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地魔宗主
东方天际已经浮现出了鱼肚白，借着朦朦的亮光，谢尘终于看清了此人的本来面目。
此人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小，头顶稀疏，透过焦黄而松散的头发，一眼便可望见头顶的头皮。淡淡的眉毛下面，一双三角小眼，闪烁着精光。身材瘦小，如少年，甚至与如今的谢尘比起来，都稍有差距。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便是刚才那仅凭一人之力大闹谢家宗族的斗宗强者。
在谢尘观察这个小老头的同时，小老头也同样在望着谢尘。殷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的口鼻间流出，很显然，他受伤极重。
不过，小老头却混不在意，重重的喘息了几口之后，伸手从怀中抓出一枚浑圆的丹药，一口吞下。
随后，转过头，嘿嘿一笑，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小子，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谢尘全身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摇摇头：“不知道。”
“因为我一直都想要在杀你之前问你一个问题……”说话间，枯瘦老者忽然将脸俯在谢尘的眼前，森然说道：“我一直都想弄明白，背叛家族之人，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谢尘目光平静，望着近在咫尺，宛若九幽厉鬼一般的脸孔，淡淡说道：“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背叛这两个字，还请收回。”
“哦？”枯瘦老者诧异于谢尘的镇定和从容，不禁眼眉微微一挑，随后却是忽然陷入暴怒！
“叛徒就是叛徒！背叛就是背叛！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本座生平最敬忠贞之士，最恨叛徒！我那时没杀你，便是想要让你这无耻叛徒生不如死！”
枯瘦老者便如同疯了一般，忽然歇斯底里起来。他的眼中充满着愤怒与厌恶，拳头不断挥动，神经质的大吼大叫！这哪里还是一个叱咤风云的灵宗强者？分明便是一个愤世嫉俗，却无法改变现实的可怜老人。
谢尘静静的看着枯瘦老者，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暴怒而稍稍动容。他知道，一个人之所以对一件事分外执着或憎恶。无非只有一种原因，那便是深受其害。
“说完了么？”老者怒吼之后正在喘息之时，谢尘忽然开口。
“闭嘴！”枯瘦老者三角眼中猛然迸射出残忍的杀气，阴笑着厉吼道：“本座说话之时，哪里有你这小畜生说话的份！既然你不安分，那本座便先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然后再一刀一刀的把你切碎，最后再取出摄灵珠……”
说着，枯瘦老者伸出满是鲜血的舌头，很夸张的舔了舔嘴唇，伸手便向着谢尘抓去！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骤然在密林中响起！
在枯瘦老者惊骇的目光之中，谢尘竟忽然在原地消失，随后翻手抓住枯瘦老者的腕脉，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枯瘦老者下意识的捂着脸一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本座是在做梦不成？一个奄奄一息，又被封住了灵力的小子，为何却会忽然站起来？而且，还扇了我一耳光？！
“想割老夫的舌头么？你只怕还不够资格！”谢尘双眸漆黑，声音森然。显然，此刻控制身体的，已经变成了剑九！
“怎么可能？！”枯瘦老者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猝不及防之下，自己的灵力已经被对方封住。形势竟然被完全逆转！
“啪！”剑九毫不客气，又是一记耳光挥出！“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你在做梦吗？”
“为什么……？”
“打你，需要理由么！”剑九一声冷笑。
“啪！”“啪！啪！啪！……”
连续数十个耳光上下翻飞，直抽得枯瘦老者三角眼中金星乱冒，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出。
“你……噗——！”稍稍缓过神，枯瘦老者却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变得如纸一般惨白。自从他成为灵宗之后，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孩扇耳光？这比杀了他还令他难以接受！
原本枯瘦老者便已经接连受到了谢沧海的两次重击，再加上长时间奔逃，体内灵力早就已经到了告罄的边缘。如今再喷出真元精血，顷刻之间，他整个人便如同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萎靡不振，只余微弱的呼吸。
