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
我没有那么痴心妄想, 也没有那么不顾全大局。我今天能从监视下逃出来已经是万幸, 安茹阁下, 现在伦敦城已经全部封了,城外全是皇家卫队在驻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我一个人根本无关渡过关卡。现在能出城的除了军队, 就只有少数帮派运输的物资通道能过,我只希望,您能送我出城就好。
唐知白着急,打断他,出了城以后你要怎么活?
因为情绪波动,手中力度不自觉大了很多,艾尔疼得兹了,他连忙放缓动作,抱歉这里离边境还有三百多英里,你一个人,要怎么活着走到那里?你从小到大都被人娇生惯养长大的,怕是连英国都没有出过,一路艰险辛苦,你受得了吗。
艾尔红了脸掏出一些珠宝和英镑,虽然落魄了,但这些年我还有些积蓄,路费和食物应该没有问题。
路易冷漠瞥了眼,那堆看起来可怜的珠宝,直接打破他的幻想,现在正值战乱,你一个贵族少爷带着这些东西,只怕没等走出伦敦城,就会被人抢光。
想法被无情否认,艾尔脸色霎时白了,唐知白也很忧心,问道,路易,那该怎么办?
每周三安茹家族的商队会走水路出城,有一路物资会转马车一直北山,你可以跟随在其中。我的商队虽然没人敢动,但是一路不确定因素偏多,饥饿压迫下总会有流民搏命拦截,你要清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路易淡淡道。
一直困扰的梦魇心事被解决,艾尔糟糕病态的神情都回缓不少。
终是露出了数月来的第一个笑容
二日中午。
是个难得不错的好天气,晴空万里阳光璀璨。
细碎阳光撒落在身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无忧,暖融融的仿佛可以忘却一切烦恼,花园中,园丁培养的鲜花盛放、各路颜色交织,诧异嫣红层层叠叠地煞是好看。
路易不在家,唐知白干脆让仆人在花园草坪上,铺上柔软织布,放上点心和午餐。
两人在花园中晒着和煦的阳光,艾尔软软靠在唐知白身旁,就像以前一样,享受难得的好日光,也是仅剩的好日子。
艾尔看着活泼好动的小西墨,穿着熊猫衣服在草坪上爬来爬去,不时还胆大好奇地翻找泥土里的蚯蚓,一点儿也不害怕,累得照顾他的女仆眼睛一刻不停跟着,完全不敢放松!
他眸中尽是羡慕之色,叹道,他真是好可爱真好啊。
是啊,他很可爱。唐知白会心一笑,见西墨想将那只泥鳅吃到嘴巴里,女仆在争抢阻止。
他挥挥手,翠丝,把他抱过来。
翠丝将他抱过来,放在唐知白他腿上,艾尔也直起身,好奇地打量着这只淘气泥猴子,见到是唐知白,小西墨立刻嫌恶地丢弃了手里的泥鳅,伸手要他抱抱,唐知白认命地拿出手绢一点一点,将他手里的泥巴清理干净,这个小东西每次都弄得一身泥土,辛苦了翠丝天天给他清洗,可奇怪好笑在,他还有洁癖,只要回家身上有一点不干净,就要闹不开心,也不说话就呆呆在那儿发愣看得人心疼。这点和路易小时候真像,不过路易小时候可没有这么活泼,也希望西墨别长大像路易一样沉闷。
艾尔伸出手指去逗弄他,小西墨乖乖坐着给人清理,只是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他取笑道,阿诉,你还真是从小到大都在养孩子。
西墨亲生母亲是个坚强地女人,一个禽兽侮辱了她才有了西墨,可她无惧流言蜚语,逃出来以后,宁愿一个人艰难苟活也不愿意伤害无辜的生命,她优秀品性是连很多男人都比不上的。
唐知白也很无奈,这就是命运吧,我和西墨也算是有缘。
艾尔满眼佩服,她真是个坚强的人。可眼底终究有些许落寞。
金色阳光撒落,他那头漂亮金发似乎再也没有幼时那些天真耀眼,随着时间和岁月的成长,一点点黯淡于世事之中。看见他的落寞,唐知白猝不及防将西墨放到他怀中,艾尔惊得手足无措地抱住孩子,动作滑稽僵硬,孩子身体太软,他生怕一用力就伤到他。
艾尔,你也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唐知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虽然现在我依旧不赞同你的做法,但是人总有自己需要执着追求的东西,你很勇敢,没人几个人拥有这份勇气去追逐爱情。其实,你不知道,路易是个固执的人,凡是只要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我再怎么努力劝说都没有用,这一次肯帮你,他也必然是被你的这份决心所影响了,他尊重感情。
