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三章:安顿
有一缕暖意笼罩在身上,像泡在温泉里头,温温的感觉,非常舒服——陈剑臣倏尔睁开了眼睛,正见到几方阳光穿过房间窗台,照耀了进来。
但比这阳光更灿烂的,却是婴宁的笑容。
她显得有些憔悴,眼皮子微微浮肿,由此可以知道昨晚的担惊受怕是何等入骨?然而小狐狸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干净,好像两潭幽泉,此刻里面正倒映出陈剑臣的身影,嘴角则弯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公子,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一问一答,朴素而简单,没有丝毫激动兴奋之处,仿佛昨晚和以前任何一个晚上一样,毫无区别。
不过“南柯一梦”,此梦非彼梦,其中的凶险程度堪比从鬼门关边上走了一圈。好在最后结果,符合预期所想。
侯青阴魂本体闯入陈剑臣的魂神世界,本来想直捣黄龙,不料正中陈剑臣下怀,反而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论境界,其凝聚法相,乃是了不得的修为,无奈阴魂毕竟就是阴魂,本体先天姓的不足极其致命,更何况,还中计了?
陈剑臣的魂神世界,中有《正乱贴》坐镇,心门又有儒像守护,简直铁板一块,不可犯伤。侯青想侵入进来兴风作浪,正是踢到铁板上,注定了没有好下场。
侯青一死,整个黑山失去了主心骨,很快就被汪城隍的人所占领,开始整顿统治……这些,陈剑臣并不想插手进去,他更关心的,是自己《三立真章》的修炼进度。
儒像转身,立功遂成!
让自己受阻,裹足不前的瓶颈终于一朝破开,正式迈入“立功”境界。
毫无疑问,境界上的突破让实力突飞猛进。首先正气凝聚成形,可以外放了;其次,辟邪笔再度现身,从魂神世界里出来,重新化为实物。
这支来历奇妙的笔,现在就把握在陈剑臣的手中,两者相触,有一种血肉相连的亲切感,好像不分彼此,心意相通。现在,辟邪笔既可以隐匿回魂神内,又能够出现在手里,以供驱使。
一进一出,只在一念之间。
这般情形,便宛如法宝。
可惜的是,儒像转身,正面示人,但他面目被一团清气所覆盖住,缭绕不散,很是模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无法辨认五官。
陈剑臣琢磨着,也许要自己“立德”后,才能真正看清儒像的面目样貌。
《三立真章》,立言、立功、立德,循序渐进,步步高升;其中“立言”代表为《正乱贴》,“立功”代表为正气外放,也即是浩然养吾剑,那么,最后的“立德”会如何?
实在令人期待!
咕噜咕噜!
突然一阵水开了的声音响起,源自陈剑臣的肚子,他才霍然醒觉,关于“立德”的期待必须先放下,还是先处理温饱问题吧。
这一顿早饭,风卷残云,足足吃了四大碗,陈剑臣才满足地放下碗筷。
“公子,今天还要赶路吗?”
婴宁问。
陈剑臣道:“此间事了,再无羁绊,走吧……嗯,不过还得安顿一件事情。”
“什么事?”
陈剑臣伸手指了指血檀木书筪,道:“小谢。”
婴宁恍然。
小谢为女鬼,本来她为了逃避黑山老妖的迫害才逃出来,到李庄处安身,偶然遭遇陈剑臣,这才选择跟随他们。
陈剑臣大破黑山,可并没有发现小谢的好姐妹秋容,问之才知道,侯青大肆捉拿阴魂,都是抓回来炼制的,哪里还有活口?
因为是白天的缘故,这个消息暂未告诉小谢。
而陈剑臣是要奔赴京城的,京城为天下重地,血气成阵,刚阳无匹,哪怕婴宁进去都勉为其难,小谢为阴魂鬼身,更加不用说了。
所以,在此之前,陈剑臣想把小谢安顿下来。
此中因缘,婴宁自是明白,问:“那公子有何打算?”
陈剑臣道:“我本计划将她安排进阴司里任职,可转念一想,她未必喜欢。”
婴宁点点头:“小谢姐姐向往自由,只怕不愿意。”
陈剑臣笑道:“所以我另外想到一个极佳的去处。”
婴宁睁大了眼睛:“哪里?”
“兰若寺!”
闻言婴宁有些惊讶地“哦”了声,不过很快就理解了公子的用意。兰若寺闹鬼之说久矣,虽然如今树妖被杀,祸害被铲除,但凶名犹在,等闲人根本不敢过去。从而使得兰若寺几乎与世隔绝了,小谢在那里生活,逍遥自在,非常稳妥。
白天的时间很快流逝,到了晚上,婴宁取出画轴,召唤出小谢,将诸种情况一一相告之。
听说好姐妹被害,小谢痛苦流涕;而对于去兰若寺的安排,并无意见。
当即婴宁驾驭起道书,载着陈剑臣,以及小谢,直飞兰若寺。在这里也得提及一下,曾短暂担当陈剑臣坐骑的飞天夜叉被留在阴司内,辅助汪城隍。
陈剑臣倒想带之身边,方便行事,无奈夜叉的外形实在太惊世骇俗了,根本不敢招摇。还不如留下来,经营江州阴司为好。
星月光闪,道书腾飞,约莫亥时时分,便到了兰若寺上空,直接在大殿外停落。
掌起灯笼,挑高夜照,见四下环境清幽,虫鸣啾啾,平添几分生气。
故地重游,心情起伏,回想昔曰种种事物,仿若昨曰。
忽地,陈剑臣又想起了远离的聂小倩,不知道她如何了?
小谢走出画中,观览周围景色,心中欣喜。
三者穿过大殿,来到后面的僧舍之时,猛地看见其中一间僧舍点着灯火。
陈剑臣一怔,随即想到可能是燕赤侠,大喜过望,连忙快步奔过去,但临近时发现不对,只因有读书声从僧舍内传出。
他眉头一皱,缓了脚步,上前敲击门扉。
咿呀一响,一个身材中等,身穿白袍的青年迎出来,看见陈剑臣也是一呆。
陈剑臣作揖:“在下陈剑臣,因赶路错过了地头,只得借宿寺中,打扰阁下了。”
那青年国字脸,相貌堂堂,闻言很爽快地道:“陈兄客气了,我亦为寓居,此间无房主,随意住下便可。”
“未请教?”
“我乃浙人,宁姓,字采臣。”
宁采臣?
陈剑臣差点失声惊呼,半饷说不出话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