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过了高架, 出了三环,上了最近的高速,车辆陡然减少。
严瑞丰的车速飙升,从规规矩矩的60码,一路狂飙到90,一直到120,车身发出震动的鸣叫声。
“怕吗?”严瑞丰看右侧后视镜的功夫,瞥了一眼庞贝。
“不怕。”庞贝系着安全带,淡定地回答。
严瑞丰满意地笑,说:“那哥可要更快了。”
说是更快,开到140,听到导航上频频提示超速,还是将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毕竟庞贝在他车里,不能瞎来。
像是觉得这样不够酷,他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这车不行,哥那辆改装过的车在wonder俱乐部,改天带你体验下在地面起飞的快|感。”
“……”
这车还不行,还要什么车?
庞贝没戳穿严瑞丰的温柔。
高速上车辆少了很多,非常容易就能找到尾随的车辆。
严瑞丰往后看了一眼,得意笑说:“看吧,哥就知道他在跟踪我们。跟一路了还在呢。”
庞贝也从镜子里看后面,他们在快车道,喻幸的车一直在旁边的车道,保持着安全车距。
手机骤然发出震动,庞贝莫名吓了一跳,她低头一看,是明佳娜打开的电话,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
“佳娜?”
“你回家没有?保姆车先开去似锦公寓了,下次接你去公司的时候,就先接储斯则。”
“好,我现在有点事,还没回家。”
“……那你忙,难得明天没事儿,晚上早点休息。”
“嗯。”
庞贝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问:“去哪里?”
严瑞丰挑眉道:“我哥的一个私人山庄。今晚就陪他玩玩儿,等把他玩累了,我们去那边休息、泡温泉。”
庞贝锁屏手机,紧紧捏着,没有说话了。
今晚不是要陪计萱兰吗,又跟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机,再度安静如鸡,没有半条消息。
保时捷后面的宾利路过服务区的时候,司机说:“喻总,行程突变,他们跟不上我们了。”
司机指的“他们”,是隐形在喻幸车辆旁边的其他车辆。
“那就让他们别跟了。”
喻幸让司机靠边停车,他拉开主驾驶的车门,说:“下车,你让他们来接你。”
司机吃惊,“您、您自己开车?”
夜色下,喻幸脸色阴沉沉的,即便容貌英俊,也悄然露出一抹可怖的阴暗之色。
司机头冒冷汗,紧张地下车,小心地劝:“您、您小心,我这就联系他们。”
喻幸一言不发地关上车门,一脚踩着油门走了。
司机开车太规矩了,已经不知道被严瑞丰玩|弄了多少次。
喻幸驶出休息区,重上高速,紧紧地追在严瑞丰后面。
而他的脑海里,蹦出很多很多让他分神的画面。
……刚才在微星盛典会场的消防通道里,庞贝跟严瑞丰诉委屈,他就将她抱在怀里,动作是那么的熟稔与自然。
就好像亲密感是他们两个之间与生俱来的。
然后,庞贝就当着他的面上了严瑞丰的车。
严瑞丰说他二十六了。
庞贝今年二十五岁。
一对成年的男女,大半夜一起开车上高速,是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喻幸克制不住地往龌龊的方面想。
他尝过那种滋味,让人深入骨髓地迷恋着,回味着,他爱着,恨着,却又怕太过亵渎,只能小心翼翼地珍惜着。
像捧着又脆又薄的一片冰花,怕她碎,怕她融化。
一想到这片冰花今夜要属于别人。
喻幸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严瑞丰见后面的车突然变了风格,越追越紧,脾气一上来,冷笑道:“还真要跟我们到天涯海角,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跟一晚上。”
斗气的时候,难免都会超出底线。
严瑞丰速度加快到严重超速,喻幸也不遑多让,车速一路飙升。
两辆车像相互咬死的野兽,挣扎激斗着,却谁也不肯松口。
僵持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庞贝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她轻声开口:“够了,回去休息吧。”
高度集中注意力,严瑞丰也有点儿累了,他慢慢降低车速,压到最低车速,在区间测速的道路上行驶。
“你导个航,一会儿从最近的路过去。”
严瑞丰报了山庄的名字,庞贝把导航打开。
一刻钟后,严瑞丰就入了匝道。
匝道这边,不像高速上都是笔直的路,匝道有分叉口。
他到底快喻幸一步,从两个分叉口里都选了右边的一条路开过去,重上高速,在下一个匝道出口离开了高速公路。
喻幸跟着下高速后,保时捷没影儿了。
他看着眼前的分岔路,疲倦感一下子袭来,而车辆的仪表盘上,也提示油箱油量严重过低。
赌一次。
喻幸做了选择,他走了左边。
左边之后还有一个分叉口,他凭借直觉,还是走了左边,前方就是下高速的路口。
喻幸过etc通道,离开了高速公路。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地图上完全是陌生的地名。
高速一般都建在偏僻的地方,车辆停在路上,开着双闪,喻幸打开车窗透了口气,望着漆黑没有尽头的县道,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先去加满油。
喻幸开往最近的加油站,幸好只有20km,油量虽然见底,空跑过去,应该能勉强到。
他的运气也是太差,这么偏僻的地方,最近的加油站已废弃。
而下一个加油站,还有15km,至于油量,仪表盘上显示已经空了,他不知道车子还能跑多久,也许下
一刻就熄火了。
喻幸出手机,电量仅剩5%,备用的手机在高予诺那里,忘了拿过来。
他盯着屏幕出神,他是想给庞贝打电话?
打电话和追上去,有区别吗?
喻幸怔了一下,没有区别。
她只是“好像”喜欢他,而已。
她“好像”也喜欢别人,甚至比喜欢他更喜欢。
他不管是打电话,还是追上去,都阻止不了她和别人在一起。
失控的举动,不过是让她,也让自己难堪。
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什么都一样。
哪怕他忍气吞声,吃尽苦头,脱胎换骨,也都还是和三年前一样。
颓然而无力的感觉,像漫顶的潮水一般涌来,将他淹没。
和她相处的唯一方式,还是只有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才能不把遮羞布撕碎,才能留得住她。
也就是说,今晚追不追上去,并没有任何正面意义。
她当初能那么洒脱地离开他,现在也能更洒脱地第二次甩掉他。
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接近她,一点点地将她拢进自己的掌心,可她还是轻而易举就挣脱了。
夜深了,凉风袭来。
喻幸开着车门,点了根烟,风将烟雾吹走,但吹不动他的难过与悲伤。
他没再继续前行,而是点着车子,给手机充电,顺便给高予诺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高予诺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喻总,刚要给您打电话的,司机说车子要是开到现在,油量恐怕不够了。您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喻幸吸了一口烟,嗓子有些哑:“直接定位车辆信息,来接我。”
高予诺愣了一下,喻总这还真……真的车子没油了?
他的上司很少将自己陷入狼狈无助的境地,这令他惊讶,但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回过神,说:“好的,我马上定位。您等一等。”
喻幸语气平淡:“手机也快没电了,不知道能冲多少,还能坚持多久,一会儿直接过来就行了。”
高予诺越听越讶然,他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说:“……好的。已经定位到了,您现在走得有点远了,他们可能要两三个小时,才能来接到您。”
“嗯,挂了。”
喻幸挂掉电话,给郑清秋打了个电话。
郑清秋正要睡觉,她欣喜地接了电话问:“幸运?怎么啦?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贝贝在不在?”
听到奶奶开心的声音,喻幸喉结滚动着,忽然什么也不想跟奶奶说了,他问:“前几天让人寄过去的丝巾,收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