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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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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

“那你说,我厉不厉害?”

女子跟着复述,“我厉不厉害?”

“你,哼…”

男子气的拂袖而去,绕过屏风才控制不住的笑出声,他的太阳,就是这样。

而宋巅却以为林皎在宫中受尽虐待,急的嘴角一溜儿水泡,谋士回来,带回皇后娘娘的条件,她可以放郡主和世子回府,并且毫发无伤,但,她作为交换,有个条件。

凤仪宫,自从大小成林跟随先帝去了之后,他这个小德子终于一步登天,他记挂着皇后娘娘幼时对他的一饭之恩,只能潜移默化的让圣上对她留个好印象,这日,高贵的皇后娘娘竟然宣他到凤仪宫中,说了好多温暖话,让他把炖的银耳汤端回去,给圣上喝,但要他说谎,说这是丹阳郡主亲手做的,这是仅剩下的一碗,再没了的。

他隐约觉得不妥,却难推辞,何况,这事本也是个死扣,圣上不会当面去问郡主,是不是她做的,他可是偷偷喝的。

答应下来,绕着太极殿转一圈,回了景阳宫。

“圣上,您歇歇吧,这是郡主亲手给小世子做的银耳汤,软糯烂糊,您尝尝。”

小德子掀开白瓷盖儿,一股儿香气扑鼻而来,男人明明心里高兴,偏口是心非,“每次都整这玩意儿,糊弄没牙的孩子呢。”

手却控制不住的伸过去,几口就亮了碗底儿。

翌日,小德子宣布停朝几日,几个老臣追根刨地,他只能推说太妃身体不好,圣上在跟前侍疾。

三日后,一辆马车从宣武门疾行而出,一路行驶到城门楼口,被官兵堵住,掀起帘子看了看,骂了声晦气,挥手示意放行。

颠簸到了沙河口,车夫才吁了声停下,冲着里头喊了声郡主。

朴素的马车中,坐着同色素衣的女子,怀中抱着个咿咿呀呀的胖娃子,竖抱着让他老实点,问对面遮着面纱的粗布女子,“你是宋巅的人?”

要不然,还有谁会救她?

女子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嫉妒,言语不敬,“郡主还是赶紧下去逃命吧,我还有急事。”

逃命?

林皎懵圈,抱着小耗子被女子硬生生推下去,车夫扬鞭一甩,马车噔噔跑远,留下她娘俩呆站在宽阔的河边。

小耗子可能头次看见河,兴奋的小手举着一抹明黄,挣着要过去,搂紧他,摸摸身上,连个手帕都没有,更别说银子了,这可咋整?

她几日不见圣上,以为他精神头过了,正打算收拾东西要出宫去,被皇后娘娘召过去,说起来,她是第二次见龚瑞欣,行礼过后,一番冷嘲热讽,然后塞给她个长条的东西,抱起小耗子上了马车,她拿出宋巅身上常佩戴的玉佩,她才信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呢,龚瑞欣的条件就是太妃必须死,她负责让林皎出宫,还有一个,要安排个婆子进宋丞相府,此时,顺子看着眼前一排的婆子,指着带面纱的女子,问,“你也是干杂活的?把面纱摘了?”

女子毫不犹豫的伸手扯下,露出来一张满是伤疤还没愈合的脸,在一片吸气中,她的声音尤为脆弱可怜,“奴婢命苦啊,小时容貌不显,大了越发好看惹眼,夫人不喜,就给我毁了容貌,一席子扔出来自生自灭,奴婢真是连主子爷的面都没见过…”

旁边的几人都深有体会,光这声儿就够酥人的了,何况再加上天仙的样貌,露出的眼睛洁净晶莹,顺子相信她,少爷说过,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

“行,那你去厨房吧,别往外去,容易吓着别人。”

一言定下,即将开始的,又是一桩孽缘。

说回宋巅,他在庄子里等了又等,谋士来说,皇后娘娘会带着人到他的庄子里汇合,可这天儿都快黑了,怎么还没瞧见个人影?

