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戏命师
平江县,欢喜山。
草木旺盛,一眼望不到边。
夜色已近,诸多猎户从山上背着或多或少的猎物下山。
“喂,阿大,最近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一个两手空空,背着箭筒的年轻猎户冲着身旁的健硕男子说道。
阿大一手拿着一只兔子,露出苦笑,“没办法,阿和腿折了,再加上山上的野兽变少,这座山确实不适合捕猎了。”
“那我们明天带着大家去洛水县,跟那边的猎头谈谈,看能不能让我们也跟着一起。”
“也只能这样了。”阿大叹了口气,递给了年轻猎户一只兔子,“今天就先这样吧,大家回去休息休息,辛苦了一天也累了。”
年轻猎户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兔子,眼神中透露出感激之色。
从山脚,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人一步步走过来,正巧看到了他们。
来人很是面善,年轻猎户冲他笑了笑,“兄弟,这么晚上山?”
“东西掉山上了,回去找找。”中年人露出憨厚的笑容,面皮扯动,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似那张脸跟里面的皮肉完全没有衔接在一起一般。
年轻猎户看着他的脸有些心慌,意识到不礼貌,赶忙挠了挠头,“那你可得小心,这山晚上可不安宁。”
“是啊,兄弟,还是明天再去找吧。”阿大友善的说道。
“没事,找不到我就下山了,你们先回去吧。”中年人摆了摆手,步伐并未停顿,与他们侧身而过。
待得中年人走远之后,年轻猎户这才松了口气,凑到阿大身边,悄声说道,“阿大,那人你认识吗?”
“好像是东街那头的,之前在肉市场见过一面,怎么了?”
“我看那人有些奇怪。”年轻猎户瞳孔闪动,显得有些害怕。
静悄悄的欢喜山偶尔传来鸟雀的叫声,众人从山背阴的一面下山,本来早就习惯了,见健硕男子这幅表情,阿大也有些发怵。
“怎么个奇怪法?”
年轻猎户脑海中浮现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心中那种感觉更为强烈,他定了定神,转过身去看向后方,并没有看到中年人的身影,仿佛他只一瞬便消失了。
这种不安的感觉促使他的脚步加快,“回去再说。”
一行人就这样下了山。
......
密林中,传来脚步踩踏落枝的吱呀声。
中年人脸上笑意全无,单手扯着自己的脸皮,仿佛拉着面团一般,一点也不觉得痛。
强力的拉扯使他的五官都被挤压在了一起,黄色的脸皮显露出一副邪恶的轮廓,整张脸几乎全是嘴!
“该死的,那家伙说的果然没错,看来,只能这样了。”
他自顾自念叨着,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人?”草丛里传来动静,一条无毛的细长尾巴露了出来。
不多时,展露全貌。
是一只野猪,不过模样与寻常野猪不一样,身上肌肉丰硕,大耳朵和大鼻子都比寻常野猪小了一圈,尾巴也要长上不少。
唯一的特征是脚上的指甲和嘴上的獠牙。
“哦,原来不是人啊。”野猪盯着中年人,目光幽幽,竟口吐人言,“你不是这座山上的吧?上来有什么事?”
中年人呵呵一笑,“我找你们老大谈谈生意。”
“谈生意?”野猪话语刚落,落叶飞起!
眨眼间,它便奔袭而至,中年人略微愣神,身体竟从中间往外延伸,看上去就好像是转呼啦圈却把肚子给甩了出去。
细长如鞭的尾巴横扫而过,一颗碗口粗细的杉木应声倒地!
“轰隆!”
突然暴起的杀意,就这么横贯而出!
“你倒是有两下子。”野猪嘴里喷出热气,极具肌肉美感的身体在草丛中悠悠漫步。
“不愧是侍卫级别,要是我刚刚没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应该很庆幸,遇上的是我。”野猪冷冷说道,“如果你还要坚持上山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
“不要这样,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想惹事。”中年人用手指了指自己这张违和的脸,“你难道不想拥有这样的身体?”
野猪扫了他一眼,眼神中露出轻蔑之意,“你是在向我炫耀?”
“不,我指的这个,就是生意。”中年人摊手,“只要你让我跟你们老大见一面,我保证你也能像我这样自由。”
“闭上你的嘴,滚出这里。”野猪身上的气息猛地攀升,灵气的强烈波动引得空气震荡,周边落叶盘旋,两只如同残月弯刀的獠牙散发着冷冽的光。
逐客令。
中年人苦笑一声,“那我只能杀了你了。”
“凭你?别说笑——”
一瞬之间,空气凝固,万籁寂静。
“了”字还未落地,寒光掠过,如同钢琴被按下黑色的一键,一道优雅的音符刚刚发声便戛然而止。
“咕咚。”
猪头滚落在地,流出粘稠的血液卷起不少淤泥杂草,瞪大的双眼充满了难以置信。
“平整光滑的圆切面充满了艺术性,只是那流出的泊泊鲜血着实煞了风景。”
中年人为此感叹,他收回了足有数米长如同弹簧般的手臂,两指间夹着一柄如同蝉翼般透明的环形弯刀,滴血未沾。
他有些遗憾的看向野猪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眼中涌起了热泪,里面蕴含着的是无尽的悲伤。
“对不起。”
“我竟然对你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真是该死!”
还未悲伤数秒,他的脸色再次变化,露出不加掩饰的笑,笑容诡异至极,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优雅,优雅...不瞑目的死亡,便是我恩赐给你的优雅。”
“当然,优雅并不是天上明月,难以触及。”
“大家都可以像我这样,做到真正的优雅。不过优雅的前提条件,是具有华丽的外表。”
他刚刚还嫌弃自己这幅并不俊朗的面皮,甚至还有些讨厌与面部肌肉不一致的应答表现。
现在,已深然陶醉。
“当然,我是例外。”
“低级的优雅是外在的表现,高级的优雅是内在的从容。”
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观点,并深以为然。
嘴角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中年人从上衣内掏出一枝血红色的玫瑰,衔在嘴里,跨过野猪的尸体,再次停了下来。
他俯下身子,在那早已流尽血液的头颅旁,轻声低语,“而我,两者兼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