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泽洛耳边带着微讯,外界怎么吐槽他一清二楚。
“你以前也这么条教人吗?”他笑得阴森。
“他们说什么了?”
“太监就是这么扶太后的。”泽洛低头咬她耳朵,“我是不是太监,没谁比你更清楚了吧?”
“他们说错了。”芳芳笑意雍容。
“哦?”
“男宠也是这个扶女王的。”芳芳抬起手指,顶着泽洛的鼻子将他推开,“谁扶得好,女王就宠幸谁。”
“那今天满意吗,女王。”
“不满意。”芳芳一步踏进晚宴大厅,在满场的瞩目中,昂首轻笑,骄傲又睥睨,嘴里却道,“一点都不满意。”
“哪里不满意?”
“不够乱,”她眼里闪着光,狂热而迷人,语气却带着乏味,“没有恐惧、没有混乱、没有仇恨、也没有嘲讽……这个地方,怎么可能让我满意?”
第118章 画人画魂
虽然隐隐的是全场的焦点,然而芳芳并不是来当交际花的。
确切说她这次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非常简单, 以一个变性人的身份在世界舞台露出正脸。
不仅是她自己, 很多有点政治敏感的人都知道这代表什么。平权会本来打的就是为弱势群体服务和争权的旗号, 没了女性, 这个社会依然还有很多弱势群体,除了淘汰品,孤儿,还有就是变性人。而变性人最实质的遭压迫的体现,就是他们在政治正确上的不被认可。
可是现在, 这个变性人不仅在正规的政治群体中掌了权,还在慈善晚宴上露了正脸。
她, 或者说平权会,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实力……让议会无可奈何的实力。这对那些变性人来说有多大吸引力,根本不需要怀疑。
正因为这点,即使她就这么站在那, 除了一些在野党和其他组织的人,并没有太多议会的人过来打招呼。为了避嫌, 议会的官员甚至不太会靠近那些带了女伴的商人以及组织头领, 以免在镜头里和变性人同框,一个眼神不对都有可能引发一场误会。
芳芳作为一个“小公益组织”的领头人, 本身座次并不靠前。她当然不会为了坐前面点去做泽洛的“女伴”,所以风光进场后,就坐在了角落里的阴影中, 很是怡然自得的看表演,等着看主持人拿出什么东西来拍卖。
高质量的开场表演后,本次慈善晚宴的主题,公益拍卖开始了。
“这是史诗级画家德莱斯耗时一年的新作——《潘多拉》!德莱斯的实力想必不需要多介绍,几乎每一年都是我们慈善晚宴的开场大戏,光我所知的,在场就有至少十位朋友是他的忠实粉丝,相信今年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本次拍卖所得将全数捐给撒哈拉荒漠区的‘小男子汉工程’!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十万!现在,开始!”
芳芳看着那幅投影上的巨大油画,是一个赤果的女性在冰层下沉睡的样子,她的头发略长,半遮掩住紧闭的眼睛,消瘦的身躯在冰霜下若隐若现,挡住了所有的关键部位,却又让人遐想连篇。
那个王八蛋画的时候脑子里是素意。
芳芳笑了笑,一口灌下酒,转头吃起了糕点。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那个德莱斯幻想的是谁,他们忍住跃跃欲试的手指,转头迟疑的看芳芳,又隐晦的看向施烨、麦坎……
你们联合监护的人被yy了!不做点什么吗?
泽洛给芳芳发简讯:“不拍下来?”
芳芳回:“祝拍下的人长命百岁。”
泽洛看着简讯,龇牙笑了笑,邪恶无比。
这个笑容瞬间进入了其他人的视线,注意到的人当即噤若寒蝉,松开了竞拍器,恍若无事的抓着旁边美食,吃得专心致志。
而没有注意到的人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求生欲,他们衡量了一下,竟然都没举手。
这下轮到芳芳惊讶了:“他们难道觉得画不好看吗?他们为什么不买?”
“画很好看。”施烨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随意的拉了一把空椅子就坐下,端着一杯酒,姿态闲适,他认真的端详了一下芳芳,点头,“很美。”
“谢谢。”芳芳点头,并不在意那些夸奖,“你说画很美,那你怎么不买?”
“我为什么要买?”施烨耸耸肩,“我完全可以自己画。”
“你会画画?”
“一些自我调节的小手段罢了。”
“嗯哼……”芳芳不置可否,前面泽洛发现施烨不见了,转头见到他俩站在一起,表情有些沉郁,一旁的麦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没有过来。
拍卖陷入冷场,站在最前排都准备朝拍下的人举杯的画家德莱斯笑容已经僵硬。
主持人信心满满的开场就这么遭到冷却,专业如他一时也有些懵,忍不住偷偷联系后台,想启动两个早已安排好的托儿——那原本是为后面的节目准备的,此时启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很快,后台的反馈就来了:取消拍卖,议会方出资,将其送给平权会。
主持人愣了,却也松了口气,非常干脆而欢快的宣布了这个结果。任台下画家本人气得全身发抖,虽然这张画拍卖后的钱与他无关,但是这次拍卖的价格直接决定他来年的身价,一百万?那何止是贱卖,简直就是白送!他张嘴想喊什么,但是却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夹住了,发不了声。其中一个人低头提醒他。
“平权会连近联体的墙角都敢挖,意味着他们连灰区都不怕。告诉我哪边是你惹得起的,我们就帮你抬这幅画。”
德莱斯愣住,咬牙,低下头。
全场在得知结果的时候一片哗然,芳芳更加觉得有意思,她一脸好笑的站在聚光灯中,身上的星光长裙又一次璀璨起来,主持人邀请她上台领取代表拍中的迷你画框,她无奈的走上前,接过画框后端详了一下,对话筒笑道:“按理,为了表示对各方的尊敬,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我们出资买下这幅画,挂在和它最像的那个人的房间里。”
下面传来一阵配合的笑声。
“但是很遗憾……平权会的每一分钱都得经过我们会长的首肯,看这情况……”芳芳回头假装认真端详了一下头顶还在投放的巨幅画册,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会长不会批准的。”
又是一阵笑,但这次却笑得很谨慎,毕竟芳芳提到了陆垚,这个真正人不到场依然能引起风波的女人。
“啊!或许我还有个办法。”芳芳当中打开了微讯,“我想我可以问问我们的会长的意见,万一她突然有一天自恋了,想收集一张神似自己的画作呢?”
