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栗枝拒绝了他。
她说:“不用了,离得不远。”
秦绍礼没有坚持。
孟小婵手中的手机慢慢垂下来,她显然未料到秦绍礼会刚来就要走,问了一句:“您现在就回去?”
“嗯,”秦绍礼漫不经心地说,“明早还有工作。”
孟小婵语调又轻又软:“明天是周末呀。”
秦绍礼笑了下:“工地上哪有双休的说法?”
他往外走,经过栗枝时,稍稍停下脚步,含笑提醒:“好学生,好好读书,不然只能像学长,工作后连双休都没有。”
栗枝绷紧了脚尖,她低头看自己,看到脚上的运动鞋。
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不小心被同学滴上一滴油,恰好落在鞋头上,运动鞋米白色,衬着这一滴油颜色颇重。
原本不怎么在意,如今往秦绍礼面前一站,栗枝顿时觉着这滴油好似白玉上一抹蚊子血。
她忽然懊恼自己图省事,出门前没有换掉这双鞋子。
孟小婵又说了些什么,栗枝没听清,只听秦绍礼笑着与她聊:“我也是拿工资的人,难道就不能抱怨公司了?”
孟小婵穿了一双朱砂红的高跟鞋,细跟与地面撞击,发出好听的啪嗒声。
她只不过比栗枝大了一岁,穿着高跟鞋好似撞入成人世界,摇曳生姿。
栗枝不再犹豫,她拿了按摩护理票去了内间。一水儿穿着高开叉旗袍的小姐姐见她独自前来,笑眯眯地撤了酒,换成果奶橙汁招待她。舒舒服服地按了90分钟,栗枝才接到表哥的电话,让她下楼。
栗枝没有隐瞒孟小婵的去向,龚承允听表妹说着,有些古怪地笑笑,手搭在方向盘上:“难怪孟少军能拿这么个肥差。”
车内的灯光昏暗,栗枝借着灯光,低头在斜挎包里找出手机。
虽然龚承允没有让她听太多,但栗枝也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采购这个职位赚的不一定多,但隐形的灰色收入可一点儿也不少。
刚刚在酒桌上谈的应该不错,龚承允身上有股酒味,他扯开领带,拉了拉:“不过也不一定,秦绍礼来这儿是历练,估计用不了一年就回总部了……拿妹妹来换肥差,哼,孟少军这人倒是狠。”
酒喝多了,嘴上就有点松,龚承允絮叨了一番,忽然意识到不该在表妹面前说这些。
他摸了摸车钥匙,问:“晚上吃过药了?”
栗枝闭上眼睛:“嗯。”
“我之前听老李说,他儿子也吃这个药,说是吃完后就不太能想东西,迷迷糊糊,和喝多了酒似的,”龚承允问,“影响你学习吗?”
栗枝说:“有一点。”
看着车玻璃,她说:“不过还好,不太严重。”
龚承允说:“那得继续吃,我听人说啊,这抑郁——”
话到了嘴边,他又吞下去,若无其事地笑:“等我忙完这阵,等过大周的时候,带你去云南耍两天。”
栗枝嗯了一声。
龚承允喝了酒,不能开车,代驾还没过来,他先坐着闭目眼神。
栗枝百无聊赖地往车窗外看,无意间看到孟小婵坐在台阶上哭,孟少军过去,被她重重地用包砸到脸上。
空荡荡的,没有秦绍礼的身影。
已经深夜了,青市不过一四五线小城市,周围店铺大多关了门,街道上行人稀少。
栗枝拿出手机,群里面的同学还在聊,许盼夏往□□群里发了偷拍秦绍礼的照片,一行人热烈猜测上面的人是哪位同学的家长或者“suger daddy”。
还有几个男同学酸溜溜地发表言论。
「这就叫帅啊?平平无奇啊」
「光看帅有什么用,男人最重要的还是内涵」
……
栗枝关掉手机,脖子有些痛,动了动,听到轻微的咔吧一声。
她颈椎一直不好,伸手按按,五分钟后,又悄悄打开手机,将秦绍礼的照片保存下来。
-
但龚承允并没有顺利和对方签了合同。
不知道为什么,酒局上说好了,偏偏次日孟少军又不认了,来来回回拒绝了龚承允多次。
这毕竟是块顶好的肥肉,青市的建材厂不止龚承允一家。不过两三天左右,龚承允急的嘴唇上起了一层热泡。
也是他磨的次数多了,才有人隐晦提醒他。
孟少军宠妹如命,这次都谈好了却又中途生变,多半是孟小婵不同意。
龚承允实在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了孟小婵,备礼物登门,对方仍旧不肯见。
