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白昼
林十一一直都觉得王圣宵是个聪明人。
就算退一万步，王圣宵起码也不傻。
这一点有很多事情可以证明。
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坐在北海王氏族长这个位置上，他同样存在着经验欠缺，处理复杂局面不够老道的问题，可相对于甩手掌柜李天澜，他真的是要好了太多太多，毕竟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在北海一些能力很强又极为忠诚的核心团队的辅佐之下，他这个族长暂时不能说做的有多好，但绝对可以算是合格的。
他经历过北海王氏内部由王逍遥和王青雷引起的分裂。
经历过中洲对于北海王氏的打压。
经历了东皇宫的崛起。
经历了北海决战。
北海这几年确实动荡不安，可最终都能在大体上保持着平稳，这些都可以算是王圣宵的能力体现。
而双方的合作中，他痛快交出了神武军团的领导权，将圣徒安置在北海监狱并且给予了足够的信任，这一切同样也说明王圣宵魄力十足，而且绝对理智。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证明了一个事实。
最起码，王圣宵是有脑子的。
可是当整片基地内所有的炸药同时爆炸的瞬间，从各个方向上亮起的光芒却让林十一无限怀疑王圣宵的智商。
这...TM都是什么啊？
老子在这里一对一单挑，平A了半天你看不到？
我耍了半天的基本功连剑气都在压着你看不到？
对方根本没冲着你们来，只是在追杀我自己，你看不到？
人都没打理你，你TM直接开大了？有病？
行，就算这些你都看不到。
当初在东皇宫把你救出来的时候，李天澜是怎么收拾的你，你王圣宵心里没点B数吗？
这！也！能！忘？！
蹲半天草丛见面就开大，你看人理你么？
你！秀！尼！玛！呢？
无穷无尽的火光在基地内如同烟花般猛烈绽放着，炽热的高温，轰鸣的巨响，爆炸形成的气浪汹涌肆虐，到处都是光芒，仿佛全世界都在被接连不断的爆炸不断的摧残着，毁灭一切。
腐蚀，穿透，燃烧...
各种各样的炸弹，数之不尽，密密麻麻。
所有的炸弹似乎都在引爆之前移动了位置，这本来是东皇宫用来拖住强敌脚步，足以将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彻底夷为平地的炸弹几乎完全是在李天澜的脚下炸开。
浓烈的黑烟刹那间冲上了高空，巨大的冲击波呈圆形向着四方不断扩散，基地的废墟残骸带着大量的烟尘与火焰同时升空，大片的地面完全坍塌下陷，基地完全消失了，连废墟都没留下，出现在原地的是一片巨大的深坑，地下的水源在深坑中不断汇聚，越来越多，水位不断上涨，同时又顺着李天澜一剑开辟出来的峡谷流淌过去，如同一片瀑布，飞流直下。
突如其来的爆炸加上李天澜那一式破碎苍穹彻底改变了周围的地形，甚至已经可以当成一个景点了。
林十一所有的声音都被彻底淹没。
没有办法交流，没有办法沟通，强烈的声浪中，一肚子MMP的林十一在这一刻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看着那些所谓的队友们一个比一个浪的冲上来，带起了越来越大的力量波动。
最难受的是，他做不了什么，但却可以肯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种情况下，他即将掀开的，是仅有的两张底牌。
可他对这一切却毫无办法。
眼前属于李天澜的那道剑光彻底消失。
李天澜和林十一此时做的完全是同一件事。
防御。
他们再强，生命层次再高，也没可能彻底无视周围几乎是集中于一点的强烈爆炸。
“嗡！”
十三重楼瞬间扩散。
剑气弥漫中，那一把一把的小剑还没有成形，就已经变成了道道细小的流光开始围绕着李天澜旋转。
流光迅速扩大，眨眼之间组成了一片无比厚重的透明巨盾。
铺天盖地的剑气疯狂收缩。
十三道透明的盾牌彻底将李天澜笼罩起来。
剑气消失了。
