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这位大侠真是土豪，一顿饭就吃掉一颗金珠子。”夏小桥咋舌道。
第9章 灭国之祸7
自觉和第一位顾客建立了河蟹友好的雇佣关系，夏小桥信心十足地将他的私房菜小饭馆开到了北越开国大帝的皇陵里。
不过，考虑到这位食客比较偏好肉食，夏小桥决定投其所好，多尝试一些肉食的做法。肉类要做好，一靠火候，第二靠的就是调料，对于他们这样的私房菜馆来说，有时候，甚至是几个秘制调料包，就能留住一大批老饕，关键就在于各种香料的搭配和运用。
坑爹的是，夏小桥找遍了整个厨房，唯一能找到的香料，就是一种跟冬青树叶差不多样子的香叶，据说烤肉的时候，将这种香叶捣烂之后，和粗盐一起均匀涂抹在肉上，味道非常独特。
夏小桥一时好奇，拿了一小块没吃完的鹿肉试验了一下，咳咳，果然“非常独特”，甘中带涩，还有种类似麦苗的清香，总之味道十分怪异。此刻，夏小桥万分怀念曾经菜市场里无处不在的八角、茴香、花椒、葱姜蒜、胡椒、薄荷、丁香、肉蔻、桂皮、甘草、陈皮等等香料，还有川菜大厨们看成命根子一般的各种口味的辣椒……
“不如出去找找？万一能遇到野生的野山椒、花椒、野蒜之类的呢？不然找些酸果子当柠檬用也行啊。”想到外面那一眼看不到头的茫茫大山，夏小桥决定去碰碰运气。
不过，在那之前，他想先试试拐个免费保镖——
“那个，大侠！您还在吗？”这天晚上，尝试着用叉烧肉的法子烧了新的菜式，做好饭，夏小桥恭敬地将饭菜摆在一边的石桌上，冲着屋顶大喊了几声，“大侠，方便现身吗？小人有事相求！”
“陛下？”凡人的眼睛是看不到鬼魂的，姜元祯为了方便出入皇陵，向来都是把身体留在墓穴，以魂魄的形式出入的，现在好了，没有身体，完全没办法和可爱的小御厨交流，皇帝陛下有些不高兴。
“陛下？不如用写的？”黄狗儿体贴地从一边的柴禾堆里抽出了一根细长的柴禾，擦干净递给皇帝陛下，示意陛下可以在地上写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姜元祯看了这狗奴才一眼，赞赏地点点头。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句：不便现身，有事上奏，写完觉得不妥，又把“上奏”两个字划掉，换成了“有事说话”。
黄狗儿站在陛下身后，板着一张老脸，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心想怪不得陛下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心上人，看这说话的语气，一丝儿甜味也无，哪家小郎君会欢喜？
喊了几声，发觉大侠并不想搭理他，夏小桥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咦？地上仿佛有字？这个这个，写的这都是啥？他隐约只认得出“不”和“上”，剩下的一个都认不得，歪歪扭扭的跟蚯蚓似得。
“那个，大侠啊，小的，好像不识字，嘿嘿！” 夏小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蹭着脚尖。他也没想到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竟然不认识字，不是说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吗？哦，他想起来了，这具身体据说当初家里被抄家的时候，本尊还是个豆丁，大概还没来得及开始文化课教育？
姜元祯：(⊙o⊙)！寡人的官员后代，竟然还有不识字的？不孝子！肯定是那帮龟孙子贪污了寡人定下的教育经费！
“不然这样，我说一件事，您要是答应呢，就画一个圆圈，要是不答应，就画一个叉叉？行的话麻烦先画个圆圈？”夏小桥试探问，然后，就看到一根悬空的树枝迅速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哇塞，这位大侠竟然还会隐身？这北越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夏小桥羡慕极了，是男人就没有不想神功盖世称霸武林的，不然为什么武侠小说修仙小说那么畅销？
“不知道要是我认真做菜讨得大侠欢心的话，能不能拜大侠为师呢？”夏小桥暗搓搓想着。
“对了，大侠，我是想说，明天我想去皇陵外面的树林里找些做菜的香料，有了香料，做出来的肉会更美味，可是我又不会武功，连刀剑都不会使，那个，听说森林里有很多野兽，我就想，能不能请您陪我走一趟？您放心，回来我一定给您做一桌大餐，不收钱的！”