“去城楼门口。”

这种时候,谁都不能相信。

果然,经过盘问,有辆从宣武门出来的马车,里头坐着个满脸伤疤的女子,怀里抱着孩子,往沙河口方向去。

林皎简直要疯了,这个破地方,怎么都没有人家居住呢,小耗子饿的不行,一直哼嗯哼的,心疼的呦。

突然,她耳朵竖起,有人骑马过来,且很多人,她站在原地,昂头挺胸,这个死男人,还算有点脑子。

两人久不相见,一人于马背之上,一人于下,明显下头的人更具有威力,“愣着干什么,耗子都饿疯了,挤点鲜羊奶来。”

张震在后头看着刚才还急的恨不得把马鞭都挥折的男人,瞬间就熄了火,撩袍子下马,转脸冲着他喝道,“没听见?挤羊奶去。”

爷,你看看,这方圆十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还羊呢?

“主子,没有鲜羊奶,有鲜人血,问问郡主,能将就用不?”

第94章 玖拾肆章

“主子, 没有鲜羊奶, 有鲜人血,问问郡主,能将就用不?”

张震一脸憨厚的问,不可避免的, 挨了一记窝心脚。

沿着河流上游,有户人家,今日吉星降临, 行了大运, 贵人扔下锭金元宝,换只小羊羔,这买卖合适的眼红死个人呦。

不顾跪下喊老天爷的农村汉,张震怀里揣着热乎的羊奶,打马回去。

可算解决了小耗子的温饱问题, 一男一女相对而站, 宋巅总觉得自己很强大,这回碰了个硬钉子,算是心有余悸。

“林皎,跟我回永昌吧,行吗?”

男人放下架子,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同等的付出什么,也许要更多。

她以前觉得自己很伟大,为了天下的女子谋求福利, 但其实,她能做的很有限,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人需要自己能立起来,否则别人再怎么帮扶亦是无用,她能做的已经做好了,该回到她自己的生活里了,爱情,也需要经营,她与这个男人,已经牵扯不清,何必非要分个你我是非对错呢?

窗棂外,寒风吹落枯黄的干树叶,飒飒作响,秋日即将褪去最后的一点萧瑟,迎接下一次的银装素裹,

马车中,林皎自那日低垂臻首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再次陷入冷战,无非是心里都不平衡,宋巅倒是想伏低做小,可他确实忙,而且,跟随的这些下属都在,他能老往个女人帐中钻,成何体统。

十一月份,永昌迎来了第一场初雪,雪花洁白的四处飘舞,随风缱绻,主帐外,李婧脚步轻快的跟着闫峰,脸上带着无比的荣光,她带着小支队伍冲入瓦刺的内部,毁了数以万计的粮草,哼,敢欺负我们大晋朝无人?

老娘要你好看。

宋巅听完闫峰禀报,抬眼看了眼身穿铠甲的李婧,问道,“有事?”

她没回答,闫峰抢先跪下,“回爷,她是郡主的同门师姐,前日不听军令,偷偷去瓦刺把储备的粮草都烧了,末将管束不严,愿一力承担。”

李婧一听不乐意,“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我这是立功了,凭什么罚我?”

跪下低垂面容的闫峰暗骂了句蠢,他都把郡主抬出来了,她还听不出来,侯爷最重的就是军令,我指哪,你打哪,我没说话,你妄动,就是违抗。

太师椅上的男人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俩,这是,有戏?

人的心中有爱,自然看何处都有爱。

“哦?李婧,你为何不向副将军请示就擅自行动?”