确切地说，是李天澜在这一瞬间直接改变了剑气的形态，将自己的力量从剑气直接转变成了领域！
盾牌围绕着李天澜疯狂旋旋转，几乎将李天澜的周围变成了一片真空。
林十一依旧在后退。
后退的同时，他的双臂完全交叉在一起，磅礴的剑气随着他的后退如同汪洋般猛然沸腾，空气里出现了一片又一片如水的剑光，剑光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在内，就像是一颗无比柔韧的水球。
水球之中，林十一向外看了一眼。
战场边缘，那道一直存在着的精神风暴正在飞速移动，接近了战场核心，她的速度很快，但显然已经来不及冲到李天澜身边。
情况还不算最糟糕。
但这一切意义真的不大。
如果忽略掉王圣宵的智商，只是从位置上看的话，李天澜此时所在的位置不止是爆炸的中心点，这片区域，同样也是最适合围攻李天澜的地点。
联盟中埋伏着的每一个人，在这一刻都有最合适的角度和距离对着李天澜出手。
这确实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但是王圣宵却隐藏了最关键的情报。
为什么？
他是真的傻？
还是在算计联盟中的其他人？
又或者，是在防备自己？
林十一嘴角扯了扯，下一秒，来自于各个方向，疯狂而暴躁的进攻直接冲进了战场。
江上雨极致收缩的领域带着古行云的十方绝域如同两片不断压缩扭曲的空间，直接碾在了李天澜的盾牌上。
生生不息不断回旋的剑气带着绝对凌厉的锋芒在最短的时间内直接完成了最极致的爆发。
王圣宵和夏至同时出手。
而且没有半点保留。
一模一样的绝学。
母子二人身上的剑气外衣不断颤动着，六道轮回剑的剑光汹涌澎湃，如同两道长虹，破灭一切。
保罗保留着凶兵一击，可全力出手之下，巅峰无敌境的剑气与帝江手里不断闪耀的刀光彻底汇聚在了一起。
夜空中巨剑与长刀的虚影不断颤动着。
双雷脉奔腾的力量与剑气呼啸如龙。
莫莱德的身影冲上了高空，一道又一道洁白的光柱从他浑身上下不断绽放出来，密密麻麻的光柱以极快的速度冲击到了李天澜面前，变成了白色的火焰与雷霆，将整片战场搅动的愈发暴躁。
这样的情况下，境界最低的拉米伦完全就像是一个打酱油的，这位看似为昆仑城效力实际上却为北海王氏服务了很多年的黑人无敌境双眼赤红，狂暴的力量在他身上完全是以透支潜能甚至透支生命的方式汇聚着，数百米的距离内，他对着李天澜疯狂挥拳。
密集的轰鸣声里，一个有一个无比巨大的拳印在李天澜面前凭空出现。
拉米伦的脸色惨淡，力量飞速的下降，但仍旧在竭尽全力的挥拳。
这本不是他应该参与的战场。
所以他今晚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将自己所有的战斗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一次性彻底爆发出来。
再然后，就是撤退，撤出这片战场，回到燃烧军团，配合联盟的大军碾碎轩辕城的一切。
这最关键的时刻，无论此次行动是成功还是失败，今晚这一战，只属于他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里，都注定会是他此生最辉煌的一刻。
所以他全力爆发，毫无保留。
夜空之上无比突兀的绽放出了一轮纯白色的烈日。
极致耀眼的光芒突然出现，瞬间爆发。
那是无比纯粹的光明。
真实，耀眼，夺目。
整片战场瞬间被一片无比狂暴的剑气完全笼罩。
无尽的光芒中，无数种不同的绝学无比均衡的爆发出来，森然的剑气彻底撕裂了夜幕，残酷的杀意与剑气同时浩荡。
没有人能看到李狂徒。
他站在空中最高的位置上绽放着光芒，带着一种又一种不同的绝学全力出手，九空无尽之下，李狂徒整个人似乎彻底变成了太阳。
领域在交融挤压扭曲。
剑气与刀光疯狂缠绕。
如同爆发的火山，如同末日的雪崩，如同铺天盖地的海啸，在淹没一切的爆炸声中，四面八方的攻击彻底交汇，这是黑暗世界自雪国乱局那永恒一剑之后再未有过的杀意，撕裂了空间，彻底将李天澜吞噬了进去。
如果李天澜没有突破。
如果李天澜没有走到尽头彻底吃透了剑二十四。
如果那一次王圣宵不曾出现在东皇宫跟李天澜决战...
