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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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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方无事献殷勤,又让她觉得可疑。“我哪里敢叫他白跑一趟,你们说多少钱吧,我家离镇子上也不算远,一来一去,最多耽误你们一个半时辰。”

其实得两个时辰。

却听胖子笑道:“何必这样客气,以后他与你也是一个村的。”

“什么意思?”孟茯不解。

那胖子连忙道缘由。

原来就是八里铺的柳先生另谋高就了,不愿意来他们姜家村,族长大爷爷有些恼气,就趁着今天赶集,县里来摆摊写信的读书人不少,就支了个摊子。

这丑陋书生本是闲云野鹤,待哪里都是一样的。

也就去问了,如今已订下,今日先将这拿来摆摊的东西搬去村里,改明儿再去县里搬剩下的行李。

但孟茯有些怀疑,这个脸上有胎记的年轻人学问如何她虽不知,但丹青画得极好。

她就算不懂画,但好耐是能分的,而且又是县里的。又说这笔下画如人,画那样好,可见他胸中见识,是有才胆之人。

也就纳闷了,“我们村里不富裕,给不起你多少供奉,你好端端的县城里不待,偏跑乡下作甚?”只听说过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今天倒是涨了见识,有人往地处走。

胖子见她还不信,磨磨蹭蹭的,性子有点着急,走过来弯腰扛起她的陈粮,往牛车板上一放,“我说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疑心?这镇子上去你们姜家村不过一个时辰的路,今天全是赶集的人,他就算有机会要害你,可也没条件动手啊。”

别说,还真是这样的。

粮食又叫胖子强行搬上去了,孟茯只得点头。

她除了这粮食,还有两个包袱,一个是给县里来的货商们扯来做书包布,让他送了根红头绳,回去给三妹扎头发。

另外一个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便宜货。

那丑陋书生与胖子在集上做了别,便拉着孟茯这百来斤的粮食,还有这他自己的行李往姜家村去。

但是他的行李并不多,都是些字画和几本书,重的也就是那几块砚台。

所以才出了镇子,便劝孟茯,“你上去坐罢,今日累那么久。”

听得这话,孟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身上还沾了不少产妇的羊水,与众人来说就是污秽之物,避之不及的,他倒是好,叫自己上马车?

随即想着他一个男子,多半粗心大意没往这里想。

摇头拒绝,“不用,也没多远,我走习惯了。”

对方却像是看透了她的担忧,“读书人胸中自有浩然正气,我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你只管上车。”

看着对方眼里认真的光芒,孟茯不得不重新考虑,莫不是中午自己冤枉了他?

“多谢你的好意。”然后坚持继续走路。

其实她也想坐一坐牛车,就算再怎么颠簸,肯定也比走路要好。

今天帮着产妇,自己一直弯着腰,现在腰酸背痛的。

路上回村的村民不算多,但也不少,孟茯就遇着路上歇气的秋翠。

见了她连忙问,“阿茯啊,我听人说你在街上给人接生娃儿,真的假……”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瞥见了孟茯衣角上的血迹,晓得连忙退了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有些恨她不争气,“你怎这样想不通,你年纪还小,过几年也许就熬出来了,怎就想着去插手?沾了这行,以后还怎么嫁人?”又心疼她,“回去快些洗了去,以后莫要管这种闲事。”

孟茯知晓她为自己好,倒也不生气。

她也没有办法去生气,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三姑六婆嘛,最低等人。

可她就不懂,牙婆就算了,贩卖人口的,怎么拿接生婆与之相提并论?

大家嫌弃接生婆,可没有接生婆,他们又是如何来到这个世上的?

只是旧俗观念在世人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她一家之言,怎么会让人对接生婆有所改观?

因此,她这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村口,大壮三兄妹已经在牌坊下等她。

见了她都激动地飞奔而来,想要直接扑倒在她的身前,但又怕惹了孟茯不快,生生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道:“我们还以为您又走了,不要我们了。”

“家里没米,今天赶集去街上买点陈粮。”孟茯解释着,自己身上脏,也不想他们靠近,“咱回家。”

三人就怕她走了,如今见她回来,也安心了些,连忙听话。

且说这替孟茯拉陈粮回来的丑陋书生姓沈,字子房。

替孟茯将粮食拉回去后,便去了族长家里。

没料想又被族长带着到了孟茯家隔壁的空屋子。

隔壁人家的搬走了,房子充了公,空置一年有余,无人居住回潮得厉害,满径蒿蓬,十分破败。

所以族长便招呼着邻里的孟茯,“人家先生帮你拉了粮食过来,他那里没得柴火,你喊大壮二强送些过去,也博个好,以后对他们俩也上心些。”又使唤了几个要送子弟读书的年轻人过来,拿着镰刀锄头收拾打理。

饭可以在他家吃,可晚上这沈先生还得回这里休息。

第6章

孟茯连应了,使了两兄弟送柴火过去,晚些族长也打发大儿子送了铺盖过来,请沈先生先将就一夜。

沈先生扯着那香蒲做的被子,拍打着垫了芦苇的床,仰头望着今日还没来得及修葺的破败屋顶,将苍穹里的碎星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难免是担心,倘若忽然来雨,只怕会洒落在床榻上来?

