乱,也跌倒在地上哭起来。

村里人虽不喜欢她,可遇到这事也觉得可怜,一边帮着收拾一边宽慰。村子里的凶妇多了去,有的直接开口就是让不能干活的老头老太们去死,见多了也就不怪了。更让人慌的是村子里真来了贼,以后家里必须留人看门,也不知是哪路天杀的,都没人瞧见他长什么模样。阿香家大门锁着,该是翻墙进去的。

吃完饭季成在井边打水洗碗,春福把要洗的衣服都收在木盆里要去后面的河边洗,季成看见了出声叫住她:“别忙着,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块去。”这种时节万一遇上蛇出动,她应付不来。

春福应了一声蹲在他旁边看他洗碗,听他像个喋喋不休地长辈一样说话:“那些事你放在那里等我去做就好,有闲工夫不如去歇歇,这天儿越来越热了。”

春福不满,歪着头瞪他:“什么事都留给你,那我做什么?再能干也有做不动的一天,我自己的男人我心疼。而且我要是懒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听着心里欢喜,红霞悄悄爬上耳廓,他发现春福越发牙尖嘴利,那些羞人的话张嘴就来,可他却意外地吃这一套,当即回瞪回去:“成,你怎么说都有理。但是不许做重活,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你们两口子大眼瞪小眼的做什么呢?咱村子里进贼了,进了阿香家里把东西翻的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以后可得上紧心了,春福没事就别往出跑了,受过一次害就够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回去做饭去。”连生嫂经过季家院子,见他们头紧挨着不知道再说什么悄悄话,忍不住开口说道。

季成将手里洗干净的碗筷递给春福让她拿回去,当即皱眉头道:“看来是个惯犯,说不来还会上门来。”

连生嫂说了句:“可不是,咱都多长点心眼,孩子们饿了去做饭了。”就回去了。

春福从屋子里出来,也拧着眉:“该不会是二叔吧?他被逼得急了,才走的这条路子?”

季成心里也怀疑当即又摇头:“不可能是二叔,二叔硬气不会拿外人的东西,他来咱家也是拿着季亮做幌子,不管怎么样让人乍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管怎样,咱们也防着点。”他说着端起木盆往后面走,春福跟在他后面,抿嘴直乐。

河水两边的草和野花都长得很茂盛,她踩在一块石板上洗衣裳,季成靠在离她几步远的树旁定定地看着她。她蹲着身子露出白皙纤弱的颈子,几丝碎发从额前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跟着荡来荡去。这个时候的水清凉,等天冷了还是换他来吧,他粗皮厚肉什么都不怕。

下午太阳不那么晒,起了阵风,季成踩着凳子捡开得好的合欢花摘了放进篮子里。春福已经将枕头拆了,把枕套洗了这会儿刚好干了,填上合欢花正好。夕阳余韵尚在,撒在菜地里青菜的绿叶上,折射出丝丝淡黄光线。小鸡仔和小狗在里面闹腾,尚小的它们还能和睦相处。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上山了,露水打湿了衣摆,让春福惊讶地是现在的季成时不时的会对她做出亲昵举动,晚上拉着她的手入睡,此时更是牵着她像怕她走丢一般。

时间尚早,两个人往林子深处走了走摘了满满一筐子,季成不解:“你摘这么多做什么,又吃不完,是要拿去卖吗?过两天镇上有集市,我拿过去。”

春福摇摇头:“我有别的用处,我们以后经常来山上来,凉快又有很多好东西。”她刚才看见野葡萄腾了等九十月份紫黑的野葡萄一串一串的,也是个讨喜的零嘴小食。

季成凡事都由着她,只要她高兴就成,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打算忙完地里的活去镇上找份工,总不好一直闲着。”

春福心里一紧,许是新婚的缘故,她不想他离开,垂着头不说话,又走到离大湖不远处只见从其中分出一条小河,水流缓缓,水下偶尔有几条鱼游来游去,她的眼睛随着动,季成挽起裤腿走进河里,弯下腰看准方向快速伸手抓住一条,任鱼将水花抖在脸上,笑道:“我不会做这个,有腥味,不好吃。”

他憨厚俊郎的样子逗得她忍不住笑:“算了,带回去我们熬汤喝。为什么这里这么多好东西却没人来?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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