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林青青在后面连忙给张翠花使眼色，想让她将家里的主席画像擦一下。张翠花看她半天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一进门就看见了桌子上供奉的主席画像，离远点看没什么问题，周洁决定这次仔细观察，最少也得挑出一个错处，结果走近一看不用她挑错就看到主席画像上落了一层灰，最起码一个礼拜没有擦。再往近些凑了凑上面有一两处凹凸不平的，将主席画像的美感都破坏了，连忙把画像取下来。又在她们家里翻了翻，还翻到了一些小人书，有红楼梦还有西游记，拿到这些证据周洁整个人都是兴奋的，可算没有白忙活一趟。

“你们家里不尊重主席画像，就是不尊重主席，你们这是反动分子啊，家里竟然还有四旧的连环画，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听到周洁的吩咐身后跟着的两个红小兵赶忙用绳子将张翠花捆起来，又有两个红小兵准备去捆林青青但是她立马哭诉道“不是我，周洁同志，一切都是我娘的错，我们家里就她整天最懒，在家里闲着也不帮主席画像擦拭，所以才落了这么多的灰。家里别人都是很忙的，我作为进步分子也每日都为国家为人民奋斗，我是最尊敬主席的。”

张翠花听见林青青的话恨恨的盯着她，嘴上因为被用臭抹布塞住了所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现在心里憋屈的要死，谁能想到没事干别人就来家里搜查啊，那主席画像一礼拜擦一次，这几个礼拜她懒得动，没想到今天倒了大霉了，就因为没擦画像就要被抓住批-斗，而且那几本连环画可不是她看的呦。林青青也是个该死的，把什么都推到她身上了，看她回去不打死她。

周洁听了林青青的话想着她帮自己做了许多事，也就打算这次放过她，反正只要有一个人被□□就行了，这也算她今天出来有了成绩，看着林青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挥了挥手说“林青青同志，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进步分子，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到时候批-斗的时候你也要来支持才行，要与这种□□分子划清界线。”

林青青听后连忙点头，反正又不是自己亲妈，只要能脱离干净才懒得管她呢。

第27章

晚上林家的人做工回来时，看见家里没有一个人，而且家里被翻得乱糟糟的，一个个都以为遭了贼，不过家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纷纷说小偷是瞎了眼才来偷他们这么穷的一家。炉灶也没有升起来的迹象，大家都是刚上工回来，都饿的不行，前两天刚让老二收拾了自己媳妇一顿，没想到现在又犯懒不知道到哪串门子去了，不仅不做饭还害得家里遭了贼，都纷纷给老二说等他媳妇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一顿。

正巧这时林青青回来了，一家人看见她都嘘寒问暖的，自从林青青当了红小兵之后家里地位直线上升，家里大人也不敢随意的指使她了，原来被推到林青青身上的活计全都又归给张翠花了。这时候大义灭亲的红卫兵和红小兵很多，都害怕万一她去革委会随便找个由头将自己给告了，那就得去上批-斗台戴高帽的。

看到林家一大家子的态度林敏婷也是一乐，原来刚来时把她当牛当马的使唤，动辄就打骂，喂孩子换尿布这种事也都是自己做的，自己根本不像这家里的闺女，反而像一个奴隶。现在一个个看自己当上了红小兵就开始巴结自己，真是够恶心。也懒得跟他们逢迎，将张翠花明天将要在村里被批-斗的事告诉了他们，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就回屋了。

林青青虽然进屋了，但是在客厅的林家人可都炸了锅。

“我就告诉你张翠花不是个好的，当初我都不想叫你娶她，你非说她长得好，现在那一口黄牙比我林老汉看着都丑，她简直丢咱们贫下中农家庭的脸，老二你明天直接跟她断绝关系吧，别让她拉低了咱家的成分。”

“我明明叫她一天擦一次的，那懒婆娘就是不听话，主席就是咱们的天，怎么能让主席画像落灰，明天我要第一个上去批-斗她，跟她划清界线，我没有这样的儿媳妇。”

