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是我大意了,你莫怪。”
妇人脸上讪讪的,随后又语气讨好地道:“不过你放心,干娘这次谋来的药,来路极是神秘,你哥哥也没有办法,除非他找到那卖药之人。所以,你只管死咬着不交出解药,那顾还卿便没有好日子过。”
慕明月放心了,不过提起顾还卿,她脸上的恨意有增无减:“他想我放过顾还卿,做梦!我劝他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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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将军府里,顾还卿出了待客厅才知道自己无处可去,新房是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回去看人表演活春宫。
可这一样来,她要在哪里过夜?
这古代人,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正琢磨着去找哪个丫鬟挤一晚上,突然想起卡在狗洞里的聂浅歌。
也不知这孩子怎么样了?
趁着月色打量了四周一圈,她循着记忆往西墙行去。
西墙,冷奕抱剑而立,高挑劲瘦的身材笔直如一杆标枪,他伸脚踢了踢墙:“二少,给点反应,还扛得住么?”
许久,墙下的狗洞里传来几道若有似无的呻吟,随后,有人用蚊子哼哼的声音回他:“扛不住又怎样?你来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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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冷奕正要回话,耳朵一动,他机警地道:“二少,有人来了。”
狗洞里传来闷痛和抽气声:“……那你赶紧滚吧。”
冷奕迟疑了一下,放任主子一个人在这里,好像不妥吧,况且还是在这种时候。
就这一会儿功夫,快步行来的顾还卿已看到冷奕了。
“你是谁?干嘛在这里?”月色下看人,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她也不确定对方是干什么的。
冷奕面无表情的转过脸。
“你是……”顾还卿眯着眼睛仔细辩认了一阵,恍然大悟:“冷奕!聂二……聂浅歌的护卫。”
话说聂大将军对聂二呆还是不错的,尽管这个儿子差不多是废了,他还是担心他在外面受人欺凌,给他派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保护他——就是冷奕。
慕还卿对护国将军府的人事了如指掌,连带着顾还卿也知道不少。
“大少夫人。”冷奕漠然地向顾还卿颌了颌首,也不问她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顾还卿没有费事的矫正他的称呼,只是指了指狗洞:“他还在里面吗?你怎么不把他弄出来?”
冷奕不吭声。
顾还卿也不以为意,冷奕虽然是一名护卫,但他是出了名的话少,惜字如金,能省则省的那种。
她蹲下身子,伸手拨开掩着狗洞的杂草:“聂浅歌,你怎么样?还好吗?”
没有人回话,侧耳细听,只有隐隐约约的呻吟与痛苦的喘息。
……这是?她抬头看冷奕:“你的主子怎么了?”
冷奕沉默良久,在顾还聊以为他石化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尊口:“二少羊角风犯了。”
“……”
不是只有点呆吗?怎么还有羊角风啊?
顾还卿对聂浅歌的同情瞬间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还得了癫痫,他这一生也差不多完了。
“羊角风”或“羊癫风”是癫痫的俗称,这种病是一种顽固性的疾病,即便搁在医疗发达的现代也不一定能治愈,何况在医疗水平低的古代,差不多就是不治之症的代名词了。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顾还卿问冷奕,慕还卿留下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聂浅歌患羊角风的信息。
“……”冷奕没想到她会刨根问底,眉角抽了抽,低下头,俨然在躇踌,片刻才答:“以前没有。”
哦,顾还卿明白了,这就是最近刚患上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聂浅歌怎么就得了癫痫,但癫痫这种病病因复杂,本身就具有突发性,聂浅歌突然发作也不奇怪。
“他这样行吗?不放布巾到他嘴里,他咬伤了自己怎么办?”
癫痫患者发作的时候,应将毛巾等物塞在患者的牙齿之间,以免患者伤害自己。顾还卿有个亲戚患羊角风去世了,对这病,她并不陌生。
“……”冷奕无言以对。
在顾还卿澄澈的目光下,他索性抱着剑,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这什么侍卫啊?没用还拽个二五八万的!主子正处于危难之际,他居然撂挑子走了?”顾还卿对冷奕的好感度瞬间跌至谷底。
怎么说聂浅歌也是因为帮她才弄到这个窘迫的境地的,顾还卿觉得自己有义务把他弄出来:“聂浅歌,你撑住啊,我去找个东西把你挖出来。”
“别……”聂浅歌有气无力地阻止她:“别挖……”
顾还卿还以为他顾忌他三弟:“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挖坏狗洞的,等你出来了,我再把一切恢复原样,保证让聂九灵看不出来。”
“不是……这里比较舒服。”聂浅歌痛苦的哼了哼:“我喜欢呆在这里,你别管我了……嗯……”
听着少年强抑痛苦的声音,顾还卿都替他疼,但她不免狐疑:羊角风发作期间,患者的意识是丧失的,这位怎么还能回答她的问题呀?
“聂浅歌,冷奕说你抽羊角风,现在,你应该是没事了吧?”