老天爷似乎为了给他印证一般,到半夜的时候沈子房就觉得什么东西落在脚上,忙翻身起来,一阵雷鸣火闪,豆子大的雨不要钱似得打落进来。

眨眼间他的半张床就全湿了。

他匆忙下床套上鞋子,朝着干爽地方躲去。

活了快二十年,只怕今日最是狼狈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孟茯撑着破伞过来,正好遇着隔壁的秋翠夫妻俩。

他夫妻俩就想在沈先生这里寻个好,以后儿子上学少些供奉。

“这月朗星稀的,忽然下起大雨,我想着这屋子空了一年,房顶那大洞还没来得及补上,连将你春桥哥喊过来了。”秋翠与孟茯说着,一面使唤石匠去敲门。

沈先生拿着伞挡着那破洞里打落下来四处飞溅的碎雨,忙去开门。

见左右邻舍都来了,心中不觉有些暖意,“劳烦各位了,不妨事,我将床搬个位置便是。”

秋翠夫妻是耿直的,连忙道:“那漏雨的地方我们心里有数,先生莫要受这罪过,还是先去我们家里避一避,明日咱招了乡亲们一起修葺一回,你再住进去。”

这去别人家打扰本就不好,而且沈子房今日也看着了,石匠家里也就三间屋子。

他过去了,睡哪里?

孟茯琢磨如何挣钱,重操旧业好像不大合适,而且产婆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自己这种还梳着姑娘头的,没人会聘,所以翻来覆去没睡着,便等来了这场大雨。

想着这隔壁屋顶漏了那么大一个洞,生怕这两先生粗心大意,睡得太死,被淋湿了也没发现,赶明儿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因此便撑伞过来叫人避雨。

如今听着石匠家主动安排他落脚,也就劝着:“去吧,好歹能避雨,先委屈一回。”

族长今天说这沈先生是实打实的读书人,手上没一点茧子。

这种人最是单薄了,一点风吹雨打也经不起。

他若是病着了,还要族里出钱医治。

沈子房还犹豫,那石匠却已经伸手过来携他。

如此也没在拒绝,跟着去了石匠家,孟茯也回了家去。

这一折腾,回去听着这风吹雨打声,竟然一下就睡着了。

翌日,天放晴了。

这一场夜雨过后,山川树林都像是被洗刷了一回,叶儿绿得反光,天空也变得干净明亮,叫人心旷神怡,沈子房也忘记了昨晚的狼狈景象。

族里果然召集人修葺房屋,有力出力,有材料的出材料,人多力量大,不过大半天的功夫,两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整齐干净,还将外面厨房重新搭好了。

几个年轻力壮的也去河里搬了像样的石头回来,石匠将面打磨一回,放在门口的老桂花树下,给沈先生做桌子。

会木工的也用废材料子做了两条长凳放在屋檐下,木桩连带树根修葺,简单雕琢,正好与那河里搬来的石桌凑成一对。

各家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比如东家给两斤米面,西家三两盐,北家两个碗一个盘子。

就这样七拼八凑的,这屋子里东西都摆满了。

孟茯家里穷得叮当响,多余的没有,也就是从产妇男人手里得来的陈粮,一斤二斤拿不出手,便用升子装了五斤,喊了大壮扛过去。

而这么一折腾,沈先生今天也就没回县城搬行李,如今屋子里什么都不缺,大壮扛着陈粮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做饭了。

见了大壮在篱笆墙外,连忙起身。

“先生不要嫌弃。”大壮行了礼,将粮食给他扛进屋子里的米缸。

可大壮前脚才回家,沈先生就提着那五斤陈粮站在孟茯家的篱笆外,她正在院子里洗衣裳,抬头见了沈子房手里的陈粮,秀眉微挑:“先生这是作甚?莫不是嫌弃?”

沈子房很是纳闷,她待别人都是十分和善的,为何对自己说话总是如此?便想莫不是还记恨昨日的事儿?

“孟姑娘误会了,在下是有事求姑娘。”

“求我?”坦白地说,她除了能接生娃看点妇科病,什么都没有。

沈子房也不进门,就站在篱笆外,神色有些为难,似乎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好意思开口。

孟茯有些不耐烦:“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做什么?我忙着呢。”

沈子房尴尬一笑,脸上那黑色胎记显得有些狰狞,但丝毫不影响上身而立的他一身书卷儒气,清风斜阳下,衬着门口不远处池塘里刚冒头的荷花,也算得是一副好画卷。

便是孟茯也不得不承认,他气质出众,纵然那张脸大部份黑漆漆的,但仍不影响他一身雅正。

“说来惭愧,在下并不善厨艺,所以想与孟姑娘商量,以后我的伙食,可否交托给你?”似又担心孟茯误会自己想占便宜,连忙道:“孟姑娘放心,每月我照结银子给你。”

这倒是好差事,孟茯正愁不知道如何赚钱呢。

简直就是瞌睡来遇到枕头,再看着沈子房,似乎也没那么讨厌,昨日的事就作罢了。

当即笑呵呵地起身擦手迎过来,“这倒使得,你们现在要吃饭么?我马上就上工。”

这前后态度有反差点大,见她忙着招呼三妹过去捡菜帮忙,满脸笑容积极不已,沈子房看得有些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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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末世异植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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