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检察院批捕了?”侯大利心脏疼了一下,如被有毒的蝎子刺中。
张小舒情绪明显低落,“嗯”了一声,又道:“朱朱跟我长谈了一次,得知周涛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她的态度有所变化。可是,周涛真要被判刑,朱朱还是会离开的。朱朱是那种理想和现实各占一半的女孩,这次周涛出事,她很难受,也很为难。”
侯大利想起朱朱弹钢琴的优雅模样,道:“这事不怪朱朱,谁的男朋友涉嫌强奸,女方都会受不了,可以理解。”
“我不会这样选择。既然男友是被冤枉的,我肯定会陪他到底,一心一意地对他好。”说完这句话,张小舒挂断了电话。虽然是在电话里表达了自己的真情实感,而且是借用了周涛的事情,她的内心仍然翻腾,久久不能平静。
年少时毫无征兆地失去母亲,她到今天仍然能清晰地记得母亲离开家门时答应要给自己做红烧肉的情景。她有两个梦想,一个梦想是有一天房门被突然推开,妈妈带着阳光出现在眼前,张开双臂拥抱自己。到了现在,这个梦想被无情地击碎,永远不会实现了。另一个梦想就是自己当了妈妈,带着孩子游戏。游戏的场景被幻想过无数次,细节被无限丰富。甚至幻想的场景还在梦中出现过,她有时候不知道这个场景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自己想象的产物。
苦寻多年,由于没有找到母亲,最坏的结果也已发生,母亲已经孤独地长眠于湖中。
独特的经历让张小舒习惯于深藏情感,当表达情感时却又特别真挚。她很想对侯大利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结果要说出这三个字却格外艰难。
在房间闷坐了一会儿,张小舒走上五楼。
五楼是专门提供给专案二组使用的场地,为了给专案二组提供独立的空间,四楼和五楼之间加装了一道铁门。没有经过同意,一般不能轻易进入五楼。
碎尸案和湖州系列杀人案串并案侦查后,张小舒作为江州法医配合张剑波工作,在工作期间可以进入五楼。
张剑波独自坐在会议室里,投影仪上显示的是湖州三起杀人案的材料。他见到张小舒,道:“三起杀人案,三种不同手法,如果皆是黄玲玲作案,其不同手法的逻辑点在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么,碎尸案的逻辑点是什么?难道万秀实施过类似的碎尸行为?”
张小舒对案情了解得不够深入,问道:“为什么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研究过杨梅、景红和曾昭敏到急诊科就诊的病历,你看看病历,再对比三位死者的尸检报告,便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张剑波在说话间,调出了相关尸检报告和病历。
赵代军尸检报告中的特点:赤身裸体躺在地上,颅骨被敲破,大小便失禁,下体被烧过,乌黑乌黑的。
杨梅的病历:尺骨骨折,乳房被烟头烫伤。
张剑波道:“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尺骨骨折对应颅骨被敲破,下体被烧黑对应的是乳房被烟头烫伤。”
“赵代军猪狗不如,居然对自己的妻子下狠手。活该。”张小舒想起娇嫩皮肤被烟头烫伤的画面,打了一个寒战。
张剑波道:“你再看下一对。”
程森尸检报告中的特点:死因是酒精中毒,牙齿出血,嘴皮破损。最特别的是在程森肛门里发现了一支钢笔。
景红的病历:除了身体上的伤痕以外,最关键的是景红的肛门里出现异物。
张小舒身为女性,觉得脊柱发麻发冷,骂脏话完全不足以解恨。
张剑波感叹道:“侯大利确实牛,在众多线索中一下就抽出了关键线索。侦办三案时,没有谁会想到去寻找受害者妻子在急诊室的病历,做到这一步,看起来容易,其实很难,一定得有深刻的洞察力。”
高小鹏的尸检报告:被领带勒死。特点是死亡时是裸体,颈部、胸腹部、下体均被铁链缠绕和捆绑,在地面上找到了高小鹏的精斑,与其dna比对成功。
曾昭敏的病历:脖子被勒伤,还被性侵过。
张剑波道:“捆绑对应的是勒伤,精斑对应的是性侵。”
看到第三处对比,张小舒除了痛骂“禽兽”以外,已经无话可说。
“湖州又出现了一起使用迷药的案子。姜青贤怀疑新案与湖州这三起案件有关。对比过三起案件受害者的尸检报告和受害者家属的病历,事情已经非常清楚,只要新案子没有涉及家暴,那就与湖州系列杀人案没有关系。我站在侯大利这一边,碎尸案与湖州系列杀人案就是黄玲玲做的。当前最难的是知道黄玲玲是凶手,却没有任何直接证据锁定她。我这些天总是在看尸检报告,想要找到突破口。”
张剑波放下投影仪的遥控器,取下眼镜,用毛巾细细地擦,感叹道:“我最早接触这三起案子,原本一心想要破案。现在看到三个女同志的病历以后,想法发生了变化,从道理上来讲,应该要破案,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维护法律尊严的需要。可是从情感上来说,这三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有可恨之处。”
8月1日上午,杨梅来到湖州刑警支队询问室,神情严肃,暗自忐忑,坐在询问室里,一言不发。
侯大利为了从杨梅这里找到有用的线索,反复研究过针对杨梅、唐辉、赵燕的调查笔录,制订了相应的询问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