“二弟，我早说过让你多收拾王彩霞这个懒婆娘，三天不打她就上房揭瓦。你看，就是因为她懒才给咱家惹了祸。这不尊重主席画像就是反-革命啊，哎呦，这可怎么办啊，咱家成分不会让她给坏了吧。”

林家老二听了自己父母和兄弟的话有些沉默，虽然张翠花不是个好的，但是跟自己过了那么多年，虽然只生了两个没带把的，但是自己跟她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不想断绝关系，只是父母的话不能不听，只能答应父母明天一定上去好好将她批-斗一通。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批-斗台就围满了人，村里被斗的不多，所以这次好不容易见到，大家一个个为了表示对革命事业的支持，都焕发了极大的热情。

张翠花被押上台时脖子上挂了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反-革命分子张翠花”头顶上还带着高帽子，白色的纸卷起来的，上面用毛笔字写着“打倒张翠花”，两个红卫兵将她的身体压成九十度，两腿绷直，双臂平伸，做喷气式飞机状，把她难受的直咧咧。王萍在一旁拿了一张纸开始念张翠花的罪行，念完后大声喊了一句“打倒张翠花，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下面的人都跟着一起大喊，大家都激动的不行，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这时候该到了上前去批-斗环节了，林家人将张翠花丈夫首先推了出去，要让人民看见他们林家与反-革命分子划清界线的觉悟，林老二上了台子后狠狠地用脚踹了她几下，又打了她一巴掌。张翠花被打后还得说“我是罪人，我有错”，后面的红卫兵不停的把她的头往下按。然后林家的其他人接二连三的上场去打一下张翠花。

轮到林青青的时候，她将一罐墨水全泼到了王彩霞的头上，并大声说道“我要与黑五类分子断绝关系，反-革命分子都是我的敌人。”张翠花看见是林青青就想张嘴骂，可是身体现在虚弱到了极点，压根没有力气，说出去的话软绵绵的。林青青看见后又给她嘴里塞了一把稻草，下面围观的都在拍手叫好，事后林青青因为批-斗工作做得好政治觉悟高被革委会重点表扬了。

林家自家人批-斗完了之后就轮到广大群众了，一般跟她没什么仇的就随便打一下意思一下，平常就看不顺眼她的专朝重要部位踢，一场批-斗完了之后她整个人都萎靡不堪，自己走路也走不了，一直看着她的红卫兵将她馋着带走了。本来林家想将张翠花带走的，但是王萍告诉他们还得将张翠花带去镇上批-斗两天，到时候让他们去镇上接，并且嘱咐他们家以后一定要尊重主席，书的事就算了，她没有上报上去，要是以后张翠花还是冥顽不灵可以直接将她送到革委会去。林家人听后连忙感激，以后可算有一个治那懒婆娘的方法了。

两天之后张翠花终于回到家里了，林家人本来不想接她的，都想跟她断绝关系，最后实在拗不过林老二，只是让林老二自己将她去接回来。林老二也没什么交通工具，说是去接实际还是带着她往回走，她浑身都脏兮兮的，沾染着不知名的液体还臭哄哄的，把林老二恶心的不行，也打消了背她回去的念头。

回到家中她整个人都虚脱了，就想往床上一躺，林老二连忙把她拍下去，家里他们就这么一个床单，这恶心的婆娘不洗澡就躺上去，晚上可怎么睡人。张翠花实在懒得动弹，喊了两声林青青没人搭理她，气愤的在心里把她骂了一通，想着一会再收拾她，自己任命的下去烧水洗澡了。

晚上吃饭时也没人喊张翠花，她饿的实在不行了准备自己到饭桌上吃饭，哪只人家全都吃完了，正在洗锅呢，她在厨房到处翻看连个黑馍渣渣都没给她剩下，顿时觉得气愤的不行，冲着正在忙活的林家大嫂嚷嚷道。

“你们林家这是要折腾死人呦，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的，还生了两个闺女，你们就这样对我，连口饭都不给我吃，你们这是虐待广大妇女同胞，小心我去告你们。”说完就坐在地上撒泼。

“你去啊，你个黑五类分子，想吃自己去做，懒婆娘成天躺在床上下蛋啊，你个□□分子有什么本事在这嚷嚷，你忘了王萍同志当时说的话了，小心我们把你再送去批-斗。”

