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林琬双手紧紧攥住圈椅扶手,闻言便又缓缓坐了下去,只冷声道:“陆大人……这是要与晋王府撕破脸了?好,好,既然陆大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本王妃便也不拦着。画堂,你亲自去跟徐管事说,他犯了大错,如今陆国公府来讨人了,本王妃一介妇孺,实在无能护得他周全,叫他跟着陆大人去吧。”
“可是娘娘……”画堂想要劝阻,但见自己主子一个凌厉眼神扫了来,她连忙闭嘴,只能按着吩咐去办事,“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跟徐管事说。”说罢,朝着林琬行了个礼,而后退了出去,经过陆锋身边的时候,画堂步子稍稍顿住,望了他一眼,这才继续大步离去。
*
陆锋从晋王府将管事徐方带走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内传开了,一时间,老百姓们茶余饭后又多了些谈资。一个是年迈老人,一个是身怀六甲的当朝王妃,一个是有着数百上千年深厚底蕴的豪门高宅,一个则是举朝唯一的亲王府……
都说两府这次怕是要结下梁子来了,原本为着一个奴才倒是不值得,不过,打狗也得看主人呢,更何况,这个奴才可不是一般的奴才,那可是晋王殿下临走前亲自留下来照拂王妃娘娘跟王府大姑娘的呢。
这下倒是好,叫人给抓走了,这偌大个王府,这么多事情没有管,可不乱了吗?
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太子耳朵里,太子得知此事后,当即就冷了脸来。继而一番思忖,觉得陆锋此人行事素来是有规有矩的,不像是会为着自己母亲而胡作非为的人。那么,此番执意将晋王府徐管事带回了陆家由陆老太太处置,怕是其中另有蹊跷。
太子愤怒,其一乃是本能觉得晋王不在家,他该是有责任照拂好晋王妃跟朝阳。此番有人欺负到了晋王妃头上,那便就是他的失职,他是有过的。其二,也是觉得这陆锋是在打皇室的脸,他还以为此番是赵毓做皇帝、刘氏一党揽政的时候吗?
但继而又理智了些,这才觉得事有蹊跷,立刻叫了王良娣来,让她要时常带着宗顺到晋王府去坐坐。
上次年前的时候,林琬有特意去东宫寻王良娣说话,两年前那尴尬的关系,也算是有些缓和了。于是对带着儿子来晋王府这件事情,王良娣倒不是非常排斥。外面的事情,她也听说了,既然太子殿下要她这么做,自当是有道理的。
“是,妾身明白。”王良娣应了一声。
第二日,便替宗顺朝授课老师请了假,然后备了份礼,又带着儿子去了晋王府。
而此刻,始作俑者崔灵跟兰姨只是静静瞧着外面的一切,每日静静听着外面丫头打探回来的消息。
☆、174|174
第215章
这一日,天气晴好,时值春浓季节,百花争相绽放,自是美不胜收。崔灵心情倒是不错,又见外面虫鸣鸟叫又花香四溢,便起了兴致,想去外头花园里走走。兰姨一直就伺候在崔灵跟前,闻言也就笑着扶她出去。
旁的丫头倒是也没有带着,崔灵如今只相信兰姨一人,觉得她这个人行事稳重又有计划,只要她想算计谁,自当是能够想出周密计划来。行事稳重,心思缜密又有本事,往后若是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替自己出谋划策,那么,不愁自己不能成事。
忍气吞声活了这么些年,如今上天送了个兰姨到自己身边来,想必是看不得自己继续这样窝囊下去了的。至于林琬……左右她也没有真正拿自己当姐妹,兰姨说得对,林琬心机深沉,她表面上待自己好,可暗地里却命人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不晓得她在算计什么。
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崔灵缓步在百花中穿梭,心情十分舒畅。
“兰姨,如今一切都在按着你的计划发展,晋王府跟陆国公府,怕是就此结了仇怨。那么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崔灵轻言细语说着,一边说,一边俯身摘下一朵鲜艳的花来,凑在鼻子跟前嗅了嗅,那股子清香立即扑鼻而来,崔灵笑意更深道,“原来咱们英武将军府里头的花是这么好看的,怎生我以前没有发觉呢?”
