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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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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晏同志,这户人家就是你们家呀,姓李,这村的人都姓李。”陈警官挤到中间,暂时分开了晏谈和围过来的亲戚们,他脸上带着终于看到人民群众阖家团圆与欢乐的愉悦,一个一个给晏谈介绍,顺便兼职翻译:“这个是奶奶,这个是二叔公,这个是二叔奶,这是二哥、二嫂,这是三哥、四哥,这是侄女......你还有一个大哥,带着你大嫂在上海打工。他们都说你长得好看呢。”

晏谈顺着陈警官的话一个一个看过去,陌生的人脸似乎都是一个样,他有些迷惘,忽然想到没有听到陈警官介绍他亲生母亲,就问道:“那个......女主人,不在吗?”

那声“妈妈”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晏谈听不懂四川方言,可是这些人都能听懂他说普通话。也是,就算不会说普通话,可这年头谁还没看过新闻呢,自然是能听懂的?有几个年龄大的妇女直接就把晏谈按到桌旁的椅子上坐着,说了几句话。陈警官告诉晏谈,她们是说他妈妈去给他煮面了。

从成都开车到达李村,时间已经到了将近中午十一点。“妈妈去煮面了”,这一句话让晏谈对这个原本有些抵触的陌生地方,存了些好感。没一会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从一间房里出来,端着碗,人们纷纷给她让路。

这是个五官精致,长相不错的妇女,如果忽略她蔓延了半块脸的紫色斑纹印记和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她和晏谈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特别是眼睛。

“吃面。”妇人说的居然是普通话,虽然发音依旧不是那么标准。她把碗放到晏谈面前,将筷子递给他。“不够,锅里还有。”

“嗯......”晏谈低低应了一声,伸手去接筷子。他看到那双递过筷子的手有些黑,有些粗糙,甚至还有被油渍溅烫过的痕迹,指甲也没有修整过,有些脏,和接筷子的晏谈相比简直对比惨烈。可......无论如何,这是妈妈的手。

晏谈那么一想,就觉得鼻子无端一酸,他赶紧低下头吃了一口面,没什么味道,甚至有点咸,可他觉得他能记一辈子。因为这是妈妈的面,是他以前羡慕而从来没有拥有过的。那些来前想要大声质问名唤“母亲”的人的话,他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和刚来时不同,晏谈的心不再迷惘,也没有半点对贫困家庭的不屑和嫌弃,只是觉得整个人都被一股温暖的情义包裹着。他就像小时候盼望的那样,被家人众星拱月一般的围在中间。他想:原来这就有亲人的感觉。

晏谈甚至还想,这家人条件那么艰难,他或许可以做些什么,至少......别让那个他应该叫“妈妈”的妇人再吃苦。人就是这样,尽管曾经心中万般抵触,仍不及最初那点渴望,更不及眼前这碗朴素的面条。

就在晏谈吃着面,心中万般感触的时候,刚才陈警官给他介绍过的“奶奶”,“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下了,然后在她的带动下,连同给他煮面的妇人也一起跪在晏谈面前。

晏谈大惊失色,立刻把筷子放在碗上站起来弯腰去扶她们,何闻意和林诗音也反应迅速,马上赶过去帮忙,可她们却死活不肯起身。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晏谈说道,他有些惊慌,声音里甚至夹杂着一丝焦急的哭腔。

第28章

原本尚算温馨的场面,经这一跪,顿时有些尴尬诡异。因为离得近,何闻意扶的是那个老妇人,她和晏谈一人一只胳膊也愣是没把人架起来。老妇人一挣扎,手上戴着的银戒指反而把何闻意的左手背划了一条红痕。

何闻意一瞬间疼得缩了一下手,但她只是皱眉并没有喊出来。陈警官和几个民警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愣了下也立即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一番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才将老妇人拉起来,让她坐在晏谈原来坐的椅子上。见老妇人被搀扶起来了,那妇人也不用别人再扶,自己就起来了。

