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文里当正妻 第69节
霍酒词像是没看见林笙歌的眼神,挥手对着一楼的布料道:“大嫂,我来为你介绍吧。”
“不用,你还是去忙你的吧。”林笙歌摇头,善解人意道:“我自己会挑,不劳烦你这个大忙人。倘若五弟回来瞧见你瘦了,还不得心疼坏。”
说到裴知逸,对他的思念之情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霍酒词的眼一瞬间红了。新婚夫妻分开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之前,她一直忙着打理生意,脑子都用在生意上,几乎没时间想他,这会儿被林笙歌提起,她心口难受得紧,跟空了一块似的
“他这几日应该就回来了。”
“是么。”林笙歌接话,眼珠子转了一转。她拉起霍酒词的手,小声道:“五弟妹,听说你医术了得,能否帮我个忙。”
霍酒词眨眨眼,暗自琢磨着林笙歌的用心。这儿人多,而她就带了一个小丫鬟,应该做不出什么事来。“大嫂但说无妨。”
林笙歌捏紧衣带上的帕子,声音更小了,“你若是忙空的话,我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聊。这儿人太多了。”
“楼上有安静的厢房,我们可以去那儿说。”霍酒词并没应林笙歌的话,不管怎么说,多个心眼总没事。
“这……”林笙歌迟疑了,贝齿死死地咬着唇瓣。最后,她答应了,“好,我们上去说。”
*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厢房,下人跟着进去摆好茶点便走,顺道关上房门。
张别楼就在隔壁,所以霍酒词并不怕林笙歌会如何,开门见山道:“大嫂,你究竟有何事想同我说?”
慢慢地,林笙歌眼中蓄满泪水,她艰难地呼吸着,伸手撩起了衣袖。
随着衣袖往上拉起,林笙歌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她臂膀上有不少鞭子抽打的痕迹,纵横交错,疤痕深深浅浅,在肤色的映衬下愈发可怖。
“……”霎时,霍酒词倒吸一口冷气,根本不敢置信。她皱起眉头,试探道:“这些是,大哥做的?”不用猜,能打林笙歌的人也就只有裴知逐。
此刻,她是真心震惊,裴知逐是个将军,打赢的胜仗不少,按理说,脾气应该不会很差才是,然而眼前的事实告诉她,她看错人了。
“嗯。”林笙歌一点头,眼中豆大的泪水便滴了下来,重重打在裙摆上。她抬起衣袖挡住面颊,用另一只手拭泪,哽咽道:“五弟妹,我对不起你……”
这下,霍酒词还真不晓得该说什么。作为女人,她同情她。而作为太子妃,她同情不了,因为林笙歌在前面锻里下了药,用心歹毒。
今日一看,下毒之事多半是裴知逐指使。
没等霍酒词说话,林笙歌哭着道:“我嫁给他多年,一直都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他心里有气……不瞒你说,我在送你的千面锻里下了毒,为的是让你也生不了孩子。你医术高明,应该也看出来了吧。送千面缎这事他并不晓得,只是我的愚昧主意。五弟妹,那毒对太子殿下不利,对不起,往后,你还是别戴这荷包了。”她掩面哭泣,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也沙哑。
万万没想到林笙歌会来这么一出,霍酒词看懵了。对于林笙歌的话,她不敢全信。她们俩交情不深,林笙歌无缘无故跑来找她摊牌,她心底觉得奇怪。“你不怕我将此事告诉父皇?”