听到林家大嫂的话她缩了缩脖子，好像是想起了被批-斗时的痛苦记忆，也不敢瞎嚷嚷了，老老实实的自己搓了两个野菜团子垫了垫肚子，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的水喝了之后才觉得肚子不那么难受了。

终于填饱肚子她又想起林青青那个小贱货，在家里晃悠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林青青，不知道那死妮子跑哪去了。不过她也不着急反正总有见到的时候，心里想着要是被她逮住一定要打死她，还没见过往自己老娘脸上泼墨水的人，还给她嘴里塞了一把稻草，也不知道是不是铺过牛圈的，把她恶心的直想吐，这仇她一定得报了，送她去了一趟学校竟然翻了天了。

被折磨了几天她也累的不行，躺在床上没一会就有点迷糊，感觉有人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睁眼一看是林老二，想着自己前两天挨批-斗时候被他打了好几下，现在还难受着呢也没兴趣跟他那个，于是就掰开他的手，林老二明白她的意思瞪了她一眼也不自讨没趣了。

第二天她是被饿醒的，起床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到厨房一看还是没人给她留饭，房子里自己那个小闺女哭个不停，林青青那死丫头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么久都没看见她了，想着这小丫头长大也可能是跟林青青那白眼狼一样，也懒得去哄，自己去厨房弄了点饭去吃，她准备给自己做一次黑白面掺合的馒头，家里没一个人心疼她，她何必给人家省粮食。

美美的吃饱后她准备出去转悠一下，前两天被关牛棚，行动都被限制了，今天天气还不错她当然得活动一下筋骨。走在村里的路上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学校停课，前一阵每天都能看见大孩子在这里跳忠字舞，只是今天竟然全都不见了，又变成了一堆小孩子在玩过家家，随手拉过一个小孩子问道。

“前一阵经常在这里的大胖他们呢？他们不是每天都来这里跳舞么，怎么全变成你们了。”

那小孩好像被她吓到了，从她的手里使劲的抽出自己的胳膊，看着抽不出来就哇哇大哭。

“大胖哥哥和小梅姐姐他们都被组织出去大串联了，昨天都已经不在了，你放开我，呜呜呜～”

大串联是个什么名头她也不清楚，不过她知道她又有很久见不到林青青了，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牙，又再次在心里坚定的发誓，等那个小贱人回来自己一定会弄死她。

第28章

秦省通往京城的火车上，一车厢的人全都是初高中学生，人人都穿着绿军装，袖子上别着红卫兵或者红小兵的袖章，胸前带着主席的勋章。车厢里到处都挤满了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因为空间太挤，有的人甚至还爬到了车棚顶上。车窗全都没有挡风玻璃，因列车行驶带动的暖风刮在人的脸上，为这拥挤的车厢更添了一份燥热。

因为是从秦省出发的进京专列，所以夏家三兄妹好运的占了一个座位，三人都挤在一条椅子上，此时夏建国正拿着红宝书给自己座位旁边的人进行朗读，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夏眉也装作认真听的样子，时不时还点点头，只是心思早都跑到太平洋去了。

当时她和二哥被学校派来的红卫兵同志通知跟着一起去大串联的时候都是懵的，因为当时他们大哥已经准备去串联时候要带的东西了，听大哥说只有初高中生可以去，而她和二哥只是小学五年级而已，怎么也想不到会轮到他们。后来才知道前两个月全国很多地方都组织去串联了，大家都想去京城以及其他大城市进行斗争交流，所以各个地方的人越派越多，而他们镇上也决定加一些这一届的小学毕业生去进行学习，夏眉和夏建军在学校表现一直不错，所以也就被选上了。