兰姨笑着道:“以前姑娘自卑,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疼自己的,便看不见这美丽景致。如今姑娘仿若脱胎换骨一般,不但越长越美,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围着你转,生活一下子变得热闹许多,自当眼里所能瞧见的美丽景致也多了起来。”说罢,左右瞧了瞧,但见四周没人什么人,便朝崔灵走近几步,轻声道,“陆国公府的陆大老爷,坚持从晋王府将徐方带走,想来是逼得晋王妃急了。若是此刻咱们将陆大姑娘并非完璧之身的消息透露出去,陆家人会怎么想?这件事情当时的知情人不多,陆家人定然觉得乃是晋王妃因为心中怨愤,从而悄悄传出去的。”
崔灵听话缓缓点头,只用洁白细密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半饷又问道:“兰姨……那个陆荃,真的是已经……”她粉面羞红,只觉得那样的话,真的是难以说出口。她还是闺中待嫁之身,那陆荃也是,怎生倒是失了身子了?
兰姨望了崔灵一眼,笑着道:“姑娘是不是想问,兰姨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兰姨若是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她一直低着头,只把玩着手中那株鲜花,感慨道,“只是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想当初,她跟在贵安侯府二姑娘身后,多嚣张啊。可是转眼却……”想着兰姨该是不知道林玥是谁,崔灵便道,“贵安侯府二姑娘林玥,乃是晋王妃的庶出姐姐,不过后来贵安侯府似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林家二爷跟二姑娘,突然间就不见了。”
兰姨眸光阴沉沉的,唇角微微勾起,只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姑娘当初与林二姑娘很熟知吗?”兰姨望着崔灵,面上微微含着笑意,“不过,以前没有听姑娘提过这位林二姑娘,想来姑娘跟她是不熟的。”
崔灵抿唇道:“兰姨难道忘了吗?这个林二姑娘,就是当年与其兄长合谋欲要陷害我的那个人林二姑娘。想当年,她与周大姑娘齐名,一时间风光无限。不过,好在老天有眼,叫她没有得意多长时间。其实我与她是真的不熟,只是她曾想过要害我,我就记住她了。我还与晋王妃好的时候,晋王妃曾经与我说过,她这个庶出姐姐,最是心肠歹毒,成日都想着害人。林二爷身为林侯府二房庶出,却是不安分守己,觊觎林氏侯爵。觊觎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活该最后没有落得好下场。”
说这些话的时候,崔灵是想到了自己,她乃是英武将军府嫡出大长姑娘,却是一直过得小心翼翼的。那些个二房三房的,庶出的,甚至是原为低贱丫鬟、后来成了小姐的,都敢在自己跟前蹿来蹿去,崔灵就想,自己这个嫡长姑娘做得也真是窝囊。
换位思考,不管她跟林琬之间有些怎样的不愉快,但是在嫡庶问题上,意见自然是一致的。林琬见不得庶出兄姐嚣张,就像她见不得府里头那些个身份不如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目中无人一样,都是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
兰姨闻言,眸中隐隐闪过一丝阴狠,犀利的目光只静静落在崔灵身上。
好在崔灵此刻只低着头说话,并没有发现兰姨的异常,而当她再次抬眸望过来时,兰姨已经调整好心绪,并且面部表情也都处理得恰到好处。但见崔灵望过来,她浅浅笑着道:“姑娘说的,自然是对的。不过,也容兰姨说几句,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愿意托生在姨娘肚子里的,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人人都希望自己生得金贵。”又笑着道,“姑娘与晋王妃当时的情况不同,所以,府里头的那些人,姑娘不必放在眼中。”
有那么瞬间,崔灵觉得这兰姨似乎哪里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不知道。
只不过那么瞬间的感觉罢了,短暂的质疑过后,崔灵又问道:“兰姨,你打算如何将消息暗中传出去?”又有些犹豫犯难道,“怎么说,女孩子家的名声也是极为重要的,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事情可大可小,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来。”