“……”聂浅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从齿缝挤出三个字:“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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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更鼓声遥遥传来,已是四更时分,慕听涛却了无睡意。
室内烛火摇曳,他斜倚在一方华丽的软榻上,一手撑额,一手执着白玉杯,狭长上挑的凤目微垂,乌黑长睫在脸上投下昏暗的阴影,覆住他深遂幽沉的眸光。
蓦地,他仰首饮尽杯中酒,掷杯而起:“远波,叫人立即备马,我要进宫一趟。”
远波是他的贴身小厮,正在一旁沏酽酽的浓茶好给他醒酒,闻言一惊:“公子,这么晚了,宫门早落锁了,您还是明儿再入宫吧。”
慕听涛束着手,长身玉立于屋中,眉目清冷的睨着他:“我自有分寸,唤人来替我更衣吧。”
远波便不再说什么了,他们公子与太子殿下素来亲厚,且备受皇宠,为了公子进宫方便,皇宫里随时给公子留门进出。
他正要去唤人,蓝色的门帘忽然被人挑起,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手擎着一支烛火进了屋。
少女大约十五六岁,脸庞白皙,五官清秀,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模样温婉俏丽。
远波一见她,便腆着脸道:“挑云姐姐来的正好,公子要更衣呢。”
挑云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将手中的烛台放好,然后端起沏好的茶,呈给慕听涛:“公子,都这么晚了,好端端的进什么宫?您这是怕没有话柄留给别人嚼舌么?”
“还是先喝杯茶解解酒气吧,有什么事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斗气啊!公子是做学问的,当比任何人都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
她慢声细语,言语轻柔,衬着秀气娇婉的面容,真如解语花一般。
慕听涛乌睫轻颤,却不接茶,眸色黯然地兀自站了半晌,才道:“你们以为我喝多了在说酒话吗?都别说了,我这会什么话都不想听。”
挑云放下茶盏,低头委屈地咬了咬唇,抬头时却又是柔和一笑:“奴婢们人微言轻,劝不动公子,但再过两个时辰天差不多就亮了,公子便连这两个时辰都等不及了么?”
☆、009有家不能归
何止两个时辰,慕听涛觉得自己连一刻都捱不下去了!顾还卿多留在聂府一天,他的心便受煎熬一天!
倘若聂灏为了与他赌气,硬逼卿卿同房怎么办?
若聂灏发现了卿卿的好,对她动心怎么办?
若卿卿仍喜欢聂灏,宁死也不愿离开他,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聂灏把顾还卿抱在怀里,亲她柔嫩的双唇,或者用手抚摸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他就有种杀人的欲望!
他瞳孔微缩,背在身后的五指倏地捏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对挑云道:“我有要事与太子殿下连夜筹商,事关社稷安危,黎民百姓,岂可延误?”
事情上升到国之大事,挑云纵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相阻,只好低眉顺眼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然心里终是不服气,待慕听涛带着远波离开之后,一边收拾屋子,一边与另一个大丫鬟研雪嘀嘀咕咕:“当我们不知道呢,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不过是个唬人的由头罢了,还不是为了大小……不,为了顾还卿的事。”
研雪半掩着唇打了个哈欠,语气不忿地附和:“不为她为谁?你几时看到过公子为别人着急过?就是老爷,还有那位……”
她伸手虚指慕明月院子的方向,压低声音:“这亲生的爹,亲生的妹子加一起,在公子心目中也及不上那个假的一根手指头吧。”
挑云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勉强笑道:“好在她有自知之明,没有跟着公子回来,若不然,这院子里哪还有我们姐妹的立足之地啊,光是她姓顾的天下了。”
当初慕明月回来之后,死也不肯放过顾还卿!以顾还卿必须为顾家人所犯下的罪行赎罪为由,要她做自己的丫鬟服侍自己。
彼时,顾还卿头上还顶着慕还卿撞柱时留下的伤,人也不甚清醒,慕听涛哪肯任她去给明月折腾,遂提出真要其做丫鬟的话,也是做自己的丫鬟。
慕听涛态度坚决,慕明月拗不过他,只好让慕听涛将顾还卿接到自己的院中养伤。
说是做丫鬟,但慕听涛怎肯委屈她,依旧是像从前当大小姐一样供着她。
他是这样,但不代表服侍他的丫鬟亦是如此,如挑云和研雪这样的大丫鬟,对顾还卿则是又嫉又妒,恨不得她赶快消失!
以前,顾还卿是大小姐,公子对她百依百顺,她们还可以理解为那是人家兄妹感情好,再加上大小姐身份尊贵。可现在顾还卿和公子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公子还一如既往的疼她宠她,不免让这些丫头们心里不舒服。
当着慕听涛的面不敢怎么样,私底下却是另外一套。
再者,有顾还卿在,慕听涛的眼睛只看得到她,哪还看得见这些丫头,所以挑云非常不希望顾还卿回来。
“可不是!”研雪撇着艳红的嘴儿,对挑云的话深以为然:“也不知公子怎么想的,顾田氏一家害大小姐流落在外,害老爷骨肉分离,像这样伤天害理之人,死了是活该!没理由放过顾还卿啊?照我说,就该把她送到衙门的大牢里去!偏偏公子还护着她,死活不让大小姐动她,就连做丫鬟都比别人高人一等。”
“哼!都怪老爷心软,当初就那样放过她,真是太便宜她了!”
“这是人之常情。”挑云依旧笑得温婉,眼里却漾出满满的恶意及阴狠:“老爷养育了她十五年,便是养一条狗,多少也是有点感情的,要他一下子痛下杀手,总归是有几分不忍。”
“也对。”研雪歪着头,笑得无比得意,正要再冷嘲热讽几句,忽听外面的粗使婆子道:“两位姑娘,大小姐身边的燕绾姑娘过来了。”
燕绾?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挑云和研雪停下手中的动作,相视一眼,有什么在两人眼中快速划过,倏尔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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