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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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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这些以后,他又拿了些干辣椒磨碎,混入点芝麻,淋上加热后的麻油,再盖在其中一碗粥上。

啧啧,风舒不吃辣,还真是亏大了。

宁澄想了想,捏着鼻子在另一碗粥上加了点芫荽,并在谢过御厨们以后,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粥回到风月殿。

风月殿内静悄悄的。宁澄将托盘放在檀木桌上,绕进了左殿。

他越过屏风,见风舒闭眼躺在塌上,鼻息均匀,似乎睡得很熟。

要不要叫他起床吃饭呢?

粥水若是凉了,口感可是会大大下降的。宁澄没纠结多久,便决定将风舒撬起床。

风舒、风舒。

宁澄唤了几声,见风舒没有反应,便起了作弄人的心思。他退出左殿,用手指沾了点辣酱,然后小跑着回到床边,将辣酱轻轻地抹在风舒嘴角。

风舒,再不起床,我可要喂你吃辣椒咯

只见风舒微微皱眉,唇角也因刺激而有点发红,可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嘛,是你自己不肯醒来那就别怪我咯!

宁澄又沾了点辣酱,抹在风舒双唇之间。这回,风舒闷哼了一声,总算睁开了眼。

他眼神有些空洞,在看见宁澄时忽然张大了眼,有些慌乱地坐起。

风舒,我煮了粥,快起床吃吧。

宁澄见风舒醒转,迅速将手藏在身后,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

风舒似乎还不太清醒。他盯着宁澄看了一会儿,眼神才慢慢地聚焦。

宁澄见他面色不太好,便问:风舒,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他在床边坐下,伸出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风舒的额头,再碰了碰自己的。

嗯,温度正常看来没有发热。

风舒看了宁澄一眼,垂下眼睑,道:我没事。宁兄你一夜未眠,不觉得疲惫吗?

宁澄摸了摸腹间,嘿嘿笑道:没办法,我腹中饥饿,只能先填饱肚子再说。你要再不起床,我连你那份一起吃喽?

风舒道:不行。

他说完,又咳了声,道:宁兄,你先出去吧,容我换件衣衫。

风舒适才虽然很累,却还是记着褪下外衣才休息,因此现在只穿着简单的亵衣。宁澄应了声,乖乖地绕到屏风后,走到檀木桌前坐下。

那粥水已经有些凉了,表面也凝了点膜。宁澄持起勺子,将两碗粥都搅了搅,思忖着以后得改用餐盒盛装才行。

41、第四十一章:华林血案(一)

风舒披好外衣后,便从左殿走出,到宁澄身旁坐下。

宁澄留意到风舒嘴上的辣酱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还有些发红。他有些心虚,道:风舒,快喝粥吧。

风舒应了声,持起勺子尝了口,然后语带讶异地问:宁兄,你加了芫荽?

宁澄笑道:对啊,你不吃辣,这碗粥里又没多少配料,吃起来不就无滋无味吗?

他说完,才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问:风舒,你该不会也讨厌芫荽吧?

风舒摇摇头,道:原来喜欢,只是戒了。

戒了?

风舒又喝了口粥,道:风舒以前,曾和人生活一段时间。他讨厌芫荽气味,从那时起我就戒了。

宁澄想了想,问:那菜里从未加豆苗,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

风舒道:没错。

好吧,亏我以为风舒清楚自己的口味,原来只是和另一人的喜好有关。

宁澄心里又酸溜溜起来。他瞅了自己红彤彤的碗里一眼,心道风舒怎么就没和自己学着吃辣呢。

风舒却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嘴角还挂起了一抹微笑,像是想起了愉快的回忆。

宁澄见了,心里愈加不痛快。他草草吃完自己那份,然后站起,道:风舒,我先去补眠了,你等会自个儿把碗传送回火灶房啊。

风舒微怔,但还是颔首道:辛苦宁兄了。你那碗也放下吧,待会儿我一并处理。

宁澄依言将碗放下,然后走进左殿,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凉水。

他心里不快,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又是踹被子又是掐床褥的,半天都睡不着觉。

不过是些小事,我干嘛那么介意人家喜欢吃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宁澄折腾了好半天,一直到中午才起身坐起。他整了整衣冠,打着哈欠走出隔间。

风舒坐在书案前,专心地看着书。宁澄走近他,问:风舒,你不休息吗?

风舒瞥了他一眼,道:现在休息,夜间会难以入眠。

也是,毕竟公假只此一天,若打坏作息规律就不好了。

宁澄揉着眼,踱到风舒身后,道:风舒,你在看什么呀?

