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五条悟撇了下嘴：就算失去意识，那些人也压根伤不到我，有危险的是你。

我姑且也没问题。

有申奈明神和继国岩胜在场，他想死还比较困难。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五条悟说着，用拇指比了比建筑物的方向，紧接着迈出脚步。

完全没有合作的意思啊，这个人。

啊对了，记得不要开领域，房石阳明马上提醒，那样梦境会直接崩塌。

任凭李花子的脑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在无量空处之中保持运算，要是五条悟在这里开了领域，毫无疑问计划就直接失败了。

银发的男人摆摆手，然后就消失在原地。

还真是，连情报都不沟通一下

茶发青年无奈地摇了下头，四下稍作打量，然后也向着救世牧场的设施方向走去。

一年前，好像也是这样的光景。

第四十九章

那孩子是失败作吗我明白了。

那是一年前的某个平凡日子。

对房石阳明来说, 只不过是没有和身边的朋友打声招呼就跑进深山老林里而已，实在是很平常。

又不是第一回 这么干了。

他在夜晚悄然来到了目的，理由是不久前来自美佐峰美辻的一通电话, 在来电中美辻跟他大致讲述了休水事件的后续处理：回末李花子被上层安排去某个地方回归社会，芹泽千枝实接触到了高专校长等以及对神秘消失的女孩咩子的信息探查。

虽然不能肯定, 但消除了回末李花子所信仰的梦之土蜘蛛的罪魁祸首，或许就是她。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一如既往透露着不耐, 而牧场那边恰好有个失败作离开了牧场, 下落不明。被告知的信息就这么多。

仅凭这些片段式的消息，似乎不至于让人去怀疑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孩子，但房石阳明不会像某些电视剧主人公那样嘟囔一句可能是想太多吧然后就把这件事略过去。

他在好奇心和追寻危险的能力这方面, 一直异于常人。

于是在得到模糊的情报之后就来到森林，开始独自寻找那据说培育了许多拥有异能的孩子的机构救世牧场。

不过这里可真够复杂的。

四处都是天然植被, 几乎找不到能走的路。

但没过多久, 就有建筑物倒塌碎裂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深林中传来，与此同时, 地下也蔓延出地震般的颤动，倒是为他指引了方向。

紧接着，是漫天混杂着碎石与尘土的劲风, 从前方不知何处席卷而来。

糟糕。

找了棵树躲在其后，房石阳明屏息等着这阵灾害般的动静过去。

就在这时, 他看到有什么东西被风吹了过来，卡在前方的灌木丛里。

嘶够到了。

将那张纸一样的东西拿到手中，他眯着眼睛查看。

上面画着看不懂的咒文一样的内容，能辨别的只有最中间几行已经模糊的字迹。

于黄泉之下，两相连接人柱其数为九鬼神于多摩川上游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几乎睁不开眼睛的狂风中，房石阳明头疼地思考着。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召唤方式, 本应是某本书或者某个厚重文件中的一部分，现在只留下这章残页被自己找到。

然而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啊！

现在连残页也没了。

风裹挟着那张纸到了幽暗森林的深处，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恐怕过上个几百年都不会被发现吧。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身后那爆炸、倒塌与碎裂混合在一起的动静总算渐渐平息。

房石阳明等了十几秒，然后果断地选择过去看看。

就算有危险，也得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再说。

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会是什么呢，炸/弹？或者像是哥斯拉一样的怪物苏醒登陆了？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在脑海，扶着树木前进的房青年就看到了比所有的想象更加离谱的一幕。

没有什么现代武器，没有什么怪兽。

那是一个银发男人，正浮在半空中。

他用着冰冷到不似人类的目光，俯瞰着正下方正在冒出烟尘的庞大废墟，如此强烈的对比足以让任何人产生近乎荒谬的感受，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还是人吗？这是房石阳明的第一反应。

