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彭四郎无奈摇头,他若直接进绮香楼找人,就算荣慕不戳破,旁人也未必看不出来。
绿桐见他愁眉不展,又宽慰道:“我见那荣公子与玥言有说有笑,也许并未存什么歹心。”
“把一个姑娘带去那样的地方,心肠还不够歹毒吗!”彭四郎情急之下语气过重,言罢又温声向绿桐说了句抱歉。
三人各自度量着办法,静了许久。
“绿桐,你和绮香坊可有什么交情?”浔阳问道,“我们二人的身份进不得绮香坊,为今之计只能诱他们出来。”
绿桐眸光微黯,烟花之地,他们这些身份显赫的人不能踏足,只有似她这般本就没有清白名声可言的红尘女子才不需顾忌。
彭四郎看出了绿桐的伤痛,忙解释道:“郡主并无他意,绿桐姑娘莫要介怀。”
浔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绿桐向来介怀自己的出身,枉她自认是绿桐知音,竟还说出这样的话。
浔阳连忙致歉,绿桐浅笑摇头:“我怎会怪郡主呢,是绿桐自己修为不够,放不下罢了。”
绿桐望着绮香坊的飞檐,道:“绮香坊的老板几番游说我过去,我倒是可以假意去找他谈事,借机给玥言传话。”
“不可!”彭四郎毫不犹豫,“那般地方,你也去不得。”
绿桐微怔,心底腾起一丝暖意。
浔阳也道:“不错,你也不能去。我的意思是托个人给荣慕带话让他出来。”
“郡主要带何话?”
“告诉荣慕,荣妃小产了。”前几日听皇后说起,荣妃怀了龙嗣。依照祖制,后妃有孕需等三月之后方可诏告,因而知之者不多,但荣妃的娘家人必定是知道的,而且甚是关心。
“他会信吗?”
“他信与不信都不再有心情带着玥言吃花酒了。”
彭四郎又再考量了一番,现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绿桐细细想了想,道:“调琴的刘师傅有个邻居在绮香坊看马,我这便去寻他。”
绿桐匆匆而去,浔阳与彭四郎望着窗外,看着刘师傅绕去了绮香坊后门。彭四郎的心定了三分,却又悬了两分。万一荣慕识穿,狗急跳墙可如何是好。
又过了许久,荣慕和玥言果然出来了。
荣慕赶着要回府问他父亲到底发生何事,便招了顶轿子送玥言回国公府去。
彭四郎的心总算完全放下了,迫不及待追回府去。
浔阳并不跟着,毕竟这是彭家的家事,她还是留在兰亭舟听绿桐抚琴吧。
第27章 错付
“人天生都是懒的,三分力气能做的事谁肯花七分,除非出了七分的力气能有十分的收成。”
浔阳再造访庆国公府向彭夫人讨教田庄管理之道时,彭夫人如是说。
“王府的田都是上好的,人也都是精明的,可偏就是太精明了。王妃又向来和善,底下人自然也就只求个不过不失了。打理食邑,说起来是管田,其实是得管人。这田该怎么种才能有好的收成,那些农户肯定比我们懂得多,所以只要让他们勤快起来,让他们去动脑子动锄头,收成自然就好了。”
浔阳细细咀嚼彭夫人的话,越想越觉得在理。这话不只适用在田庄,放在哪里都能行得通。
彭夫人原是安和侯家的嫡长女,贤能之名未嫁时就已在京中贵女间传遍。所有人私下都在议论,安和侯是要送女儿入宫的。可惜选秀那日彭夫人生了疹子,这才落了选,嫁了庆国公。
彭夫人没有半点藏私,将这些年攒下来的管人之道尽数教给浔阳。在她看来,浔阳迟早是要进他们彭家门的,这个未来四媳妇不论模样品行都很合她意,若再学会如何持家,那便无可挑剔了。
“多谢彭夫人指点。”彭夫人今日所教的足以让浔阳扭转王府田庄的局面,浔阳郑重朝彭夫人一礼。
彭夫人忙扶起浔阳:“郡主何须客气,玥言那丫头的事,还是多亏了郡主帮忙。”
浔阳一直担心着玥言,又怕彭夫人不愿提起这件不那么光鲜的事,只得忍着没问。既然彭夫人说起了,她便顺着说下去:“不知玥言现在如何了?”
彭夫人一声叹息,也怪她太宠溺女儿,没及早教会她防人之心。她道:“也不怕郡主你笑话,这丫头竟是喜欢上那荣家的无赖小子了。我这一生气就把她锁屋里了,整整两日,劝得我这嘴皮子都破了,这丫头就是听不进去,也不知姓荣的是不是给她下了降头。”
浔阳也是一叹,前世应是没有这些事情的,她是不是又走错了哪一步?
“郡主能否帮忙劝劝那傻丫头。”彭夫人实在没了办法,玥言与浔阳关系好,兴许能劝得了她。
连彭夫人都劝不了,浔阳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但彭夫人目光恳切,她也只好答应。
玥言的闺房外站着两个魁梧的婆子,房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铜锁。婆子说这门原本是没有上锁的,昨个夜里险些被小姐溜出去了,国公爷一怒之下才让把门也锁上。
浔阳进了屋之后,两个婆子又把门关上,窃窃私议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再上锁,最后决定用自己壮实的身子代替铜锁顶住了门。
屋内,玥言正绣着花,一听见开门声忙把东西藏进了被子里,见来者是浔阳又松了口气。
浔阳虽没看清她绣的什么,但那大红色的锻布只有婚庆时才会用上。
“你母亲让我来劝你。”
“那郡主打算如何劝我?”这几日玥言听了无数的劝,晓之以情的有,动之以理的也有,可她就是不愿意放弃。
浔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她二人自幼相识,玥言的固执她又怎会不知。她道:“不如你说说,你为何倾心荣慕。”
玥言听见荣慕二字便仿似浸了糖水一般,满眼皆是甜蜜笑意:“遇见他之前,我觉得人之一生如同花开花落、四时节气一般,都是上天给的定数。所有人都得顺着这定数走,守该守的规矩,做该做的事情。可自从遇见了荣公子,我才发觉这些所谓的规矩与定数都是自己给自己画下的牢笼。
这几日荣公子带着我去郊外策马,偷农户家的鸡,扮成男子模样偷看大姑娘洗澡。我知道,这些事在你们眼中是离经叛道,以前我也这样觉得。如果没有荣公子,这些事我永远也不敢想,更不敢去做。我永远都只能过国公府千金规规矩矩的日子,错过世间的许多乐趣。而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像多活了一辈子,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