那么面对这样的进攻，李天澜就算不死，至少也会是一个大大的重伤。
但现实没有如果。
一道又一道不断叠加的力量，剑气，刀光，领域...
凌乱的光芒彻底集中。
十三重楼不断旋转的盾牌在汹涌的爆炸与围攻中完全是第一时间破碎的彻彻底底。
四面八方的进攻带着惊人的杀意直接冲击在了李天澜身上。
林十一的身体下意识的弯曲下来，双手交叉，周身如水般的剑气愈发厚重。
大片的鲜血在李天澜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里不断爆发出来。
头皮，眼睛，鼻子，嘴巴，脖颈，心脏，四肢，腰腹。
鲜血如同喷泉在李天澜身上疯狂喷涌。
什么是千刀万剐？
数之不尽的剑气刀光与领域的爆炸同时作用在了李天澜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深入灵魂的剧痛。
决绝的攻击彻底淹没了李天澜，一片模糊中，李天澜仿佛丧失了理智一般的痛苦咆哮在夜空轰然如雷鸣。
“啊啊啊啊啊！！！！”
苍茫的白色雾气完全沸腾了。
战场之上毫无征兆的响起了一声无比剧烈的心跳。
白色的雾气里，每个人恍惚之中似乎都看到了李天澜的动作。
他的身体在摇晃，鲜血依旧在喷涌，近乎疯狂的咆哮声中，他抬起了完全被鲜血染红的胳膊，竖起了手掌。
这一刻没人能看到李天澜的眼睛。
那是糅合了无数情绪的眼睛。
痛苦，扭曲，疯狂，暴虐，阴冷，愤怒。
各种极端的情绪在他的眼睛里不断交织，变成了一片如同深渊般的深邃。
时间似乎在他的眼眸之中完全定格，然后瞬息倒退。
无数的攻击仍旧撕裂着他的身体。
第二颗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李天澜眼里的画面在不断闪烁，不断倒退，越来越快。
他抬起的手掌中亮起了一道在夜色中让所有人都无法直视的光芒。
没有停顿，没有迟疑。
那道光芒在他手心里瞬间汇聚。
极尽爆发！
北海决战结束之后，王圣宵曾经冲进了东皇宫。
如果没有林十一出现的话。
王圣宵那一日必然会死在东皇宫。
那一日的李天澜用了一式连半吊子都算不上，只能勉强说是似是而非的剑二十四破碎了王圣宵的六道轮回剑。
他输在那一式破碎轮回。
但如果战斗继续下去，林十一没有出现的话，王圣宵最终会死在六道轮回剑下。
死在属于李天澜的六道轮回剑下。
但是李天澜根本就不会六道轮回剑。
甚至是直到现在他都不会。
他可以完整掌握的只有当年从王逍遥那里交易来的帝道剑和王月瞳教他的王道剑。
其他四剑，诡道，霸道，天道，圣道，他一概不会，也懒得学，直到现在仍是如此。
但那一日，如果没有林十一，王圣宵却会死在李天澜的六道轮回剑下。
这就是林十一觉得王圣宵是猪队友的原因。
也是林十一始终试图贴脸近战跟李天澜玩命拼基本功的原因。
同样也是林十一死死压抑着剑气，将力量全部作用在近身战的原因。
第二颗心脏，李天澜的突破，带给李天澜的不止是生命层次上的突破。
那是一次让战神界，人皇宫乃至于整个时空回廊都备受振奋的对接。
那是李天澜回归的最开始，是一个无法忽视的起始。
这也意味着李天澜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其实已经具备了掌握某些权限，甚至是某些核心权限的能力。
尽管他掌握的这种能力在真实环境的压制下甚至连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可凡事总有意外。
而这个意外，在李狂徒身上。