空气里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树枝依旧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随后，又一颗金灿灿的金珠子丢在圆圈里，放在石桌上的饭菜，连菜带碗碟都一起消失了。
“卧槽！这已经不是武功了吧？难道是什么随身空间？我这是来到了一个修真世界？”夏小桥叹为观止地瞪大眼睛，试图从一团空气中看出什么端倪来，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
作为一枚资深鬼仙，姜元祯当然没有传说中的随身空间，不过，耍个袖里乾坤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姜元祯当然不会告诉黄狗儿这个老货，主要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晚饭里，有一道烤的焦香的鹿腿肉，正适合一个鬼藏在墓穴里，除掉宽大的外衣，甩开膀子啃着吃，这种不雅的吃相，自然不能在小御厨面前展现出来。没办法，为了吃到焦香的鹿腿肉，皇帝陛下只能选择外带。
第二天，姜元祯在平时早饭的时间准点出来，吃完了夏小桥为他精心准备的鹿肉版的肉夹馍，没有青椒，用的是菜园子里的一种青瓜，还有新鲜的紫苏叶，对于第一次吃到这种食物的皇帝陛下来说，已经是十分新奇的美味了。
“要是能找到辣椒就好了，做出来的肉夹馍肯定比这个要好吃一百倍！”夏小桥对着空气叹息道，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大侠的沉默，心里猜测这大概是一位宅男大侠？据说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大侠们大多深不可测，且有自己独特的行为习惯，难道他也碰上了传说中的绝世高人？
听到夏小桥说的话，姜元祯眼前一亮，旁边的黄狗儿一看就知道，这位陛下肯定是要去找到小御厨口中的那个“辣椒”了。摆摆手，让几个修为不高的内侍退下，换上了陛下出宫的贴身侍卫，个个鬼力高强，属于鬼仙中的战斗鬼，别说野狼了，野象都能干翻一群。
为了搜寻食材，昨天晚上，夏小桥连夜用晒干后的破布缝制了一个简易的双肩包，双层麻布，背带也加固了，非常结实，此刻正背在背上，大大的背包，衬托得他整个人十分娇小。
姜元祯忍不住皱眉，黄狗儿仿佛陛下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一般，立刻朝后面招招手，其中一个贴身侍卫默默走上来，拿走了夏小桥背上的背包扛在背上，看上去，整个背包就跟悬空漂浮在夏小桥身边一样。
“大侠，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夏小桥目瞪口呆，这里的武学已经超出了他对于武侠小说的认知范围，悬空漂浮神马的，难道他其实是穿越到了一个修仙的世界？那么眼前这位神秘的大侠，其实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某个门派的修士或者上仙之类的？
空气里依然悄无声息，夏小桥讨了个没趣，心想大概上仙不想和自己说话，那么自己还是闭嘴吧，据说修士的脾气只有比大侠们更差的，万一惹恼了他，把自己炼成丹药怎么办？
一个人（加八个鬼）默默地走在路上，硕大的背包悬浮在半空中，远远看去简直诡异极了。看到夏小桥身后竟然跟着姜家的狗皇帝，远处，原本正准备凑上来的崔世景默默地退开了，他虽然天赋惊人，可比起连地府都承认的鬼仙姜元祯，毕竟还是只菜鸟，贸然凑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儿。
姜元祯也看到了一身白衣站在一丛荆棘上的崔世景，微微皱眉，却并没有拦下他。
第10章 灭国之祸8
“咦？这里停一下！”看到一丛倒下的枯木上长满了木耳，夏小桥惊喜地蹲下来，野生的木耳不如养殖的那么肥嫩，大约只有一元钱硬币大小，不过味道却比养殖的好很多。
“这是木耳，晒干了，吃的时候拿开水泡发，拿来做木耳炒蛋、鱼香肉丝、木须肉之类的都很好吃，也很有营养，炖肉的时候丢几个进去也非常好吃，是很好的配菜。”
听到说可以做好吃的，皇帝陛下顿时不肯走了，身后的几个贴身侍卫非常了解自家陛下，立刻默默走上前去，帮夏小桥一起采摘木耳，没一会儿就把几棵树上的木耳都摘了下来，收获了大半个布袋的新鲜木耳，不过，新鲜的木耳并不能立刻吃，最好是晒干了之后再吃，否则容易引起皮肤瘙痒、水肿，严重的还会导致皮肤坏死。