小西墨在他怀中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头金发上,伸出手好奇地翻弄
艾尔眼眶湿润,愣愣问道,阿诉,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唐知白浅笑看了眼小西墨,这样的生活我从前没有想过,但我觉得很满足。
艾尔看着唐知白依旧澄澈快乐的眼神,一阵心羡,这几个月他心态变化很大,仿佛挥别了过去单纯天真的自己,世道艰难人心险恶,自己原来可能错了,或许只有路易斯安茹这样的人才能保护好你,阿诉希望你能一直那么无忧下去,阿诉你幸福就好
他声音犹如蚊鸣,轻声细语地让人真得不清晰。
唐知白安慰道,你也会的,艾尔,你是个值得被上帝祝福的人。
说着他将糕点旁的木箱放在艾尔手中,有些惭愧,说来可笑,逃出诺曼庄园的时候场面很紧急混乱,那时候我身无分文,放在银行的存款全是诺曼的户头,我不敢去冒险,所以今天得来的一切全是路易的努力。
这些是他给我的生活费,和一些送我的珠宝。我还兑换了一些小额英镑,路途艰苦会方便你兑换使用,我会多劝劝路易保证你的安全。
他皱起眉,可有些情况,你只能靠自己,我会在伦敦城等你回来的。
说着说着,唐知白垂下头声音呜咽,再说不出一句话。
艾尔打开手中木箱,里面放着金条和一些奢侈珠宝和英镑,如此多钱全部被装在个狭小的箱子里,他惊了一跳,连忙拒绝,想将箱子还回去,阿诉拿回去这些是你全部积蓄,你还在要路易斯安茹身边生活,现在这种世道你把钱全部给我了,你怎么办!
知道艾尔误会路易了,感情上的患得患失,也让他担心路易哪天会将自己抛弃,可唐知白从来不会质疑路易的真心,阻止了他。
冷静道,这是给我朋友的礼物,等战争结束,我会在伦敦城里等你们,你让荣西沙尔曼那个混蛋亲自还给路易。我在这里是安全的,你也会安全回来,对吗?
感动弥漫在心头,泪水打湿了眼眶,艾尔郑重地点点头.
而他怀中的小西墨,开心地拍打着木盒,发出声响节奏让他很开心
三天之后,便是货运出船的时间。
凌晨码头的风凄冷入骨,黑夜下几十人举着火把装载货物,大船和码头周围一圈,到处有人手持枪械严肃守卫,根本没有闲人敢靠近。
雾气在蔓延,它紧锁了整个城市,抬头看不见一点天空。随着海浪翻涌的声音,肌肤被风刮得刺痛,像是无数根银针随风而来,唐知白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
路易揽着他站在码头边缘,厚重柔软的毛领,几乎要将他的整张脸埋了进去,尼尔和加利等人跟在身后,泪水已经沁湿了唐知白整张脸,他心疼不舍地看着艾尔,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罢上前给了他一个温暖无比的拥抱,艾尔也哭着抱住他,我会的。
分开后,路易看着这个哭得像泪人儿一样的艾尔,蹙起眉,记住,我的人会把你送到北爱尔兰地界,但是那再往上走,就属于战火中心地带,我的人不会去冒险接触就会离开,之后就是你一个人,生死命运在你自己手里。
艾尔郑重地点点头,感激道,谢谢您。
远行分别在即,唐知白泪水止不住地流,天南海北各自天涯,艾尔这一去今生能否在再见也未可知,尤其还是那么娇弱胆小的一个人,他道,艾尔,我在伦敦城等你回来,祝你好运!
艾尔浑身一震,狠下心转过身上了船,眼泪决堤般流淌,它不敢发出哭声,也不敢再看林诉一眼,生怕这一眼便会让自己崩溃
阿诉,我的朋友,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艾尔小天使啊
第86章
直到货船被浓雾吞噬, 消失在了遥远的海面之上,唐知白才依依不舍离开码头。
也许是伤心过度,回家的车上就迷糊睡着了, 路易面无表情地用手臂揽着他,开启空调又用毯子把他盖起来, 尽量使唐知白睡得舒服一些。
车辆行驶一段时间,原本凌晨两点应该一片寂静的街道,却被一堆警察用火把照得灯火通明, 甚至还封锁起了道路, 动静闹得特别大。
居民早已习惯,只是蜷缩在家中根本不敢开门开窗。
虽然凌晨车辆极少,但主干道上不时也有处理紧急事务的人要走,所以就被一连串的堵在了封锁线外。
警察在前方凶神恶煞犹如土霸王般, 呵斥怒骂着所有车辆和行人, 路过甚至要一个个开车检查, 没有人想惹麻烦, 不少人都垂头丧气下车接受检查。
被吵得不行, 唐知白在路易怀中无意识呢呢了一声,路易看向前方, 淡淡道,怎么回事?