确切地说，是在李狂徒自创的那一式九空无尽身上。
驾驭不同的绝学同时爆发。
这一式在李天澜看来有三个最关键的地方。
第一，驾驭，第二，平衡，第三，模仿。
可是在林十一看来，这一式绝学，所谓的关键，只有一点。
那就是模仿。
李天澜吃透了剑二十四，也就意味着他完全掌握了从剑二十四中演变出来的长生不死印，意味着他完全掌握了这一式九空无尽。
这样的情况下，在他开始回归，甚至可以隐约抓到权限能力的情况下又意味着什么？
中立阵营·武道权限·第七级·天绝！
天绝最核心的权限，名为复刻。
剥离所有攻击的表面形态，完美复制任何敌人的任何进攻，还原成能量，瞬间爆发！
现在的李天澜掌握不了复刻的全部能力。
最起码炮弹的爆炸他就复制不了。
可复刻的关键在哪？
第一是完美复制。
第二是复制任何攻击。
李天澜目前远远无法掌握第二点，也不可能掌握第二点。
可在九空无尽之下，他就能掌握第一点。
同一层次下，复制任何武道进攻。
而且...
是完美复制！
王圣宵和夏至可以使用六道轮回。
李狂徒可以使用九空无尽。
江上雨古行云可以使用领域。
所有人都可以进攻。
但进攻，无论是剑气还是领域，本质上就是毁灭敌人的能量。
林十一甚至懒得去想王圣宵和夏至以及其他人使用的绝学到底是不是完美的，因为那根本就不可能完美。
李天澜的完美复制，也不可能是绝对完美的。
可他复制出来的绝学，绝对要比他们每个人都要完美，也就是更加接近绝学的上限。
因为论战斗力，李天澜本来就可以单对单碾压他们任何一个人。
所以当李天澜复制他们的武道绝学的时候，他复制的六道轮回剑会比王圣宵比夏至更强，他复制的九空无尽也会比李狂徒更强，同样，他复制的领域也比江上雨和古行云更强。
当这一切都被复制成最纯粹的能量，再也没有剑气和领域的分别的时候，那么所有人的全力进攻，在李天澜手里被复制出来的，完全就是一式绝学。
仅凭这一点，联盟这些猪队友就做不到。
他们配合的在默契，所有人的进攻也不可能真正合并到一起。
但是李天澜可以。
因为他复制的是能量。
最关键的是...
北海王氏的武道理念是什么？
爆发！
极致爆发！
当李天澜将所有人的进攻复制成能量，在配合超过了夏至和王圣宵的爆发力的时候...
林十一根本就没眼去看这些猪队友的下场。
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是在防御，他甚至都没有出手。
他出手杀不了李天澜，反而会让李天澜连他的剑气也复制过去，只会让这些队友死的更快。
所以他只是死死的闭着眼，加固着自己的防御。
仍旧在持续的爆炸声中，他似乎隐约中听到了夏至一声刺破耳膜的惊恐尖叫。
李天澜手中那道光芒轰然爆发。
即便是隔着剑气，死死闭着眼睛，林十一同样感受到了一阵强光生生穿透了眼帘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下一刻，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刹那之间铺满了全场。
轰！！！
林十一身边所有的防御被瞬间撕裂，浑身上下爆出了大片血雾的林十一直接在毁灭性的力量下被冲向了夜空。
无与伦比的光芒闪耀在战场的每一处，照亮了爆炸深坑里的湖泊，照亮了剑气峡谷中的黑暗，照亮了完全被扭曲撕裂的夜幕。
安南国的上空明月高悬。
但北境基地的战场却在瞬息之间被完全照亮。
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