老妇人坐在椅子上啜泣着,妇人则站在一旁双手相握有些拘束。陈警官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耐心的劝慰老妇人,并且教育她刚才那样会吓到人孩子的。紧接着老妇人就哭着断断续续和陈警官说了好多话。晏谈、何闻意和林诗音一句都听不懂,但在场的民警们都是能听懂的,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陈警官,她们这是......”等陈警官和老妇人谈完站起来后,晏谈问道。

“那个......”陈警官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尴尬,他看向晏谈,说道:“小晏同志啊,刚刚吓到了吧?其实呢李奶奶和大嫂没有恶意。”

“那是?”晏谈有些狐疑。

“其实呢,主要是因为李大哥,哦就是你爸爸,他不是肇事撞了人吗,法院呢一审判决下来不仅他要坐牢,还要附带赔偿25万元的民事赔偿......”陈警官解释道:“他们家的情况呢,你也看到了。他们也是在商量这个赔偿款的事情,刚好你来了嘛,听说你是北京来的,所以......”

“所以他们想让我出这份钱?”晏谈反问道,眉头皱起来。他不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所有的关怀岂不都是假的?他忽然觉得刚刚吃的那几口面条有点恶心。

“也不是......”陈警官自知这种情况让人难以接受,尽量委婉:“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尽一份力。”

“一份力是多少?五十?还是一百?”晏谈有些生气,再好脾气的人也会有火气,所以此刻他说话是前所未有的刻薄。

晏谈有钱吗?答案是有的。虽然他才刚成年,财富累积得不多,但是处于娱乐圈这样一个高薪行业中,真要付这25万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更何况即使困难他可以跟公司预支。但如果是被逼着给,他非但不愿还觉得不值。

“这......你也别生气,凡事有商量嘛。”陈警官拍了拍晏谈的肩膀,相处过几次,他知道晏谈是个极好说话又礼貌懂事的人。“他们,的的确确是困难。”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照理说晏谈是一个说话比较温和的人了,但今天两次三番语气强硬,可见他内心有多失望。

李家人说四川话晏谈听不懂,可晏谈说的普通话谁都能听得懂,听他不愿,态度又强硬,那些人便围上来,一副要和他理论的样子。李家这次虽说答应民警只通知内亲,但这些内亲加起来也将近二十个,现场的民警却只有六个,再加上一个村支书,也才七个人。七个人对二十个人,根本拦不住,于是这一下就混乱了。

场面的混乱就是警察也没办法一下子控制住,晏谈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扯过何闻意和林诗音护在身后,独自面对那些刚才还面色和善此刻却变了嘴脸的人,以及那些他听不懂的方言。少年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他伸开手挡在两个女生面前,板着脸不说话。也是,再难过再失望,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个男人。

最后还是陈警官他们强制性的扣了好几个带头闹事才算平息下来,村支书和一个民警在挨个教育那些被反手扣着蹲墙角的李家人,这边陈警官正站在晏谈三人和李家奶奶几个核心成员中间,企图调停。

一场初衷美好的认亲,一转眼就成了一场闹剧,荒诞而可笑。晏谈望着这个场面,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当初有多温馨,现在就有多心寒。他抬手理了理自己已经湿透的刘海,顺手就顺了上去,露出好看的额头。

晏谈看了看对方,对陈警官说道:“陈警官,我想和这位......女主人,谈谈。”天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前他差点被那口面条感动到脱口而出叫妈妈。少年看起来很是理智:“我记得她会说普通话,我想单独和她聊聊。”

晏谈刚说完,那边以老太太为首的几个人立刻摇头,他们的理由很简单:那个女人不会说话,怕是不能谈妥他们要的条件。老太太更是直接说晏谈要谈什么和她谈,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不想谈的话我们就走吧,我不会承认我们之间有任何关系。”晏谈说道,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而且话语间已是非常冷淡。

陈警官的确是擅长做群众工作的,就在两边僵持不下之时,他硬是不知怎么劝的,让李家奶奶同意了晏谈的这个提议。因为李家就在山村公路的不远处,晏谈又看着这里就没有来的烦躁,于是提议两人往外走一段,到路边上去说。那个妇人同意了,就是唯唯诺诺的看起来有些紧张和无措。

先是从认亲变成闹剧,再从闹剧变成谈判,晏谈有些郁闷。而现在,谈判的场地转移到了一条蜿蜒的山间公路边,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