兰姨笑着安抚道:“姑娘心善,我心中明白,自当是不会叫姑娘手上沾腥的。咱们这样做,不过是想近一步激化晋王府跟陆国公府的矛盾罢了,再说,那陆大姑娘哪里就能够那么容易寻了短见?就算不幸真的自寻短见了,那也不关姑娘的事情,那可是晋王妃的错。”她望了崔灵一眼,但见她依旧眉头紧锁,连忙岔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姑娘该是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了,姑娘的亲事,还得老太太帮着做主呢。”
崔灵回了神来,点头笑着应道:“你说的是。”
*
天气日渐转暖,糟心的事情也是一桩接着一桩,前脚老太太才摔伤了,后脚便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传了进来。这一日,陆锋下了早朝,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也没在衙门多呆,直接骑马便快速赶回了陆国公府。
林三娘自当也是听得了这样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言,冷着脸说骂了那几个背地里嚼舌根的丫头一顿,而后直接往陆荃院子来。进了院子后,好一番吩咐,让院子里头几个亲信丫头看着点,千万别叫外面那些丫头将这样的话传到姑娘耳朵里。而后径直进了屋子,见女儿正坐在窗边看书,她连忙收起了慌张的情绪。
陆荃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裙衫,一头乌发只简单用丝带挽起,简简单单的打扮,却是丝毫没有掩盖她的姿色。瓷白的肌肤,乌眼浓眉,五官深刻精致……林三娘静静瞧着闺女,一时间竟是哭了起来。
都怪她,没有照看好闺女,这才叫她失了身子。
陆荃闻得动静,轻轻抬眸望了去,见自己母亲哭了,吓得连忙放下书,朝林三娘跑去。
“娘,您这是怎么了?”陆荃秀眉紧蹙,只环着自己母亲胳膊道,“是不是老太太又命人来赶母亲您走了?娘您别担心,爹爹跟哥哥是不会让老太太得逞的,娘要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娘,爹爹不是说了,只要您再嫁来陆国公府,老太太就不好赶走您了。”
林三娘没有说话,只是哽咽哭泣,然后一把将女儿搂抱进怀里。
“我可怜的儿,你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老天要这样待你。”林三娘紧紧搂住闺女,只默默哭泣。
“娘,您到底是怎么了?”陆荃不甚明白,既然转头望向凝霜,“我娘怎么了?”
凝霜虽则心中也万分疼痛,但到底稳重,闻言只小步走到跟前说:“正如姑娘所说的那样,老太太又给林姑奶奶脸色瞧了,林姑奶奶想着往后怕是再也不能照拂姑娘了,这是正委屈着呢。”说罢,她也抬手抹了把眼泪。
外头陆锋父子也匆匆赶了回来,陆荃见状,连忙严肃道:“爹,祖母又骂母亲了,您瞧,将母亲骂得哭成这样。”见父兄稳步走到自己跟前来,她忙坚定道,“爹爹,哥哥,要是祖母真的赶母亲走的话,那我也是要走的。”
陆锋见女儿还不知晓此事,镇定了些,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道:“荃儿,爹是想,要不叫你娘先带着你出去住一阵子吧。你也知道,老太太近来受了伤,爹爹也不能太过违背了她的意思,既然她不愿意你娘再呆在国公府,便叫你娘带着你出去住。爹在城外京郊有一处两进的小宅子,那里此刻风景最美,你便随着你娘去,再带了凝霜跟碧霜两个。你也放心,爹爹会暗中差人好好保护你们的。”
听闻此言,陆荃倒是开心,她也早就不想住在这里了。
“娘,那咱们去吗?”陆荃脸上有着明显的喜悦,伸手轻轻拽了拽自己母亲袖子,颇为有些撒娇的意味道,“娘,女儿想去。”
林三娘抬手擦了把眼泪,哽咽道:“好,娘带着荃姐儿出去住。”
“既然决定了出去住,这便赶紧收拾吧,外头我都吩咐好了。”陆锋望向林三娘,眉心轻轻蹙起,黑眸中攒着光,“等过了风头,我再命人去接你们。”说罢,转头吩咐长子陆渊道,“玉儒,你亲自带着人护送你母亲跟妹妹出去。”
“是,父亲大人。”陆渊弯腰应声,而后走到陆荃跟前,勉强挤出笑意来替她擦眼泪,“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陆荃噘嘴:“再大我也是你妹妹。”
陆渊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继而嘱咐道:“去了之后,听娘的话,记住了吗?”