巫女、杀人鬼、神明、灾厄使现在又来了这家伙，我这样的普通人是不是过阵子就要被开出人类籍了？

即便是在这种境地下，他也坚持着将思维发散到最离谱的角落。

随后，房石阳明努力让自己收回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很快他就看到在旁边不远处的树下，靠坐着一个黑发男人，那人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闭着眼，但从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眼底的青黑，以及顺着嘴角与额角流下来的鲜血，种种迹象都不难看出，这人已经去世了。

又是日常中绝对遇不到的超现实事件。

房石阳明做了个深呼吸，而与此同时，那个浮在半空的男人也看向了他，那双美丽而透彻的蓝色眼睛有种能看到人类灵魂最深处的感觉。

顶着这样的视线，房石阳明只是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

因为旁边还有一具尸体，他并没有露出微笑。

我是来找救世牧场的，请问这里是？

你来晚了。五条悟平淡地回应一句，牧场主死了，我也已经把这里销毁。

他说到这，转头看向旁边的那具尸体。

我也，来晚了。

房石阳明并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从现有的条件来看，多少也能推算出个大概。

请允许我对此表示遗憾实在是，非常不幸。

不幸？是啊，这里根本不存在无悔的死亡。

半空中的人嘲弄般地说着，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而空洞，然后他回到地面，将原本扯下来的黑色眼罩戴起来，向那具尸体走去。

这让房石阳明松了口气，他总怀疑如果这个人继续俯视自己，会不会突然说一句杂修或者太渺小了之类的台词，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法聊。

那个，我的名字是房石阳明，请问你是？

五条悟。

茶发青年顿了一下，他从美佐峰美辻那里听过这个名字，可以说是那边的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毕竟是被称为人类最强的存在。

据说是个性格很糟糕的人，但从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里也看不出太多，实力倒是没什么值得怀疑了。

哦对，要问关于咩子的事情。

请你稍等一哇啊！

房石阳明刚想跟过去说点什么，脚下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倒在了草地里，这下五条悟倒是停下脚步了，不过只是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就再次转过身去。

这算什么啊！

倒在地上的青年几乎要骂人了。

平地摔这种情节发生在天然呆美少女身上的事情放我这里可一点萌点都没有，连制造笑点都做不到，只有丢人和尴尬不是吗，而且到底为什么我会在这样空旷的草地上

视线看向刚才绊倒自己的地方，他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被扭在一起打成结的几根草，中间的空当几乎正好是一只脚的宽度，而且就在不远处，还有几根草被以同样的方式打结在了一起。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当初总是在休水的草地上绊倒的李花子的身影，房石阳明抬高了声音。

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你真的不打算听听看吗？

五条悟转过头去，看着已经站起来拍打身上尘土与草屑的房石阳明，一言不发。

看上去大有敢说什么无聊的话我就揍你的意思。

任谁刚刚失去了重要的人，都会这样想的吧。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停下脚步。

在强烈情感的驱使下，人会选择性放弃一些平时被看做理所当然的思考夏油杰毫无疑问已经死亡，他的灵魂不复存在于躯壳里，再也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有温度了。

但即便如此，五条悟还是想知道房石阳明所说的挽回的余地是什么。

如果说不出来那只能说欺骗最强的代价可不轻。

在那颇有压力的氛围之下，茶发青年反而勾起一丝笑。

要把话说明白比较麻烦，总之，我先讲一个关于勇者大战伪神与蜘蛛的故事

当时他对五条悟说的计划并不复杂。

无非就是找到回末李花子，找到黑山羊，然后以一个恰当的方式让两人同时来到救世牧场，开始进行回溯。

梦境可以替换为现实？五条悟问。

是的，如果你看过休水事件的资料

那些我知道，但你为什么也要回溯？

因为回末李花子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我和她之间有这样的约定。房石阳明苦笑一下，如果只有你进行回溯，她恐怕不会愿意帮忙。