夏眉开始还犹豫要不要去，毕竟现在外面太乱了，她还是觉得家里安全些，而且现在还可以挖野菜给家中存一些口粮，但是看他二哥满脸的兴奋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准备等夏父夏母回来一起商量一下。没想到夏父听说自己儿女都可以去串联了表现得异常兴奋，当天晚上就带着家里的一些粮食去大队给他们换了一些钱和粮票。一共准备了二十块钱和十斤粮票，用掉了夏家现存的三分之一粮食。回到家里后给了夏眉和夏建军一人五块钱和两斤粮票让他们装着防身，其余全都交给了夏建国，并叮嘱他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看到她爹这样的表现她也不好意思说不想去了，心里想着到时有危险自己可以跑远点再躲空间里。

在镇上集合的时候她才发现学校一共选出的十个人中，她认识的就有一大半，林强、大胖、王天一、王明阳、林青青都在其列。和其余的初高中生会和后他们一起坐上了开往市里的专车，因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装着学生证和介绍信，所以也不用按照学校来划分座位，熟识的人都坐在一起。而且这汽车直接会将他们送到火车站去，到时候直接上火车就行，想去哪个地方直接出示自己带的证明，不用买票哪里都能去。

去京城的人很多，大家都想去近距离的学习交流革命事迹，听说运气好的还能去跟主席对话，这都是光荣的不得了的事，夏眉虽然并没有个人崇拜，但是也是挺想近距离的观察一下这个以后要印在人民币上的伟人，说不定运气好到时候见到还能合个影呢。跟几个小伙伴以及自家哥哥商量了一下后大家都决定第一站去京城，他们与一些高年级的红卫兵同志组成了串联小队，也是他们运气好，当天的进京专列还没有出发，大家都赶上了这一趟的车。

因为是从秦省首发的车，所以车厢人都不太多，上车的都能有一个座位，大家都坐的很近，大胖和他的小伙伴都坐在夏家三兄妹的附近，王明阳也坐在了夏建军的对面，只有林青青坐的离他们稍远了些跟那些高年级的人挨在一起。火车的速度特别慢，每到一站都上来许多人，也都是学生，刚开始还有座位，后来上来的就只能席地而坐，再后来就全都站起来了，人挤人比后世的春运看着还要夸张。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车厢到底能容下多少人，更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到达终点。

火车突突突的走了两天才到了京城，刚开始大家还兴致满满的看着车外面的风景，等到一天后一个个都没有了兴趣，变得蔫蔫的。在车上没有一个人敢多吃，都是拿出自己带的粮食小心的吃着，也都不敢多喝水，毕竟人太多上厕所得挤来挤去的太麻烦了。晚上睡觉时有座位的靠着座位睡觉，但是座位硬邦邦的并没有铺海绵垫子之类的，一直坐着的时候会把屁股压的疼的不行。没座位的有些人机灵的钻到座椅地下躺着睡，列车晃悠悠的，头时不时的还可能碰到座椅上。总之大家都没有休息好，到了京城时一个个都疲惫的不行。

列车到站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下了火车之后他们的串联小队先进行了集合，由前一阵来过一次京城的红小兵带领着一起去了接待站，到了接待站之后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介绍信以及红卫兵袖章才给他们划分了住的地方。住的地方在一个四合院，男女分开在东西两院，可能是因为人多的关系，床也都改成了大通铺。夏眉和自家哥哥们约定中午吃饭时在门口碰面后就分开了，她早就困得不行，到了地方后忍不住的躺倒就睡觉了，醒来时已经过了饭点是下午两点左右了，她听说这里是免费吃饭，也不知道这时候还有没有饭，碰运气的带着自己的饭盒准备过去看看。

到了那里时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在排队打饭，几个中年妇女在那里担当着打饭的工作，夏眉赶紧去排在最后面，领到饭时没想到竟然还有肉菜，土豆烧肉和洋白菜给她拼了一碗，还给了一个黄面馒头，这让她感觉有点惊奇，毕竟他们家里都吃不到这么好的饭。

夏眉端着自己的饭盒走到院门口，也不知道她哥哥还在不在那里等她，过去一看没看见自己哥哥却看见了林强，林强牵了牵嘴角冲她一笑然后向她走了过来，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的她心里直哆嗦。

“怎么，看见我就这个表情，我又不会吃了你。”林强冲她开口道。

夏眉冲她翻了个白眼说到“你当然吃不下我，但我觉得你那表情太丑了，看得我心里难受，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