“杀，杀了我吧……”枯瘦老者气息微弱，勉强抬起头。没想到，在三个灵宗的追杀下自己都没死，却是死在了这里。
“我不杀你。”目光恢复清明，却是谢尘重新执掌了身体。
“不杀我？难道你还想侮辱我吗！”枯瘦老者嗓音沙哑，无力的嘶吼。
谢尘摇摇头，淡淡一笑：“我不杀你的原因有三个……”
说着谢尘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今晚帮我挡了四次，躲开了七次攻击，并带我逃出了家族。虽然你居心叵测，但总算是救了我。杀一个救我姓命的人，我会留下心魔……”
“第二……”谢尘松开了枯瘦老者的脉腕，任由其委顿在地，“你有心魔，但我没有，你对我造不成威胁。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来杀你，用你的血和生命，让我走的更高！”
说话间，谢尘已经转身远去。枯瘦老者难以置信的望着少年的背影，忽然大吼道：“那第三呢？”
“第三么……”谢尘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那就是你的运气还不错，我的兄弟还活着。只不过你令我兄弟受伤，我也不能放过你，刚才那些巴掌，便是我替我兄弟抽的。”
“我的运气不错？”枯瘦老者怔了怔，嘴边满是苦涩。又过了片刻，他忽然对着谢尘离去的方向嘶声大吼！“小子！我知道你叫谢尘！你切莫死的太早！本座以地魔宗主之名起誓，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地魔宗主么……”已经展开青蝠身法奔出树林的谢尘勉强一笑，也不说话，便只向前方一路疾奔。
谢尘不杀地魔宗族，是剑九的建议。对于杀人，剑九毫不在意，莫说一个地魔宗主，便是十个百个，剑九也会毫不犹豫，说杀便杀。但却不是现在！
正如谢尘所说，地魔宗主刚刚也算救过他的姓命。谢尘此刻神魂未稳，若是现在杀了此人，难免会产生心魔。
就如同刚刚的地魔宗主一般，即便是灵宗修为，但在心魔之下，也是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修为越高，心魔对心神的影响也就越大。心魔一生，想要化解却是千难万难。
而且，此刻谢尘体内的情况也已经极为糟糕！
摄灵珠本就具有吸收灵力的奇效，只因在蕴灵塔中含有阵法禁制，才使得摄灵珠将原本吸收的灵力，转向输送到塔底的各个石室之中。
如今禁制早已不在，而谢尘却将其吞入腹中。刚刚尚且还有剑九控制，但就在剑九附身之时，摄灵珠却再次开始吸收灵力！
谢尘丹田之内，剑九正在竭力用自己的神魂之力控制着摄灵珠吸收灵力的速度！这也正是剑九只是在降服地魔宗主之后，不多时便抽身返回的原因。
身负重伤，灵力告罄，神魂又因为剑九的附身再度受损，谢尘此刻已经接近了油尽灯枯。如今他便只是凭借着一种求生的本能，不断向前踉跄疾奔。
虽然此地早已距离谢氏宗族甚远，但谢尘知道，如此大事宗族必定不会放弃追查。剑九不可能封锁摄灵珠的气息太长时间，即便是在这茂密的大山之中，摄灵珠也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一般，显眼无比。更遑论逃过家族强者的灵觉了！
只有尽快找一个安全之地，将摄灵珠融入屠龙刀，才能让谢尘和摄灵珠彻底消失在追查者的视线之中！
“小子，再坚持一下！前面有水声！”剑九的灵觉远比谢尘要敏锐许多，迅速指明了方向！
水声？！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谢尘不禁眼睛一亮！若是能够隐匿在水中，可是要比在这山里安全多了！
想到这，谢尘猛的精神一振，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展开青蝠身法，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青烟，向前方奔去。
绕过一道山梁，“哗哗”的流水声更为清晰。目光一扫，谢尘便发现就在眼前山谷之中，一条瀑布飞流直下，瀑布下方，一汪清潭，深不见底！
“跳进去！老夫保你无恙！”剑九一声低喝。
谢尘更是毫不犹豫，纵身直掠而出，便如同长空中划过一抹惊鸿一般，直直的向着百米之下的深潭跳去！
“噗通！”水花四溅，谢尘整个人瞬间便消失在水面，宛若射入水中的利箭一般，直至水面之下十余米方才缓缓停下。
与此同时，谢尘身体之外忽然亮起一道暗金色的微光，周围的潭水瞬间被排出金光之外。正是剑九催动屠龙刀之力，将谢尘包裹在其中。
“此坛极深，正是隐匿气息绝佳之处。快潜到潭底，老夫助你融合摄灵珠。”
谢尘依言，心念一动，直直的坠入潭底深处。正如剑九所言，此潭深达百米有余。在暗金色光芒保护之下，他根本感觉不到水底的压力。
“呼——！”待到谢尘的身体完全没入潭底淤泥之中，剑九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开口笑道：“小子，劫后余生的感觉如何？”
丹田之中，谢尘的神魂已成半透明状，虚弱无比。此时听到剑九之言，不禁勉强一笑，“别说这么多了，赶快助我融合摄灵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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