风舒将书本合上,道:没什么,研究些过往案例。

宁澄看了看书封,见上边写着「夙阑罪案录」,便道:风舒,你是在找昨晚看见的惨案吗?

风舒道:不是。

他回答得很快,而越是这样,就越明显是在撒谎。

宁澄倒也没想戳破,只是将手按在书案上,道:其实嘛,我想过了。昨夜所见,该不会就是华林血案吧?

华林血案,是发生在城南的一宗悬案,也是夙阑城内最惨烈的命案。

华林,即华家与林家两大制器家族的统称。在血案发生以前,夙阑城一度产出了许多法器,距离量产中等法器只差临门一脚。而这,完全归功于华林二家。

然而,就在十二年前的霜降夜,一场大火烧过华林两家,连带着宅邸外的空地一并烧成了废墟。

由于涉及数百条人命,此案一度轰动了整个夙阑城,成为人人口耳相传的「华林血案」,而那片被火烧过的地方,就被唤作「华林残垣」了。

事后,有不少人曾悄悄闯入华林残垣,意图偷盗法器。可那把火愣是将宅邸内外烧了个干净,连块悖原碎片都找不到。

因此,在华林两家惨遭灭门后,夙阑城的法器制作也开始衰败下来。

如今市面上贩卖的,大多只是低等法器,而中等法器更是被哄抬到极高的价格,基本有市无价。

风舒沉吟片刻,道:宁兄说的不错,这华林血案过于惨烈,又有诸多疑点。当初就职的文判们倾力调查,却毫无线索。

宁澄道:既然华家、林家两位公子侥幸逃过一劫,也亲眼目睹了现场,为何不将金色屏障、「千敛面」和「灭焰」的事告知文判?

风舒道:华吟在事发以后,只表示自己当时不在家中,对血案详情一概不知。林漓则宛如人间蒸发般失去踪影,至今无人知其下落。

原来如此,难怪案宗上并未记载昨日所见。

宁澄沉思片刻,又问:那么华吟,是如何成为雪判大人的呢?

风舒道:华林血案轰动一时,当时的就职的文判调查了整整三年,抓了无数人问话,血案真相却迟迟未浮于水面,引得一片怨声截道。

为平民愤,文判们只得引咎辞职,从此消失在民众面前。可这,又让夙阑陷入无执法者的乱象。

风舒停顿片刻,道:雪判,或者说,改名换姓后的华吟,在这时挺身而出,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文判,花判则紧随其后,入望云宫辅佐宫主治理夙阑。

雪判担任文判以后,还兼任忤纪殿掌讯,多次针对华林血案展开调查,却一直无果。

宁澄道:那那后来呢?

风舒叹了口气,道:四年前,我与月喑入职以后,雪判才放弃了忤纪殿掌讯的位置,改到枯荣场担任监斩。

雪华之所以那么做,恐怕已经对查明真相感到绝望了吧。

话说,原来雪判大人当过忤纪殿掌讯啊?难怪他会对风舒的审讯指指点点的了。

宁澄想了想,问:那林漓是离开夙阑了吗?

风舒道:许是如此吧。

宁澄想起华吟对林漓撂下的狠话,不由得默然。

风舒起身站起,将书放回柜子上,道:宁兄,我有事外出,你且自行去膳堂用餐罢。

这不是风舒第一次「有事外出」了。宁澄认定他是去见霞云宫主,便也没有多做询问,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风舒离开以后,宁澄思索片刻,决定去花雪殿找花繁。

适才他撇下花繁自己跑了,就不知道花繁到底回来了没有、有没有被雪华打残。

基于对雪华本能的恐惧,宁澄认为花繁是比较弱势的那一边,而月喑一直到他离开风月殿以前都没回来,想必是和花繁在一起吧。

宁澄迈步走进花雪殿。在敲响纸门,获得花繁许可后,他便转进了五彩斑斓的东殿。

花繁躺在他那张华丽的床铺上,床边的挂帘被放了下来。月喑则坐在床边的瓷凳上,见宁澄入内,便微微地向他点了点头,宁澄也回以一揖。

花判,你怎么样了?

宁澄对于自己抛下人落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花繁抱着一个大枕头,面朝床壁。他没有回答宁澄的提问,只是将脸埋在枕头里,呜呜咽咽地发着哭音。

宁澄又问了一声,见花繁依旧没回应,只好转头问道:月判大人,花判怎么了?