“哥哥真啰嗦,你该是给我找个嫂子才对,有人管你你就不会管我了。”陆荃嘻嘻笑着说完,然后生怕自己哥哥会打自己一样,只缩进母亲怀里,歪头望着陆渊,“哥,我说真的,别再挑了。”
陆渊垂了温润的眼眸,只紧紧抿着唇,没再继续说话。
外头院子里有些细碎的响声,陆锋对林三娘道:“动作快一些。”说罢,便转身大步迈了出去,而在院子里头,却瞧见了老太太身边的洪嬷嬷。
☆、175|175
第216章
洪嬷嬷是奉老太太的命,此番来拿林三娘跟陆荃问话的,见自己人还进屋,大老爷却是从姑娘的屋子中走了出来,洪嬷嬷见状,连忙上前去问候道:“大老爷,奴才是奉老太太的命,前来请林三娘跟大姑娘去说话的。”
陆锋微抬下巴道:“大姑娘身子弱,吹不得风,不能出门。林三娘也需要在大姑娘跟前伺候,有什么话,我去回母亲吧。”
“这……”洪嬷嬷一愣,继而转念一想,大老爷这态度,想必是府中那些个传闻是真的,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事情可真是闹得大了,大姑娘失了闺誉,那便是叫整个陆国公府蒙羞,这可怎么是好,洪嬷嬷抬手擦了擦脸上汗珠,应声道,“既然如此,大老爷您先请。”
陆锋回头朝室内望了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只负手大步离去。
洪嬷嬷悄悄抬眼看了陆锋,但见其面色十分冷肃,也不敢再言语多看,只尾随在陆锋身后,朝老太太那里去。
林三娘趁着这个空档,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跟几床被褥,而后对陆渊道:“来不及了,此番你爹爹正托着老太太,我跟荃儿这便赶紧先走吧。只先带着这些就够了,若是再缺什么,你寻得空闲,再送过去。”
陆渊也道:“那儿子便先送母亲跟妹妹出去吧。”说罢,转身对凝霜凝露道,“姑娘身子弱,你们小心扶着些。”
*
老太太其实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些日子让长子寻了晋王府管事徐方来,她见到人后,二话没说,只问陆锋是如何处置那马童的。待得知是打了五十板子后,便也立即命人来,将徐方押到外头院子里去,生生打了五十板子才肯罢休。
她自以为这样的处置很公平,既然都是奴才,既然都有错,就该得一样的处罚。
却从来不去想,国公府一个区区马童,岂能跟亲王府堂堂管事相比。狠狠打了徐方一顿之后,老太太觉得这面子也算是找回来了,念着对方到底是晋王府的人,便即刻将他放了回去。徐方腰部以下被打得血肉模糊,走路自是不能够的,只陆锋命人将她抬回去的。
报了仇雪了恨,心情舒畅了,这身上的病痛,自然就好得快了些。
却是没有想到,才将安生没有几日,竟是出了这等大事情。
她听洪嬷嬷说,这事情如今传得是沸沸扬扬的,成了很多世家贵胄、臣民百姓们的饭后谈资,比起自己当众摔下马车失了脸面那件事情,这次真的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也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荃姐儿一直不是都好好的吗?就是近来生了场大病罢了,怎生就……就失了身子了?
一气之下,老太太又病倒了,躺在床上发火乱砸东西,张口闭口说喊着扫把星。
太子殿下没有嫁成也就算了,如今倒是好,传出这样的污言秽语来,毁的可是整个国公府的名声!若这件事情外头传的是真的,倒不如叫她死了算了,死了干净,省得留在府中也是个祸害。
什么利益都没有为家族挣到,反而还连累了整个国公府,这样的姑娘,还留着作甚!