“怕,怎么会不怕。”林笙歌戚戚地望着霍酒词,削瘦的双肩颤了一颤,“这事的确是我做的,即便你告诉父皇,我也不会怪你。”
霍酒词语塞。她直直盯着林笙歌,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该可怜她还是该恨她。
“听人说,你医术高明,能不能帮帮我。”林笙歌一脸期盼地瞧着霍酒词,眸中水光朦胧,甚是楚楚可怜,“倘若你能医好我的不育之症,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只管说一声。”
她说得意有所指,霍酒词听出来了。
第78章 奇怪故事
“……”
霍酒词犹疑了, 林笙歌开出的条件对她来说很有诱惑力。倘若她能提前知道裴知逐的动作,裴知逸肯定不会那般被动。
裴知逐这个人诡计多端,裴知逸不见得每次都能躲过去,一两次还行, 运气站他这边, 但运气不会永远站他这边。
然而眼下的问题是,她并不能肯定林笙歌这一出的真假, 可能真, 也可能假,也可能半真半假。真的无妨, 半真半假与假便是坏事了。
涉及权利的事,大多都不简单。
“五弟妹, 你在想什么?”见霍酒词久不说话,林笙歌开口了, 话中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我在想大嫂的话。”霍酒词定定地瞧着林笙歌, 仔细打量她面上的每一寸表情,柔声道:“大嫂,我医术浅薄,兴许治不好你的病,到时你可别怪我。”
听得霍酒词的话, 林笙歌愣了一下,眸中光彩瞬间消散,她苦笑道:“倘若jsg你也治不好, 那便是命了, 命中如此, 我也只好认了。”
“好。”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 霍酒词重重吐出一字, 用眼神示意,“大嫂,你将手腕放在桌子上头,我先为你把个脉。”
林笙歌点点头,再次拉起衣袖将手腕放在桌子上。
她手臂上的伤疤有些骇人,也叫人心疼,霍酒词别过眼,尽量将目光放在其他地方。她看不得这些,容易生出恻隐之心,从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
细细把脉之后,霍酒词发现,林笙歌的身子好得很,所以生不出孩子多半是裴知逐自己的缘故。
假使林笙歌所言一切为真,裴知逐是因为林笙歌生不孩子而打她,那他真是个没种的男人。
“问题不是出在你,治你没用。这样吧,我先开个试用的药方,你弄成药丸给大皇子服用,一月之后再看看。”
“多谢五弟妹。”林笙歌接药方跟接宝贝一样,眉梢眼角更是喜不胜收。
霍酒词放下笔,心头感叹。倘若她无法生育,裴知逸会怎么看她。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不会再娶,可他要不再娶,子嗣怎么办,文武百官定会纷纷上谏逼他。
一想到这事,她心底隐约起了几分担心。
“五弟妹,我再与你说说我与大皇子的事吧。有些事,我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日与你摊牌,我轻松了许多。”林笙歌笑笑,她拎起茶壶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来,我们边喝边说。”
“谢谢大嫂。”霍酒词拿过茶杯,浅浅地呷了一口。
林笙歌两手包着茶杯,用指腹摩挲着,娓娓道:“我与大皇子是皇上赐婚,与你和太子殿下不同。你一定不晓得,当时,我有个青梅竹马。”
闻言,霍酒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直到此刻,她依旧不确定林笙歌此行的目的,但有故事听,她还是愿意听的。
“他父亲是我府里的园丁,他子承父业,也喜欢整日摆弄花花草草。我们从五岁起相识,是青梅竹马,他儿时长得白白净净的,我喜欢逗他,总喊他小白脸。那个时候,他每日都会采一枝最好看的花送到我的房门口。清晨,我一打开房门便能看到那枝花,几乎不重样。那样单纯无忧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说到此处,林笙歌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满脸娇羞。
霍酒词静静听着,一个字都没说。其他不管,单说这一刻,她相信,林笙歌说的是真话,因为少女娇羞的神情很难装出来。
“等年岁再大一点的时候,他身量高了,性子也变了,整个人英气了许多,也硬气了许多。而我再喊他小白脸时,他显然不怎么高兴,却又碍着我的身份接受了。”林笙歌偏着头,视线渺远,似乎正在看着远方虚无的东西,“我心悦他,但我并不清楚他是否心悦我,几次想问都被人打断。后来,边关战事告急,士兵死伤大半,圣上广发告示招揽新兵,当时,帝都城里弃笔从戎的公子哥不在少数。他说自己要从军,我父亲准了。他走的那天,我整整哭了一天一夜,眼睛肿得跟桃子差不多。”
林笙歌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她眼中早已泪水肆虐,却强忍着没落下来。
“……”
霍酒词等了许久,林笙歌都没开口。“然后呢?”终于,她忍不住问了,听故事听到一半实在难受。
“后来?”林笙歌讷讷地念着这两字,整个人跟失魂魄一般,“起初,我还能收到他的书信,说是打仗很辛苦,吃不好睡不好,还会受人欺负,但这是为国尽忠,他绝不反悔自己的决定。他还说,自己会跟着大军打胜仗,回帝都城后一定能封官加爵。到时,他有话要对我说。收到这封信时,我欣喜若狂。”
霍酒词默念,通常来说,故事到这儿一定会发生转折。
果不其然,只听林笙歌道:“然而四封书信之后,他再没寄过书信回来。我想,他大概是死在战场上了,否则我想不通他不寄信的理由。可我又不信,不信他会死在战场上,我一天一天地坐在窗户口等他的信,直到及笄,圣上赐婚,我也没等到他的心。呵,我是什么身份,即便不喜欢,也得嫁给大皇子。五弟妹,我真羡慕你,羡慕你跟五弟两人情投意合。”
然而林笙歌越说,霍酒词越是不明白。既然她心里有人,为何还执意要治自己的病,她是喜欢上裴知逐了?