“你......最近,身体还好吧?”妇人不说话,只能晏谈先开口。原本很多质问,很多疑惑,到口却还是一句绵长的问候,历经了十几个年头。

“嗯......”这位晏谈的生理学母亲,手紧紧攥着衣角,已经不只是紧张了,她甚至有些颤抖。

“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晏谈当然注意到了妇人的状态,他觉得不太正常。

“没没没,没有。”妇人连连摆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晏谈说:“你把钱给他们吧,然后不要再来了。”她可能很久都没有这么快的说这么长的句子里,又还是普通话,听起来有些晦涩变扭。

“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个?”晏谈问道。他很高,而妇人大概只有160cm左右,他居高临下,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妇人又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绞着手里的衣角,像是做错事的人。

“要不......你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吧。为什么把我生下来,又把我丢掉呢?”晏谈把积攒在心中十几年的疑问抛出来,他希望今天能得到一个答案,无论是什么。

“我......我也不想的。”妇人言语间已是哽咽,她终于肯抬起头看一眼晏谈。那个孩子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皙,一看就是过着很好的生活,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晏谈不肯只听这一句,于是继续追问,终于得到了从母亲这一边关于他出身故事的版本。晏谈觉得,那可真不是个令人开心的故事。

故事的一开始,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六岁的乡村女孩儿,虽然脸上有着丑陋的胎记但仍天真烂漫。她始终想要走出大山到外边的世界去瞧一瞧看一看。于是她偷偷跟着上学的哥哥们、跟着老旧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新闻学着普通话,她觉得有一天一定能用上。

故事的中间,是女孩儿的哥哥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要结婚成家,可是家里却再没有多余的钱出彩礼、盖新房,于是女孩儿的父亲和母亲一合计,就想要把家里最小的女儿嫁到隔壁又隔壁再隔壁的那个李姓村落去。李姓村落中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要结婚,他开着长途车做运输,家里有点儿小钱,很快就同意了女孩儿父亲的要价。只是之前男人已经结过一次婚,性格暴烈且嗜酒,甚至他膝下已经有三个儿子,他仅仅只是想要一个女人而已。女孩儿的父亲看了看男人带来的礼金和女儿脸上的胎记,觉得再不会有更划算的买卖,也就点头答应了。

故事的结尾,天真烂漫的女孩儿对生活屈服了,她变成了操持家务的农家妇女,还要时不时遭受丈夫的拳脚棍棒。在嫁过去的第二年她生了一个儿子,当时男人尚在开运输车,开心的炫耀自己年近四十还能生育。到了第五年,妇人又怀孕了,生下了这个家里的第五个男孩子。但这个孩子很不幸,他出身那年男人出了一场车祸,赔光了所有的钱不说还伤了腿再不能开长途车,家里的情况急转直下。男人还在病榻上的时候孩子的奶奶就每天都说那个孩子是个扫把星,是专克他们老李家的。男人在第二个月没钱被迫出院,第二天就一瘸一拐的不顾妇人的哭求把孩子抱走,回来时拿着八百块钱的“营养费”,但他说孩子弄丢了。妇人看着尚且年幼的大儿子,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晏谈,就是那个很不幸的孩子。

晏谈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妇人也就走了,没有多少留恋,只是微微叹气。晏谈看着那条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他想:十多年前被抱走的时候,自己有没有哭呢?

何闻意过来的时候晏谈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有些麻木。看到何闻意走过来,晏谈甚至还冲她笑了笑,就是难看了点,一点儿也不像从前那个晏谈。

何闻意其实根本不知道晏谈和妇人谈了什么,她只是直觉眼前的少年心里受了伤,正淌着血。于是她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了他。

那个拥抱就像是最后的一根稻草,男孩子躬身将脑袋埋在何闻意脖颈间,他哽咽着说:“原来,我生而有罪。”

他生而有罪,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无尽的灾难。这是李家奶奶的想法,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孩子如果要回来,补偿一点也没什么错。

晏谈的语气悲恸而绝望,何闻意感到脖子间略有湿意。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男孩子躬起的背,那是无言的安抚。何闻意手背上那道红痕依旧显眼,她忽然觉得更疼了,疼到想哭。