“呼！早知道大侠您还有这个神通，我都不用自己摘了。”看到飞快悬空往自己布袋子里跑的木耳，夏小桥笑眯眯地说。
“嘿嘿，陛下，这位小御厨果真可爱，竟然不知道鬼怪的存在。”黄狗儿乐呵呵地看着他。
“他自小被关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去过，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姜元祯神色复杂地看着夏小桥，他已经知道，夏小桥的家人都是因为得罪了权贵，被诬陷通敌卖国，所以才满门抄斩的，这都是他那些不争气的子孙干的好事儿，也不知道夏小桥以后万一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想要找自己报仇？
因为存着心事，接下来的路程里，姜元祯并没有体验到农家乐采摘的乐趣，反而是黄狗儿和几个贴身侍卫，第一次知道这森林里竟然还有这许多可吃的植物，都跟着夏小桥认认真真地观察着森林里的那些据说是调味料的植物。
这么多老鬼出没，附近林子里的大小动物们早就闻风而逃，动物对于危险的直觉都非常敏锐，单单是姜元祯一个，就足以吓跑所有动物了。因此，一路的搜寻工作竟然意外的顺利，没多久，夏小桥随身携带的巨大背包就装满了，里面用来独立包装的小布袋里，装满了沿途采集的野山椒、山柰、花椒、薄荷等，还有一些尝起来酸酸的野果子，一种散发着类似蜂蜜味道的浆果，只要是能吃的，夏小桥都给摘了些带走。作为一名合格的私房菜馆老板，他要不停地调试新的调料方子，以配合不同的食材，做出最符合营养价值和顾客口味的菜式。
“好啦！今天大丰收！提前完成任务，要不我们野餐吧？”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夏小桥以为这片树林本身就很安全呢，立刻想要在这里试试他新得的香料。
一根树枝伸出来，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没多久，一头血淋淋的山猪就被悬空着拖了过来，夏小桥嘴角抽搐了一下，认命地走过去，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类似匕首一样的小刀，开始切割野猪，额，好像切不动？
蹲在地上，仿佛能听到身后大侠的嘲笑声，夏小桥尴尬极了。
黄狗儿强忍笑意，挥挥手，两个贴身侍卫带着野猪出去了，约莫半个小时后，带回来的是已经切割好洗干净的猪肉，猪毛都刮干净了，四条猪腿单独放在一边，悬空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火堆上面架着猪腿的样子，夏小桥想了想，大侠一定是想吃烤猪腿了？
拿出一条猪腿，在上面切割几刀，先抹点粗盐腌一会儿，然后，夏小桥将那种酸果子和野山椒、山柰、花椒等放在一块凹陷的石头上磨碎，均匀涂抹在猪腿上，腌制一个小时左右，然后上火烤。
没有带锅，主食当然不能做米饭了，不过，夏小桥早有准备，带了些黑面饼子出来，将面饼放在一块平整的石板上慢慢烘烤，一阵焦香味混合着黑面独特的麦香味缓缓传来，热好后的面饼子单独放在一边，夏小桥又将混在猪腿里一起腌制的一些猪肉片单独放在石板上煎，石板上抹了一层猪肚子里掏出来的猪板油，闻起来十分的香。
大概北越的厨子们很少用猪油来做菜，因此，第一次闻到猪油煎炸出来的香味，皇帝陛下的眼睛越发亮了。
侍卫们也频频看向这里。
黄狗儿掏出干净的帕子给皇帝陛下净手，笑眯眯地说：“今天陛下可有口福了，小御厨的手艺果真了得，只怕连宫里的御厨都比不得呢。”
“寡人的厨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帝陛下擦干净双手，那边，夏小桥自制的黑面三明治已经做好了，黑面饼子从中间切开，里面均匀地铺上几片鲜嫩的紫苏叶、碎碎的辣椒丁，还有一大片煎熟的野猪身上的五花肉，野猪身上肥肉不多，大多是瘦肉，配上点猪油正好，一口咬下去，焦香味十足，又带着肉香和一丝辣味，皇帝陛下一口气就吃光了十个面饼子。
“额，呵呵！抱歉啊大侠，小的就带了十个面饼子。”一不留神装着面饼子的布袋就空了，负责提供食物的夏小桥十分尴尬，“那个，烤猪腿快好了，要不吃那个吧？”
空气里没有声音，夏小桥就权当客户同意了。
殊不知，此刻，透明状的皇帝陛下也是微微脸红，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个吃货，不知不觉竟然把小御厨的口粮也给吃了。