“我怕有奸细,何况我自己练出来的兵,我相信她们能行,不需要别人帮助。”

好个巾帼须眉。

“好,这次你立了大功,我会上报朝廷,闫峰起来吧,你多向她学学,胆识过人。”

宋巅以往就挺欣赏薛尔曼,她智慧绝伦,谋策精准,算得上女中豪杰,不成想,这位也不遑多让。

闫峰憋的脸通红,在侯爷面前不敢放肆,等出了营帐,二人就来个口舌之争,根据服不服从命令展开。

而在永昌山顶的庄子里,温度相差不多,今年冷的出奇的早,这庄子是宋巅早就建成的,各处风景精致,回廊处大红灯笼高高挂,喜气洋洋,林皎亲自下厨,给小耗子做了碗蒸蛋羹,洒上磨碎的干果,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煮的酸菜馅的饺子,和一侧的婆子闲聊,“现在的螃蟹这么肥啊?”

新去采买的一筐螃蟹,活蹦乱跳的往外爬,小耗子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直瞧,兴奋的劲头呦,她拿起一个给他玩,他还害怕的搂着她躲起来,不大会儿,又偷偷伸头探脑的看,小模样,可爱坏了。

宋巅刚转过月亮门,就听着厨房里传来一片欢声笑语,他停下步子往里眺望,像极小时候,他白日练功读书,夜里抽筋疼的睡不着觉,就起来在小小的院子里转圈,一圈又一圈,有回,听见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笑声,寻着过去,偷偷的趴到窗户下面朝里看,原来是二弟,他不喜欢洗头发,他娘亲正搂着温侬软语的哀求呢,笑闹声中,他独自转身回去,继续转圈,直到一片静寂,他才回屋躺下睡觉。

日复一日,他每个夜间都会羡慕的朝着那个有光亮的方向眺望,直到漆黑,他需要想象着,温柔的娘亲在身旁,拍着他,才能进入睡眠。

长大后,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他开始怨恨那个府邸里的每一个人,他迫切的需要做点什么,来释放他的孤单和寂寞。

舅舅给他找到了一种新的生活,他可以杀人,鲜血是热的,他能感受到对手濒死的各种神情,他觉得自己是个英雄,英雄就不需要娘亲这种柔弱的东西了吧。

历经岁月沧桑,他即便是个钢铁意志的英雄,但他依旧需要,需要母亲的呵护,需要爱人的依赖,需要儿女的崇拜,需要,一个家。

林皎早就发现门口站着的那块木头了,又不知道哪处不合他心思,罢了,她懒得猜。

抱着小耗子往外去,小孩子可能长大了,突然对这种比娘亲高大威猛的,名叫爹爹的这种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挣着命要过去。

臭小子,喜新厌旧的小家伙。

宋巅显然心情还很激荡呢,怀中突如其来的塞进来个小炮弹,沉甸甸的压手,懵懂的伸出小手摸着他下巴的胡茬,被扎了还咯咯直笑,他丝毫不敢动,僵着身体任他作为。

她看不过去,他们爷俩秀恩爱,强行抢过来,给他洗干净小手,低声问他,“小耗子,你喜欢爹爹吗?”

小人儿摇晃着手臂还要宋巅抱,林皎不让,扳着他,又问,“你不喜欢娘亲了?”

显然对小小的他来说,这个问题太深奥,索性咧着嘴流起口水来,自己蹬腿玩。

“他还小,不懂吧。”

后方传来男人无可奈何的声音。

她回头瞪他一眼,斥道,“你出去。”

“皎皎,别赶我。”

男人走近一步,深情的看着她。

这会儿,叫皎皎了,之前是哪个大爷一口一个林皎。

“哼,你又不是羊,还非得用赶的。”

意思就是,你自己有点自觉,好走不送。

“我就是属羊的,让你一个人赶,好不好?”

这是什么节奏?

林皎站起,后退一步,“你喝酒了?”

她可记得真亮,这个死男人一旦喝酒,绝没有善了的时候。

宋巅宠溺的眼神看她,摇头,“我戒了。”

嗜酒如命的人,能戒掉?不过,好像确实不曾见过他喝酒。

“啊,戒了好,省得老是…”

后半句噎住。

宋巅稍一想,便猜出来,“省得我老是,没完没了?”

她还是那年醉酒后,嘟囔着这么说过他。

他看着小女人瞬间脸颊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这么不经撩?

林皎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屋子里的炭盆子烧的太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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