所以她便命洪嬷嬷去将那教女不严的林三娘还有荃姐儿叫来,当面问清楚了,若是真有此事的话,再做决定不迟。却是没有料到,林三娘跟荃姐儿没有来,倒是老大一个人来了。陆老太太当即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嗖一下坐起身子来,虎着脸问:“那两个人呢?”
陆锋弯腰候在一旁,只低头回话道:“荃姐儿病了,三娘要陪在荃姐儿身边照顾着,所以一时不方便过来给母亲请安。”稍稍抬眸,漆黑深邃的眼眸仿若千年寒冰一般,再加上多年来的沉淀,身上有股子凌厉劲儿,叫人望之生畏,就连老太太方才瞧了,也是忍不住打寒颤,可偏生他唇角含着抹笑意,“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唤儿子来,也是一样的。”
老太太回了神,立即腰杆又挺直了些道:“老大,我问你,外面那些传闻可是真的?”
“母亲也说了,不过是些莫须有的传闻罢了,怎会是真的?”陆锋眉毛微抬,依旧不咸不淡道,“想来是咱们府得罪了人,故而有人故意传出这样的话来,目的就是为了报仇。母亲,就这样的话,您也信?”
“晋王府?”陆老太太浑身颤了一下,口中只默默念着这几个字,继而道,“可若这件事情不是真的,晋王府怕是也不会将这丑闻传出来吧?”老太太虽则蛮横凶悍,倒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她定然猜出了些什么,越想越觉得愤怒,便提高音量吼道,“还敢说谎!老大,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是不是?”
陆锋也立即冷了脸,抬起眸子来,只肃容望向躺在床上的华发老人。
眼前这个年迈的老人是他母亲没错,可对自己,她是从来都没有尽到一点母亲的责任。自己打小生下来,便是由奶娘带着,长大了些后,开始念书,她也是从来不闻不问。后来再大一些,母亲有了弟弟,更是将自己抛之脑后。
但凡有什么好事情,绝对是轮不到自己头上来,而那些肮脏丑陋的事情,就必须是自己去做的。若是自己不按着她说的去做,便就是不孝,拿着个仁孝道义的大帽子扣在自己头上,简直就如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恨不得逼着自己去死一样。
小的时候也恨过,可是渐渐长大之后,心中的恨意被野心所取代。
母亲想将陆国公府的爵位传给老二,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母亲想动自己的女儿,他便是就此背上不孝的骂名,也是不会叫她将荃姐儿给害了。陆锋心中不是没有恨,只不过,早已经过了怨愤的年纪了。
他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如何与父亲母亲周旋,如何护得住孩子,如何顺利抱住自己的权势,以及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爵位。
“儿子知道什么?”陆锋冷冷道,“母亲,您既然病了,府上的事情又何必再管?”
陆老太太见他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气得胸口起伏,颤巍巍抬起手来指着他道:“老大,你……你……你敢不孝?好啊,翅膀硬了是不是?好啊,你敢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你父亲如今不在家,你以为母亲就惩罚不了你了吗?来人啊,传家法来。”
洪嬷嬷见情势不对,连忙过来,好生劝着道:“老太太,您且息怒,大老爷有些话说得也对,外面的传言不一定是真的。若是为着此事就动家法的话,岂不是叫人瞧了笑话?再说,大夫千万嘱咐了,要您好生保重身子。”
陆老太太道:“主子们说话,有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又对着洪嬷嬷训斥,“我让你去将林三娘跟大姑娘带过来,她们人呢?怎生只叫了大老爷来?”
洪嬷嬷跪了下来,低着头说:“大姑娘病了,林三娘要候在大姑娘身边,所以……”
“病了?”陆老太太气得暴跳如雷,“她自己犯下了这样的大错,一句病了就了事了?既然这么能生病,怎么不直接病死算了?这样的祸害直接死了,倒是省得害了整个国公府跟着她受累,也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陆锋原先觉得母亲只是偏心,又过分看重利益一些,却想不到,她竟真的会叫荃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