第29章

晏谈说,他生而有罪。

何闻意当然不同意这个说法。她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柔软而浓密。于是她笃定而坚决的在男孩子耳边柔声道:“晏谈,你记住,你没有半点错。”

林诗音过来时,晏谈和何闻意刚好分开,少年的脸上的泪痕依旧可寻。林诗音原本有一肚子的观点要分析给晏谈听,这一下却也什么都不好说了。

“林姐。”少年低低打了个招呼,吸了吸鼻子,微微转过身。狼狈的模样一个人见过就够了。

何闻意看晏谈的样子,把随身背的包打开,抽出纸巾递给他。她现在可是他的助理呢。

“意姐,你的手?”晏谈刚刚在混乱中什么都没看到,这下他是看到何闻意手上的伤了。他没有接过纸巾,而是抬手扣住何闻意的手腕。皱着眉看过去,本来就白皙的手背上,那道红痕格外扎眼。少年站得直直的,另一只手拳头微微攥起。

“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何闻意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把纸巾塞到晏谈手里。

“小晏,你打算怎么处理?”林诗音不是没看到两个人的小动作,但是她选择性忽视了,因为现在似乎有一个更棘手的。她叹了口气说道:“作为你的执行经纪人,我会传达给你公司的意见,当然我们也尊重你的个人想法。”

林诗音说话的时候还远远看了一眼李家的院子,颇有深意。她深深感到长辈们曾说过的“越穷越生,越生越穷”不是毫无根据。就拿李家来说,只算内亲就有近二十人的庞大规模,那加上所谓的七大姑八大姨呢?今天是肇事赔偿款,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有谁头疼脑热急需用钱呢?

“嗯......”晏谈应了一声,有些含糊不清。他手里攥着何闻意塞给他的纸巾,脑子里却不断回想着刚刚妇人给他说的那些话。半晌,他转过头,对着林诗音郑重道:“林姐,你说吧,我相信公司是在为我的利益着想,我听公司的。”

“姜董的意思,是先发制人,你完全可以站在舆论的最高点。”林诗音说道。

之前那通电话里,姜美昕对这件事的进展十分不满,并斥责他们都是当局者迷。在这位意心娱乐的董事长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与其想尽办法遮遮掩掩,不如抢先一步,站在舆论的最高点上,大肆渲染。堵不住,那就尽量把舆论导向先往己方倒。他们,可是做娱乐传媒的。

“但是,这样会不会对晏谈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何闻意在一旁皱眉。如果是别人她或许赞同母亲的做法,但是晏谈不同。她知道晏谈很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因为他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尽善尽美的人,他从小到大可以说是在博得别人的喜爱中循环生长,继而艰难的在演艺圈发展下去。

“姜董还说,有得必有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林诗音与其说是在说服晏谈,不如说是在说服何闻意。因为晏谈太过安静了,不提问也不反驳。“而且,黑粉不也是粉吗?就此扩大关注度,也未尝不是好事。”

黑粉,也是粉。这是身为经纪人的姜美昕的名言。有话题度的明星,无论好坏,总比默默无闻的更容易受人关注。只要能进入公众视线,就自然能再吸引喜欢那一款的人。

这些道理何闻意何尝不懂。她从小在那样的家庭成长,耳濡目染之下她自己的行事作风又何尝不是这样?但对人不对事,她就是单纯的不希望晏谈受到伤害而已。

“那就按公司的建议来做吧。”晏谈突然开口,他低头垂眸,神色有些厌倦的样子。然后他就把妇人告诉他事一五一十都说了。既然相信公司,那总得有更有利的证据吧,如果能证明他是被遗弃,那就好办得多。

“那我去和他们说,这件事由公司来善后。你就不要再和他们接触了,避嫌。”林诗音满意于晏谈的态度,震惊于故事的离奇。

“好,麻烦你了,林姐。”晏谈轻声道,仿佛那个故事与他无关,他依旧是那个怎么样都讲礼貌讨人喜欢的孩子。

“没事,放宽心,一切还有公司。”晏谈的那个故事让林诗音的心没由来柔软了一下,她拍拍晏谈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便踩着那双在山地上依旧步履如飞的高跟鞋离开。