不过，夏小桥并没有留给他太多忏悔的时间，很快，香喷喷的烤猪腿也搬上来了，烤的焦香的野猪腿上，最后再抹上一层蜂蜜味道的浆果果汁，倒是有点现代蜂蜜烤肉的感觉了。
野猪肉不多，夏小桥心想，一条猪腿应该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了，所以直接就拿了两片大叶子，先给沉默的大侠片了一堆烤肉片，然后给自己片了大约十片左右，缺乏其他调味料，烤肉的味道不够丰富，不过胜在食材新鲜，因此也十分美味，吃完十片烤肉，夏小桥肚子就饱了，看了看，大侠的肉片已经快吃完了，立刻又跑过去片了一堆。
黄狗儿和贴身侍卫苦逼地看着皇帝陛下，他们也想吃香喷喷的烤肉，然而小御厨仿佛一直以为蹭饭的就只有陛下一个人（鬼）/(ㄒoㄒ)/~~
鬼魂状态真是太坑爹了！回头一定要使劲撺掇陛下，争取下次能用他们自己的身体出镜，这世道，脸皮不够厚，真的会被当成小透明的！
仿佛感受到了属下吃不上烤肉的怨念，这一次片下来的烤肉，皇帝陛下没有吃，而是示意黄狗儿和几个贴身侍卫分了，虽然每个鬼只能分到五片左右，不过，对于第一次吃到蜂蜜烤肉的大家来说，已经非常的满足了。
看到铺在大叶子上的烤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失了，夏小桥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才相信武侠小说里说的，大侠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传说是真的，担心客户吃不饱，夏小桥立刻马不停蹄地继续片肉，抽空又跑去腌了一条猪腿，这位大侠的饭量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大，他还是多烤一条好了。
第一条猪腿上面的肉已经被片得差不多了，夏小桥将大骨头丢在一边，开始专心烤另外一条。
侍卫们没有动，不过，看着猪骨头的目光都有些热切。
黄狗儿却仗着和陛下几十年的情分，忙不迭地跑去将猪骨头捡了起来，蹲在一边幸福地啃了起来，他心想陛下如此高贵的人物，自然不屑于啃骨头，殊不知，皇帝陛下最喜欢吃的就是各种骨头，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适合做出啃骨头这样有失风度的行为。
因此，暗暗给黄狗儿记下一笔之后，皇帝陛下继续一脸高冷地坐在那里，等待御厨献上新鲜的烤肉，心里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小御厨拐到墓穴里给他烤肉就好了。
第11章 灭国之祸9
虽然没有找到更多的调味料，可是，有这些暂时也足够了，临走的时候，夏小桥又挖了十几棵野山椒的小苗带上，准备回去种在菜园子里，这样以后就都有辣椒吃了，如果明年产量高的话，说不定还能做剁辣椒和泡椒。
回去的时候，姜元祯又在野狼谷附近的荆棘丛里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仿佛一直等在那里，还想靠近夏小桥，不过慑于姜元祯等老鬼的威压，踟蹰着不敢靠近。
姜元祯暗暗皱眉，挥手在夏小桥身边打了个小结界，让黄狗儿亲自带人护送他回皇陵，自己则走到一边，看着眼前明显已经化身厉鬼的少年，这么多年来，皇陵里无辜枉死的冤魂多得数不清，可是，很明显的，眼前这个少年，比任何人都更有天赋，鬼力也是罕见的超出了他化鬼后的实际年龄，如果不是上天眷顾的话，那么，就是他身负奇遇，得到了其他力量。
“呵！姜氏的老祖？”崔世景双目赤红，一脸讥讽地看着姜元祯，“听说你一手创立的北越已经灭国了，你的那些皇子皇孙也都被活活烧死在皇宫里了，怎么样？失去亲人的滋味儿，好不好？”
“……总归是要死的，他们自寻死路，天也饶恕不得，你既已入鬼道，人间的那些恩怨就放下吧，我观你天赋奇佳，只须潜心修炼，假以时日，成就当不在寡人之下，沉醉于血腥肮脏之事，只会凭白多添业障，寡人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姜元祯叹息道，他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奈何眼前这少年已被仇恨迷失了心智，这仇恨偏偏又和他们姜家紧紧联系在一起，如果他不能化解少年内心的这股怨气，只怕今后这皇陵外面就不得安宁了。
“呵呵，姜氏不灭，我岂能放手？不过，我崔世景向来恩怨分明，此事与旁人无干，我只要那害死我全家的狗皇帝灰飞烟灭，一切便一笔勾销。”
“你知道他会来？”
“当然，这里可是他最后的倚仗，他怎会不来？”