我下车去看看。坐前座的尼尔也不明所以, 连忙下车去查看。
半晌后, 他回来看着后排熟睡的人, 自觉压低声音,一脸鄙夷道,表面上是逮捕犯人,实际上是今天希尔公爵家的几个黑奴逃跑了, 所以这些看门狗才这么卖力搜查,现在伦敦所有非白人全部要拉去警察署里审查,现在连白人的车都要全部搜查。
路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就是那个贩卖人口的希尔家族?
尼尔点点头,就是他们家。
在主干道上煽动警察封路,真是大手笔。路易的话很冷漠。
尼尔试探道,唐先生还在车上,要不要我们去和警察?
路易低头看着怀中睡得正香的人,为他拉了拉毯子,冷淡道,今天不能动手。
尼尔只好作罢,就想上车,结果打开车门,因为在外面站太久身上带了一大股寒气,灌进一股冷风,路易立刻无情道,你,去前面坐。
他真不想和莫里斯那个变态坐一辆车!
尼尔只好委屈的关上门,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前面。
夜晚车辆队伍排得并不长,没几分钟就轮到了路易坐的这辆车。
前方尼尔、加利等人都同一时刻下车抽起烟,十几个人有意无意地露出腰间手枪,不时还往警察这边瞥,人数碾压,个个还看着凶神恶煞!
几个小警察愣是被骇得连这辆车都没敢走进,连忙偷摸去叫了老大。
车辆内外温差过大,玻璃上铺满一层厚厚雾气,有人敲了敲窗户,司机看了眼路易,得到命令才缓缓打开车窗。
哟,老熟人啊,路易斯安茹先生。
这声音充斥着浓浓痞气和不正经,还有股诡异的笑意。
埃文斯。路易冷淡地看着他,甚至连尊称都没有叫,你想要我下车,接受你的的检查吗。
哪儿敢啊。埃文斯一点也不畏惧这个黑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甚至脱下警察朝他行了一礼,他若有似无瞥了眼靠在路易身上的人,虽然全身被裹得什么也看不见,但能这样接近路易斯安茹的人还有谁?
他调笑道,只是觉得真是巧啊。
那希望埃文斯先生一直有这样的好运。说罢,路易冷漠地关上了窗户。
从来没有见过大佬,旁边小警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唯有埃文斯笑意不变,抬手放行,看着道路上那几辆渐行渐远的黑车,埃文斯眼底波澜在酝酿、在发酵,这个表面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纨绔男人,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街道另一头驻守的威尔逊弗格斯警长,听到消息就带着一大堆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兴师问罪,埃文斯!你敢不搜查就把车辆放行!脸上的横肉因为剧烈奔跑过来,而一层层抖动着,脸红得就像腌制过的猪头肉,气息还粗大地一喘一喘,他撑腰对埃文斯怒目而视。
诺,人还没有走远。埃文斯耸耸肩,指了个方向,威尔逊长官要是现在开车去追,完全能追上。当然,搜查了路易斯安茹的车辆,这份功劳禀报上去,完全就您一个人的功劳,千万别提我的名字,和我们所有人无关。
他最后声音冷冷,身后的几个警察也不友善上前看着威尔逊,两人在警察署不睦已久但平分天下,入职的警察们也站队明确,各自属于一派阵营,而威尔逊属于老一派贵族势力,能争夺到机会讽刺对方,威尔逊当然要不惜余力的,全力打压这个意大利来的乡巴佬!
可一听名字他就僵住了,尴尬地嗫嗫道,路易斯安茹活跃在克林顿区的那个人。
埃文斯讽刺地笑了,看来,威尔逊长官的虎豹雄心也不过如此嘛。
说完就带着手下转身离开了。
留下威尔逊僵硬地伫立在原地,恨恨地看着埃文斯背影,拳头紧捏着,内心狠毒咆哮道:该死的埃文斯!不过是个愚蠢的乡巴佬,现在都敢和他叫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