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四日·虚幻
黑色的豪华轿车以毫不掩饰的姿态进入长岛市区，穿过了战场。
战场边缘，大批的东岛军队正在集结，穿着各色军装的军人密密麻麻的散落在战场边缘，各种重武器也都明目张胆的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长岛并不大，但相对于个体而言，却仍然是庞大无比，短短几天的时间，东岛从各处抽调军力进入长岛，围绕在战场边缘的军队数目已经接近了十万。
十万人，想要包围一片方圆百里的战场似乎有些不现实，但加上各种重火力武器和卫星监测，东岛方面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能够打击到战场边缘的任何一个角落。
黑色的轿车路过东岛军队所设立的关卡，守卫在此的军队却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放行。
七日之内，此地许进不许出，对于任何想要加入这片战场的人，东岛都不会阻拦。
黑暗世界有黑暗世界的规则。
东岛同样有东岛的规矩。
各大黑暗势力共击东岛，而东岛也划出了一片足够广褒的战场，决战之地，就只能按照规矩办事。
东岛散落在战场边缘的十万军队可以说是威慑，但更大的作用却还是拦截，以及保护战场之外不受破坏，方圆百里，这片战场已经足够广阔，对于各大势力来说都不能说是局限，在这片区域，打到天翻地覆都没有关系，最后无论谁胜谁负，东岛的军队都不会插手，因为这是黑暗世界范畴内的冲突。
可在足够的战场上如果想故意冲出去在东岛搞破坏，那便是侵略者，东岛方面完全有理由也有实力给予任何势力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规矩。
如今的决战等若是江湖仇杀，官方会关注，但却不能插手，哪怕东岛在这次决战中全军覆没，他们也只能隐忍下去，一旦东岛敢于利用军队打破规则，等待东岛的就是战争。
真正的战争。
没人愿意将事态升级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东岛不敢，中洲不想，其他各大势力也不愿。
将一切控制在黑暗世界的冲突范围内，胜负之间，同样能得到想要的利益，又不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这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局面。
黑色轿车冲进战场边缘的拆迁区。
副驾驶席上，圣徒的身影缓缓消失。
到如今中洲和轮回也没有找到李天澜，那只能说明此时他正处在中洲辐射范围之外的战场‘敌占区’内，从这里搜索，找到他的概率相对来说还要大一些。
军师继续开车前行。
车辆后排，秦微白不动声色，可一双雪白的纤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她在哪？”
秦微白轻声问道。
开车的军师掏出一块屏幕看了看，回应道：“距离此地...咦？不到二十公里...骑士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正在暗中跟着她。”
“二十公里...”
秦微白璀璨的眼神明灭不定，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妖异而又圣洁的魅力。
军师沉默不语。
这个距离确实出乎他的预料，此地已经接近了战场边缘，完全处在中洲的势力范围之外，最开始根据骑士的说法，对方应该是在往回逃，可现在却已经接近了战场边缘二十公里，很显然，对方在往回逃了一段距离之后，竟然又折返进来，直入敌占区。
“她是在找天澜。”
秦微白突然冷笑一声：“她还真是不死心啊。速度快一些，我马上要见她！”
军师嗯了一声，踩下了油门，随着车辆加速，他迟疑了一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真要见吗？”
从杀掉工藤华武开始，军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多少也有了猜测，在这个时候，老板去见她...也许就有暴露的风险。
“必须要去。”
秦微白声音轻柔而坚决：“她在天澜身边就等于是一个炸弹，我一定要帮他拆掉。”
“杀了她？”
军师眼神猛地一寒。
“不能杀。”
秦微白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军师也不再问，但开车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车辆冲出拆迁区，道路上的树木在飞快的倒退。
窗外夜色寂静。
秦微白隔着车窗看着夜空，冷声自语道：“多年努力，图做嫁衣...即便给你善终又能如何？”
......