夏末的余热在过了十月后仍旧持续发力,学校不再开空调,只能开教室里的四个吊扇。
学校座位按照名次排名,每次考试结束、成绩出来,都会让学生全出去,班主任拿着成绩排名,从前往后念名字,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进去选位置。
栗枝的名次排在后面,等轮到她挑位置的时候,选项已经不多了,只能坐在后面,头顶恰好是一个风扇。
栗枝无比忧心那风扇会掉下来。
刚刚考完物理,又到了每周两节的作文课,她提前写好作文,翻着看《疯狂阅读》和《青春风》,摘抄一些句子,写着写着,书上的字渐渐模糊不清,黑色的中性笔在纸上歪歪斜斜拖了一把,头顶风扇转悠的声音成了催眠曲,正昏昏沉沉着,同桌拿手肘捣了她一下。
“别睡,班主任来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栗枝精神一震,她做正身体,听到身后门响,下意识回头看,果然瞧见班主任进来,面色不好地和语文老师说了些什么。
班主任直直朝栗枝走过来,栗枝身体一颤。
难道是早读课偷吃面包被发现了?
还是物理课睡觉被逮到了?
……
还没想清楚原因,班主任已经直直走到她桌旁:“栗枝,你跟我出来一下,你表哥出了点事,现在在人民医院。”
栗枝蹭地一下站起来,她嘴唇煞白:“他怎么了?”
班主任说:“被砸了腿,人没大事,别担心。”
栗枝书也不收拾了,包也没拿,直直往外走。膝盖撞到桌腿上,一股钻心的麻透到骨子里,她疼的吸了口冷气,忍着声音。
班主任已经签好了假条,塞到她手里:“给你一天假,明天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多了得重新请。”
栗枝快步走出教室,都下了台阶,还能听到班主任在班级里洪亮的批评声:“你们啊,就是心不静!我推门进来,你们一个个的都回头看,我脸上长花了还是怎么地?有什么好看的……”
从这儿到人民医院隔了三条街,栗枝把假条递给门卫,等了两分钟,才拦下一辆出租车。
班主任话说的不详细,栗枝也弄不清楚现在表哥的状况,一颗心快揪到顶端,到医院才想起来忘记问清楚表哥的病床号。
她不得不去找护士台求助,护士台拿身份证号查了半天,才慢慢悠悠地和她说了具体的病房号。
栗枝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她一路小跑过去,电梯人太多,还得等,病房又在二楼,她心里着急,直接跑上去,一间一间翻过去,推开病房门,急切地进去。
一眼看到病床上躺着的男人,侧躺着,身上盖着白布,穿着病号服,手上扎着点滴。
这里是骨科,送过来大多是伤筋动骨的。再一看表哥这腿似乎也比往日长了些,栗枝下意识地想着多半是下半身都打了石膏、固定了夹板。
她眼睛顿时红了,扑过去,连声询问:“表哥,你的腿怎么了?疼吗?你怎么——”
这样说着,栗枝急切地要掀被子,想要看“表哥”的腿,却被男人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手背。
这只手修长,指节分明,手背上隐隐有青筋透出。
比表哥手更长,更白。
这双属于陌生人的手压着她,栗枝仰脸,看到身着病号服的秦绍礼正无奈瞧她:“只听过有人哭错坟,还没见过认错床的。”
他松开手,撑着坐起来,半倚着,姿态闲散:“好学生,光天白日掀男人被子,这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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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个儿啾啾啾~
修了一下小bug。
顺便预告一下嗷,因为本文计划15w字,所以交往--酱酱酿酿--分手都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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