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海岛恋爱日常 第16节
陈雯探进柜台里瞄了眼价格,吓得将脑袋缩回来。
那盒巴掌大的颜料抵得上陈红兵一个月的工资。
舒安跟着售货员走向结账处,陈雯悄悄扥了扥她的衣角,小小声说:“安安姨,我妈妈说了不能让你花太多钱。”
舒安摸摸她的头,“你别告诉她就行。一会我还带你去买糖果呢。”
陈雯抿唇,不好意思地点头道谢,踩着小碎步跟上她。
买过了颜料,舒安又给陈雯买了一板‘好时’巧克力。
两人走的时候,经过一楼特价区,舒安瞧见有一款记忆海绵腰枕。
她看很多人在问,也凑过去问了几句。
售货员说,这是一款能根据使用者腰形,自动调整的靠枕,适合长期伏案工作的人。
舒安想起陈竹青总弓着身子,趴在桌边绘图,一画一算往往就是一整天。
她没犹豫地掏钱买了一个,顺带给冯兰和陈红梅各买了条丝巾,给陈红兵和陈顺各买了件衬衫。
买回的东西,很快送到他们手里。
冯兰摸着柔软的丝巾,爱不释手,一个劲地夸她,把舒安说得脸红不已,羞得躲进屋里。
她捏着剩下的那个腰枕,上扬的嘴角一点点回落。
“该怎么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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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安等了两个月,才等到陈竹青在家留宿。
那天,工程院宿舍停水,陈竹青爱干净,大夏天的不能洗澡简直要他的命。一屋子单身男人凑在食堂吃饭时,他就闻着味了。更别提从工地上回来,工服上还沾满了灰尘。
一下班,他蹬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飞速回家。
当着家里那么多人的面,舒安没好意思把东西给他。
一直等到大家都睡了,才拿着那个腰枕,悄悄从房门里探出个脑袋。
陈竹青坐在客厅那工作。
陈顺不喜欢关着门睡觉,陈竹青怕吵着他,没开客厅灯,只打了盏台灯。
舒安刚把门开了条缝,屋内的光漏出来,晃在他的图纸上,照出一个小扇面。
陈竹青抬眸,“找我?”
“嗯……”舒安将手背在身后,压着脚,像小猫走路似的,没一点声,就那样轻轻地走到他面前。
她怕陈竹青不要她的东西,径直绕到他身侧,直接将腰枕塞进他的背脊和椅背中间。
“这个是送你的。”
陈竹青回来的时间不多,他听陈红兵提起过,舒安去了华侨商店,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了东西,就连一直没在家住的陈红梅都有一条丝巾。
他这却空空的。
一时间,他还有点难过。
后来,想着是不是舒安觉得跟他特别熟、特别亲,没必要搞这套才没给他买。
这么想着、想着,就也释然了。
现在后腰忽然多出的软垫,紧密地贴合背脊,极大地缓解了长期伏案工作的酸疼感。
陈竹青心头一热。
舒安不是没想着他,而是时刻挂念着他。
她给他买的,有别于其他人,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陈竹青往后坐了些,靠在腰枕上,抬头和她道谢。
舒安眼角弯弯,“你觉得有用就好。那竹青哥哥继续工作吧,我不……”
“你等等……”陈竹青拉开身边的凳子,示意她坐,又俯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数据表,推到她面前,“安安,能不能帮我核对一下数据?”
舒安坐下,紧张地盯着两张表格。
陈竹青是负责土建结构的,对绘图、计算要求极高,出不得一点差池。
陈竹青递给她一支铅笔,“这两张表是同一份数据,但是两个人算的。你就看看两份表,有没有不一样的数字,用铅笔圈出来就可以了。这不难吧?”
舒安点头,接了笔埋头工作。
陈竹青将台灯拉过来,按住灯罩往上抬了抬。
“这样是不是看得清楚些?”
舒安盯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生怕对错一个,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嗯’。
夜很安静。
两人紧挨着坐,被同一束光笼着,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其实那些数据陈竹青早对过两遍了。
他给她安排这个任务,不过是想她多陪自己一会。
好像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不会那么抗拒和害怕。
陈竹青左手手肘拄在桌面,手背托着下颔,右手的捏着笔轻轻转了转。
目光随着心思早飘到了舒安身上。
他时不时地侧目看她。
暖黄色的光打在她脸上,将她映衬得温柔恬静,长如黑羽的睫毛微翘,一眨一眨的,在眼睛下投出一小片扇形阴影。
时间在她身上似乎是凝固了,陈竹青怎么看也觉得不够,他好希望她能像这样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辈子,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只要这样坐着就足够美好。
“安安。”
舒安等了会,没等到他下句,将直尺搁在核对的数据下,抬眸瞧他:“啊?”
“舒平哥是不是有一阵没给你写信了?”
“是……”
舒平大概是嫌舒安太谨慎、太啰嗦,从女儿舒梦欣出生后没再给她正经写过信。
但每个月都会按时汇钱和寄外汇劵给她,跟着来的还有三个字‘安。勿念。’。
舒安每次都回得很认真,告诉舒平这一个月她是怎么过的,学校有哪些新奇事,陈家又怎么了,全都如实得写进信里。
可是,他的汇款和三字家书从八二年开始就停了。
那时年关将近,舒安想着会不会是生意太忙了,没时间给她写信。
她一直等啊等啊,等到过了年,舒平那边还是没一点动静。
舒安有些坐不住了,按照之前他寄信来的地址寄信过去。
但一周后,她的信被原封不动地打了回来,说是收件地址和收件人有误。
舒安慌了。
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她对舒平在香港的生活和工作一无所知。
舒安在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出一点办法联系舒平。
香港对她来说,就是杂志上的一张画纸、一篇文章,从这样的地方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竹青见她脸色惨白,眉头拧紧,稍稍安慰了几句,说:“我哥有个同学在广州军区,那边离香港近,我让他帮你问问?”
舒安感激地点头,“好。那我自己去和大哥说吧。”
陈竹青的手压在她的头顶,往下捋了两把,很轻,顺带将她两边散乱的鬓角掖到耳后。
舒安来的时候,还留着中长发,梳着两个麻花辫。
现在剪成了齐肩短发,留着蓬松的齐刘海,露出一双透亮灵动的黑眸,看上去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陈竹青捏开她嘴角沾着的头发丝,“很晚了。去睡吧。”
舒安摇头,“我还有三行就对完了。”
陈竹青没拦她,而是起身走进厨房。
隔了会,舒安完成工作,将表格放回他的桌前。
陈竹青刚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他手上多了杯热牛奶,“我刚烫的。喝了会好睡些。”
舒安接过,乖乖喝完,舔了舔嘴角。
再抬头和他道谢时,声带被牛奶浸润过,多了几丝甜腻的味道。
他说:“安。好梦。”
昏暗里,他的眼底似有波光流转,笑吟吟地看向她。
他的声音太轻,说得又含糊。
她一时竟分别不出,那是一句简短的‘晚安’,还是他给她取的暧昧昵称。
舒安定在那,心跳漏跳了一拍。
“晚安。”
她迅速说完,溜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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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安向陈家人求助的次数不多,陈红兵一听到她的请求,立刻打给他的同学让他帮忙打听舒平的消息。
可惜舒安提供的有效信息太少,那边答应了会找,但迟迟没传来好消息。
这边,舒安忙着实习,分不出心再去考虑舒平的事。
舒平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现在又拖家带口的,怎么都不会有事的吧。
舒安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