“额,等……”主持人完全没做好应对嘉宾场外求助的准备,可话还没说完,芳芳已经接通了素意,欢快的喂了一声:“亲爱的,会长大人,我猜你现在是在看直播对吧?”
“没有,”素意冷漠的声音,“什么事?”
此时芳芳还没扩音,但她既然叫出了会长大人,素意自然有了准备。
“你为什么不看看呢?”芳芳道,“这儿有一副画,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什么画?”素意一头雾水,她语气很不耐烦,此时实验正在最关键的地方。
“一副很像你的画。”芳芳意味深长,“叫潘多拉哦。”
素意沉默了一会儿:“什么玩意儿?”
“开场首拍的画,非常珍贵,艺术大师的作品呢。”
“等会。”素意道,转头打开直播。
“我能扩音吗?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假传圣旨。”
“扩吧。”素意这边看清楚了那幅画,回头道,“买下。”
“哇!买下!”此时已经扩音,全场惊呼中,芳芳的声音更惊讶,“你确定吗?要一百万哦!你研究解药的实验器材和原料可靠着这些钱啦。”
她这话一说,下面的人顿时脸色铁青。
什么?!占了陆垚研究解药的经费!?
这怎么得了?!
马上有好几个人低下头,开始联系门路,想出头拍下这幅画,做个顺水人情。
谁料素意下一句话紧接而来:“买来烧了。”
“……嗯?”
“烧了,就这样。”素意说罢,挂了电话。
场面突然安静。
芳芳都没想到素意能不给脸到这个地步,她设想中根据素意的性格,顶多是“不买”或者说“有毛病”这样的骂一顿,可她居然让买下来烧了?!
好残忍,说实话,这幅画排除原型可疑这一点,构图、色彩和笔触确实是大师手笔,不管这个德莱斯抱着什么心理画的这画,倾注的心血绝对不少,每一笔每一划都恰到好处,宛如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横看竖看都美。
芳芳都有点不忍心了,她关了微信,惆怅的叹了口气,在台下德莱斯绝望的瞪视中,点点头:“感谢议会的慷慨,但我们的东西当然要自己买,所以,这幅画……将由平权会出资。感谢德莱斯先生,感谢慈善晚宴,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她微微躬身行礼,随后不容任何辩驳,优雅而强硬的下了台,转头就吩咐手下办理交易事宜。
德莱斯被强行安抚下来后,此时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等到接下来几个拍卖品炒热气氛的时候,他趁身边人不注意,一溜烟往后蹿到芳芳身边。
此时芳芳和施烨正相谈甚欢,两人都是人精,惯会智斗打太极,表面上很是其乐融融,甚至相互都能很体贴,此时看这个扎着小辫、瘦津津却一脸文艺气息的中年男人过来,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看过去。
“席琳,小姐。”纵使心里不屑,画家还是努力选了面前人可能爱听的称呼,“我想问,我是否可以,买回我的画?”没等芳芳回应,他赶紧竖起两根手指,“我可以出两倍……甚至三倍的价钱!”
芳芳笑了一声,低头用手指抚摸着杯沿,不看他:“拍卖的东西还能被当场买回去的……第一次听说。”
“我是真心支持你们平权会的事业,这幅画是我的心血之作,我希望自己能永远收藏它。”
“可是我们会长已经买了这幅画了。”芳芳一脸无奈,“你知道要从陆垚手里抠下点钱是多不容易吗?她觉得世界上所有的钱不用来探索生命的奥义就是浪费啊。”
德莱斯头都大了:“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愿意出两倍、三倍!”
“不行。”芳芳斩钉截铁道,“我们会长难得买画,我可不想让她不高兴。你画得那么像会长,我猜你很欣赏她,你不想她不高兴吧。”
“但她要买去烧!一百万!就这么烧了,她之后冷静下来会更不高兴吧!”
“那我不管,她心里当然有自己的主张。”
“可是……”
“德莱斯。”施烨本来一直作壁上观,此时却放下杯子,微笑着看他,“你画的是陆垚吗?”
“我只是觉得……”
“是不是?”
“……是。”
“你准备多少钱买回这画,我给你再加三倍。”
“啊?”
“停止你脑中的幻想。”施烨声音微微有些冷,“好好找个工作,不要成天闷在屋子里幻想女人。”
“你以为我在幻想什么?”德莱斯也冷下脸,“女人吗?还是谷欠望?你以为我喜欢陆垚吗?当然,我喜欢,我直接告诉你,我画的就是她,但我梦想她继续被冰封,我一点都不希望她醒来。”
“嗯,你恋尸吗?”
“我惜命!”德莱斯眼睛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冷酷,“你认为我为什么走到今天?因为我会画人吗?不,我画的,是魂。”他指了指芳芳手里那个缩小的画,“你们看到了什么?”
芳芳看着冰下的女人不说话。
施烨笑了笑,随手挑了一块水果,仔细看了看,塞进嘴里,一嚼,挑了挑眉,硬生生吞了下去。
“长官?”他的副官之一见状,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