月喑道:没事。

闻言,花繁翻身坐起,道:没事?我可是破相了啊!宁兄你瞧瞧我,是不是难看极了?

他说完,又立刻伸手遮着自己的脸,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看来只是小伤嘛,不然月喑早就拉着人找风舒治疗了。

宁澄有些莞尔,道:花判,你盖着脸,我怎么判断你有没有变难看啊?

花繁一听,又生气起来:我才不难看!你才难看呢,你全家都难看!

不是你说自己破相,让我看看是否变丑了吗?

你才丑!我就算脸上遍布血痕,也比你好看上千倍!!

你三岁小孩啊?

一旁的月喑看不过眼,好心地提醒了句:宁公子,外貌是花繁的死穴。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请你别和他计较了。

宁澄嘴角上翘:我怎敢与花判大人计较呢。花判大人容颜举世无双,在下样子奇丑无比,就不留下伤大人的眼了。

他朝月喑一揖,转身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声:宁兄,我错了还不行吗?华兄如今不理我了,你快帮我出点主意,看看怎么让他消气啊?

哄完月判大人,又得罪了雪判大人?花判你还真是活该啊。

宁澄踱回床边,道:花判,你想让我帮你?

花繁放下手,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他所谓的破相,不过是脸颊被划了一道痕,甚至没有发红,搞不好再过几个时辰,就看不出来了。

宁澄道:那,你可要将当初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说来。

他盯着花繁苦着的脸,道:我指的是十二年前,城南的华林血案。

他不等花繁反驳,便拉了一张瓷凳,在床边坐下。一旁的月喑则坐直了身,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

花繁看了他俩一眼,叹了口气,道:宁兄去藏书阁翻看,能找到的记录多得是,又何必上我这儿探听呢?

宁澄微笑道:既然当初的文判查遍夙阑也毫无线索,想来书册内记载的资料,也没什么细阅的必要。

他顿了下,道:花判,你和雪判大人几乎同时入宫,想必曾跟着他参与了整个调查。况且,你身为他的同窗,知道的,应远比书上来得多吧。

花繁噘起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宁兄,你真是也越来越不可爱了啊。怎么你们一个个,都非要学那些不可爱的人、做一些不可爱的事呢?

月喑蹙眉,道:说正事。

花繁眼里的委屈更甚了,但他毕竟才哄好月喑,不想在这个时候又与对方翻脸。

于是,花繁在哀怨片刻后,便勉强坐直了身,认认真真地讲起故事来。

花繁是被学堂夫子从山里捡回的弃婴,因此虽身份低微,却也在夫子的帮助下,成功进入蓝严堂听学。

他天性乐观开朗,加上「夫子的养子」这一层身份,在蓝严堂内过得还算不错。

可蓝严堂毕竟鱼龙混杂,不乏有人对他抱有恶意,而其中最瞧不起他的,便是身为华家继承人、自恃高人一等的华吟了。

花繁生性好玩,又爱与人打交道,因此对于看他不顺眼的人,反而更加感兴趣,拼了命地想讨好人家。

经过观察,花繁发现华吟和林漓要好,便先与林漓交友,再一点一点地通过对方接近华吟。

即使华吟明显流露出对花繁的厌恶与不屑,他还是笑嘻嘻地挤入两人之间,意图让这位同窗喜欢上自己。

花繁自认脸皮够厚、心态够好,也有足够的耐心和诚意。华吟一开始对他十分排斥,后来在花繁的努力下,情况终于有所改善,至少华吟见到他,不会再将眼珠子翻到后脑勺,而是用哼声来对他打招呼。

就这样,在华吟和林漓打闹时,花繁偶尔也能加入,与他俩一起捣蛋,搅得蓝严堂天翻地覆。

他很快摸清了华吟的喜好,知道他爱吃甜食,便时不时弄点糕饼、甜果什么的送给对方,成功博得了些许好感。

尽管如此,华林两家毕竟相邻,华吟、林漓自小一起长大,又有相似的家庭背景,关系自然更要好一些。

花繁在蓝严堂不愁没说话对象,自也没积极地介入他俩之间。

42、第四十二章:华林血案(二)

虽然华吟和林漓性格迥异,一个刚烈如火,一个温柔似水,但他俩关系真的非常要好。

由于两家人都是制作法器的,家主们经常互相登门拜访、切磋技艺,因此华吟和林漓也惺惺相惜,无时无刻都黏在一块,形影不离。

据附近邻居说,他们时常看见两位小公子穿着淡青长袍,手拉着手前往蓝严堂赴课的背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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