晏谈的背挺得很直,因为距离不算远,林诗音过去说话时偶发的争执声他都能大概听得见,但他就是不回头,不去看一眼那一个院落,那一个人,就像在无端端坚持着什么。

陈警官对林诗音抛出来的“遗弃论”震惊不已,他记得上次来走访调查时,这家人提出的论调是“丢失”。要知道这“遗弃”和“丢失”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呀。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些争吵,最后林诗音对陈警官说,他们要报案,坚决追究到底。

一开始几位警察是本着为人们服务,望阖家团圆这样的念头东奔西走,最后促成这次认亲的,现在便纷纷觉得不对味儿。可是话不能全让林诗音说了,陈警官看向妇人,问道:“你的孩子你最清楚,这种事经不起调查的,希望你们能考虑清楚。”

妇人还未开口,那李家的奶奶便抢先说话了,她哭天抢地,言语间皆是被冤枉。陈警官看如今事态的发展的确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便提议林诗音带着晏谈他们先离开,如果真的想要报案可以回县城去以后再说,还让两边都放心,警察办事,不会冤枉谁也不会包庇谁。

车是开到马路边直接接上晏谈和何闻意的,直到何闻意抓着晏谈的手让他先上车时,才发现他指尖凉得厉害。

这次换做是陈警官坐在他们这辆车的副驾驶上,他看到晏谈时一副难以言喻的模样,最后重重叹可口气,说:“小晏同志,你放心,只要查实,警方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晏谈点了点头,道:“谢谢你,陈警官。”

“哎,也怪我们,应该查得更彻底一点。以为是意外走失,急吼吼的把你带过来......”陈警官摘下警帽挠了挠头。其实他们这些警察忙前忙后的,也不多拿一分钱,凭的可不就是一份对群众的赤城之心吗,却没想到这次以为的“好事”办得有些尴尬。

“陈警官,您别这么说,你们也很辛苦了。我也不后悔过来,有些事总要知道的。”晏谈看到陈警官的后背已经全部浸湿,摇了摇头安慰道。

陈警官还是很欣慰的,现在懂得他们苦衷的年轻人不多了,天知道他多害怕这个小伙子上他们那儿去,别说闹一通,就是稍微投诉一下,凭借他的知名度估计他们分局也够呛。于是他说道:“这样吧,一会儿先到县里去,我们呢给你立个案方便调查。弄完了叔请你吃饭,还有这小姑娘呢,都饿了吧?”

晏谈和何闻意笑着摇头,很客气的谢过了陈警官,并说这次是他们麻烦了各位警察,应该他们请客才对。

到了县里,车直接开进了公安局。警察们也不休息,直接开了办公室给晏谈录口供,再根据程序做了一些记录,就算是立案成功了。陈警官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便死活要带着晏谈他们去吃饭。

那是一间县城里的小饭馆,陈警官说这里做的川菜特别地道,一定要请晏谈他们尝尝。老板家的小女儿刚读高中,正是追星的年龄,手机屏幕上的偶像正巧就是晏谈。经过一天的颠簸,晏谈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有些狼狈,但是还是很亲切的和小女孩合照签字,还拉钩让她不要上传到网上。

吃完饭,晏谈他们坐上车往成都赶,林诗音已经订好了晚间飞往北京的机票。到机场的时候时间尚早,林诗音去买饮料,晏谈和何闻意坐在贵宾候机室里休息。晏谈看起来已经和平常无异了,他甚至还能边刷微博边给何闻意分享网上的段子。

林诗音回来给两人一人一杯星巴克的美式咖啡提神。

“刚刚乔律师和我联系过了,公司的法务部和宣传部都已经在加班加点准备,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林诗音拍了拍晏谈的肩膀说道。办事效率奇佳的意心娱乐已经定于明天早上召开新闻发布会。

“好的,林姐,你放心。”少年轻轻一笑,好像没有什么困扰到他的事。

晚上九点,从成都飞往北京的飞机在广播登机。晏谈忽然想起来,自从他加入意心以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坐过经济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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