林笙歌看出了霍酒词的疑惑,直言道:“我不是喜欢大皇子,而是想尽早给他生个孩子,如此,他便不会再折腾我。倘若父皇准许,我会与大皇子合离。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去边关找那个人,不管是生也好,死也罢,我都想找到他。”
霍酒词不语,是不晓得说什么,也不晓得该不该说。不管怎么说,谨慎些总是没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不知不觉中,外头的夜幕落下了,犹如罗网一般,笼罩着繁华的帝都城。
第79章 黑衣杀手
“哎呀, 怎么这么晚了。”说着说着,林笙歌往外头瞥了眼,面上神色变幻。
霍酒词顺着林笙歌的目光往外头瞧去,夜市灯火萧条, 确实是晚了。算起来, 两人约莫聊了两个时辰,饭点都过了。“咕噜”一声, 她的肚子响起。
林笙歌望向霍酒词, 捂嘴轻笑,“对不住, 拉着你聊了这么久。我都忘了,你个大忙人还没用晚膳呢。”她站起身, 伸手做了个“请”字,“五弟妹, 走, 我请你吃洪记的馄饨,皮毛肉多,汤汁浓郁。”
“其实我不是很饿。眼下时候不早,大嫂你该回……”没等霍酒词说完,“咕噜”, 她的肚子又响了。“嗯嗯。”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暗自懊恼,自己的肚子可真会响。
“噗嗤”, 林笙歌弯起嘴角, 上前道:“他今日不在, 我回不回去都不妨事, 正好, 我也饿了,我们一道去吃馄饨。你浪费时间听了我这么多牢骚,怎么说,我也该答谢你,不是么。”
“多谢大嫂的好意了。布庄里有厨子,我待会儿会让他们做个几个菜送过来,若是大嫂喜欢,可以留下一道吃。”霍酒词笑着道,她心里有数,即便她们俩有利益交换,也不会是好友,更没必要走得太近。
单说交友,她倒是更喜欢与裴子渠做好友。
霍酒词两句话一说,林笙歌便瞧出来了,她收了面上的笑,失落道:“你是在怀疑我别有用心么?我请你吃馄饨是真心想谢谢你,倘若你不信,尽管带人一道去,看我会不会害你。”
人家都这般说话了,霍酒词自然不好再拒绝。她想,她们二人刚承诺对方,林笙歌还不至于对她下手,去便去了。其次,布庄里是有厨子,不过这个点太迟,厨子早回家了。“大嫂,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一说完,林笙歌赶忙道:“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我们走吧,小心去晚了连夜宵都没得吃。”
“嗯。”霍酒词吐出一口气,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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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门时,张别楼正好从隔壁房间里出来,双眼微红,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霍酒词不明所以,关切道:“楼叔,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没,老朽只是读了家里人寄过来的信,心生想念罢了。”张别楼垂下眼帘,掩盖了大半面上的神情,“小姐,你要去哪儿?”
“你想念家人便回去一趟吧。”霍酒词晓得张别楼的身手,一个顶十个,再者,带上他也不突兀。“对了,楼叔,我与大嫂要去楼下吃馄饨,你应该也没用晚饭,一道来吧。”
一旁,林笙歌的目光如同蜻蜓点水般地扫过张别楼,黝黑的眸子里深深沉沉的。
张别楼望了望两人,果断答应,“好。”
三人一道走出归云布庄,霍酒词与林笙歌走前头,张别楼走后头。
临近戌时,夜市冷清,两侧的摊子收了大半,道上行人也没多少。
林笙歌指着前头的一处小摊子道:“五弟妹,那儿,你瞧见了么,洪记馄饨。”
“嗯。”霍酒词仰头看去,只见前头六七丈处摆着个卖馄饨的摊子,摊子前头摆着四张桌子,两张满,两张空,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在下馄饨。
“我们走快些,我已经饿得不行了。”说着,林笙歌快步朝小摊子处走。
霍酒词慢悠悠地走着,并不着急,她念起方才张别楼说的事,问道:“楼叔,我爹娘在贠州还好么?”
“他们两老在贠州很好,小姐不必挂心。”张别楼哑声道。
“那便好。”霍酒词轻声道,经过火灾那事后,她总觉得父母还活着有点不可思议。但哥哥这么说,她还是信的。“等过段时间,殿下回来,倘若他有空暇,我与他一道去贠州。”
张别楼从鼻尖哼胡一声,“嗯。”
洪记馄饨可远,jsg也不在主街道,需得走上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里,道上行人渐渐减少,收的摊子也渐渐变多。
摊子少了,行人少了,铺子里的灯灭了,显得道上更为冷清。
“五弟妹,你不饿么,为何走这么慢。”林笙歌回头,见霍酒词走得慢便跑过来拉她。“走快些。”
忽地,一阵冷风袭来,风中携着满满的肃杀之气,吹在面上犹如刀割一般。
霍酒词只觉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打开了林笙歌的手。
下一刻,七八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接着,馄饨摊的摊主瞬间便装,抽出了炉灶下的长刀,而原本还在吃馄饨的那几个食客也纷纷抽出了桌下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