五条悟嫌弃地撇了下嘴：你这玩弄女人的家伙。

那个，只不过大家恰好和我合得来而已，休水的人也好神明也好，能这么友善真的帮大忙了。

饶是五条悟也被眼前这人的不要脸程度震惊了一下。

但是他显然没有多聊下去的兴趣，直接问道：你的目的？

嗯关于刚刚被你毁掉的救世牧场，我有些东西要到里面去查，所以为了达成刚才所说的前置条件，也需要你的帮助。

我和咒术师和任何组织都绝无半点关系，意识到对方在怀疑什么，房石阳明一脸诚意地摊开双手，实际上，我只是个小说家，而且恰好经历了休水事件。想要了解事件所牵扯到的幕后组织这种事，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他这回可没说谎。

只不过话只说一半。

回到现在。

在五条悟走进救世牧场的主建筑之后不久，房石阳明也来到了跟前。

眼前是一栋三层高的楼房，不算大，也没有开灯，但从之前的废墟规模来看，想必地下的空间更加广阔，上面这三层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旁边类似于庭院的地方种满了绿色植物，一切看上去都平静而美好，就像个深山中的疗养院，只不过，没有任何门牌标识等让人明白这栋建筑用途的东西。

应该是类似于脑○公司或者生○危机中的蜂巢那样的设置。

房石阳明心想着，推门走了进去。

眼前首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而有一侧的门被人粗暴地打开，近乎是卸了下来，他走到跟前一看，果不其然发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

就没有电梯吗？

在心里嘀咕着，他向着黑暗，一路往下。

第五十章

本以为会看见阴暗的走廊和氛围诡异的研究设施, 但顺着长长的楼梯来到地下之后，才发现这里出奇的明亮，略带暖色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隐约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但是完全不到会觉得吵的地步。

不仅如此, 就连空气也十分清新，没有普通地下室那种潮湿阴冷, 布满灰尘的感觉, 看来这里的通风设施和供暖系统都一直有在好好工作。

天花板也是不会让人感到压抑的高度，刷漆整洁的墙面上还装饰着极为逼真的绿色植物。

在穿过走廊之后，首先入眼的是一间宽阔的大厅, 同样灯光明亮，地上铺着厚厚的浅色毛毯, 看上去干净得让房石阳明下意识想脱鞋行走。

一排排大概只有成年人膝盖高的小书柜被放在两侧, 中间是一条横过来的走廊，而在那些书柜旁边, 一些小小的椅子被零散地摆放在一张张圆形木桌旁，有两张桌子上还放着摊开的书，椅子也被拉开了, 没有复归原位。

看上去，不久前还有人在这。

房石阳明看向离自己比较近的那张桌子, 走近了看，发现这是一本关于乐理的书，上面划着各种各样的批注，看字迹应该是某个小孩子留下来的。

这里是什么音乐教室吗？

他只看了几眼就放下书，转而将视线投向旁边的另一本书，那上面记载着培育园艺植物的方法。

又变成自然课了。

也就是说, 在这里的孩子在自由地学着自己感兴趣的科目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在大厅里转了两圈，找到了卫生间和类似食堂一样的地方，但没有新的线索，于是在稍作思考后，他走向了最深处的一扇门，伸手将其推开。

又是向下的楼梯，但总算有字了。

在打开那扇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挂在最上方的一道长条木刻：

【救赎需要苦难】

还算精简，但换成好好学习之类的会不会好一点？

房石阳明扯了下嘴角，但仅仅是这一行字，已经能感觉到这座机构，或者说这个救世牧场的异常之处。

他往楼下走去，那些不祥的预感在达到地下二层时得到了验证。和装潢温馨的一楼不同，这里从地板到墙壁都是白色。

【抛却无益的信仰，汝即是救世主本身。】

除了这句被刻在上方金属板上的字之外，世界就被无机质的冷色覆盖了，机械运转的声音也更为清晰，没有任何标识或者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