“好！那你便等在此处，不可伤及无辜，若恩怨消弭，你可愿放下过往？”
“那就要看你们姜氏一族的诚意了。” 崔世景冷哼道。
“此事到此为止，方才我看你似乎想找我的御厨，他与此事当无甚干连吧？”
“原来他竟然是御厨……”说到夏小桥，崔世景满身的怨气骤然消弭，整个人仿佛还有点小害羞，“我听旁人都换他小桥，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想当面和他道个谢，当初我撞柱而死，多亏他替我埋葬肉身，才令我没有被野狼啃食，大恩无以为报，我……”
“那你就离他远点！”姜元祯冷哼道，“人鬼殊途，何况你身负奇冤，怨气冲天，你难道不知厉鬼的鬼气会冲撞凡人？”
“我，我没想到……”崔世景脸色大变，踉跄着后退几步，看了看夏小桥消失的方向，有些迷惘，又有些伤感，末了，终于失望地离开了。
是啊，他几乎忘了他已经变成鬼了。
记得被抄家灭门之前，母亲和嫂嫂正兴致勃勃地商量着要在家里办一场海棠宴，说要邀请全城的闺秀们都来家里赏花，还笑眯眯地问他：我们小景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啊？海棠宴上可是有许多德才兼备的闺秀呢，可别看花了眼啊。
本朝民风开放，对于男女之事也没有太多桎梏，父母长辈们经常借着宴会的机会，让未婚男女们赏花对酒，看对眼的，就会回去请父母做主提亲。崔世景从未想过自己今后想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可是，那天夜里，看到夏小桥耐心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污，并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带着一丝心痛和怜悯的样子的时候，崔世景那颗早已冰冷的心，突然就重新跳动了起来，他也想伸手去抚摸夏小桥白皙的脸庞，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疼，告诉他，自己很高兴能遇到他，可是，当右手穿过夏小桥的时候，他知道，这一切，都来得太迟太迟了……
皇帝陛下满脸不高兴地回去了。
“陛下！小御厨念叨着说什么黑面快要吃完了，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山下再采购一些？”黄狗儿远远看到皇帝陛下走过来，立刻跑过去汇报。他们虽然是鬼，不吃东西也没关系，可陛下明显还是很喜欢人类的食物，作为陛下座下首席狗腿，黄狗儿自然要时刻满足陛下的各种需求。（想歪的污星人请自行面壁。）
“当然要去！告诉他们，寡人不想再吃黑面，多多的采买些白面回来，还有香米也要多多采买，等等，再给夏小桥买一套御膳房用的刀具，趁手些。”姜元祯仔细想想，给黄狗儿安排了一大堆任务。
想到陛下竟然和那些罪奴一样吃了好几顿粗糙的黑面，黄狗儿立刻白了一张老脸，忙不迭地跑去找人下山采购去了。当初陛下仙逝的时候，陪葬的除了一大批石俑外，还有他们这些历年跟随陛下的死忠粉，也在死后被埋入皇陵，生生世世追随陛下左右，因此，并不缺干活的鬼。
负责采购的是黄狗儿的好基友、皇陵采购员黑狗儿，两人是一个村的老乡，当年天下大乱，陛下当初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一次征战路过他们村子，可怜他俩父母双亡、亲朋无靠，索性就带在身边当了内侍，北越不像那些汉人朝廷一样还有宦官，内官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和前朝大臣差不多，不过，黄狗儿和黑狗儿多年相依为命，早就看对了眼，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早就结成了夫夫，两个狗儿一主内一主外，绝对是皇帝陛下的晚年死忠粉。
“我早就说了该去采购些白面和香米，陛下怎么可以吃黑面？内官都不吃那玩意儿……”黑狗儿絮絮叨叨地整理了一份新的采购单，被黄狗儿一把夺过去，在上面一口气画了好几个叉叉。
“别闹，现如今可没有贡品了，咱们得自己去采购，还好陪葬的金银珠宝还很多，你把这些划掉干什么？”黑狗儿急忙去抢自己的采购单，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不对！”
“怎么不对了？这都是陛下惯用的东西啊。”
“你用用脑子好不好？陛下现在是一个人吗？还有夏小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