潜行，搜索，观察。
寂静的夜色笼罩了整片浓密的山林，东城如是神色平静而谨慎，在山林内小心翼翼的穿梭着。
决战已经爆发。
但此地却是在敌后，尚且未被战火覆盖，可整片区域的巡逻密度却逐渐加大，东城如是脸色苍白，躲避着东岛的巡逻队，小心翼翼的寻找着。
从来都没有想过回去。
那一夜，随着暮影和北斗同归于尽，随着风鬼的死亡，最终追击他们的七位惊雷境高手仅剩下两人存活。
几人拼死冲出重围，在混乱中却被暴怒的东岛精锐彻底冲散，东城如是在战场中独自逃亡，拼尽全力的甩掉了追踪她的东岛高手，然后便开始毫不犹豫的回返。
这一路上他都在躲避，不止是在躲避东岛精锐，甚至就连中洲精锐，都在她的躲避范围之内。
一个人深入敌后。
东城如是原本清澈如水的眸子愈发警惕，整个人的身体都在紧绷着，随时准备全力出击和逃亡。
静谧的山林内一片闷热。
浑身几乎已经被汗水湿透的东城如是筋疲力尽的坐在一棵大树后方，默默吃着手中的压缩饼干，神色平静。
寂静的山林内，一片细微的风声响起。
轻柔的脚步声随着沉闷的风传进了东城如是的耳朵。
刹那之间，本就浑身绷紧的东城如是身体直接从地上弹起来，转身，死死的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苍穹今夜无星无月。
细微的光线中，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独自一人，漫不经心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白衣白裙，风华绝代。
那是一种几乎可以让所有女人都自惭形秽的无双风姿，虚无缥缈，仿佛不似红尘中人，完美的近乎梦幻。
东城如是不曾感受到危险，可出于本能，她猛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那道白色的身影不紧不慢的接近。
极低的能见度中，东城如是终于看到了对方的脸庞。
完美精致却又透着一种锋利的脸庞，犹如仙颜。
“我是秦微白。”
白色的身影看着东城如是，语气平静道：“坐。”
东城如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坐下，寂静剑背在她身后，她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把红色的匕首，淡淡的杀机在她身上涌动。
这一刻，东城如是确信这片山林附近，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自己。
另一个就是面前这位不懂武道的黑暗世界奇女子。
面对着淡淡起伏的杀意，秦微白似乎没有任何的紧张，光华璀璨的眼眸静静的扫了一眼东城如是手中的匕首，她轻笑了下，语气却有些复杂：“相思相忘...真是恩怨纠缠的故事啊。”
东城如是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下，眼神中光彩变换，那种纯净的色彩闪烁着，似要消退。
“别装了。”
秦微白淡然道：“你不是东城如是。你如果是她，面对我就不会紧张，就算紧张，也不会拿着这把相思。寂静才是她的武器，你...是第二人格？”
“你很了解我？”
东城如是的眼神猛然变了，那种纯净逐渐退去，变得忧郁，变得冷漠，变得凛冽。
“你想怎么样？”
东城月神开口问道。
“中洲近百年来，知道哪个家族最可怜，最可悲吗？”
秦微白没有回答东城月神，只是语气很轻柔的问道。
那轻柔的语气仿佛从天边传来，余音阵阵，带着犹如天籁般的梦幻感。
东城月神眼神恍惚了下，随即再次变得冷冽。
“不是李氏。”
秦微白自问自答：“是东城家族。”
东城月神依旧是一言不发。
“你知道东城皇图吗？”
秦微白淡淡问道。
东城月神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冷冽。
“你知道的真不少。”
沉默中，东城月神终于开口，微微冷笑道：“只是你不该单独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是如是，我叫东城月神！秦总，你自己出现在我面前，是要警告我什么吗？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
秦微白笑出了声，她的笑声清冷悦耳，回荡在山林中，如同仙音：“真是巧了，曾经也有个人想杀我，她叫李月神。”
“咔...”
东城月神猛然向前一步，相思出鞘。
她冷冷看着秦微白，眼神犹豫。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换句话说，我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你既然说是警告，那就算警告吧。”
秦微白的声音逐渐冰冷：“这个样子的你，我真的很讨厌。但我又很喜欢如是，所以，从现在起，我不想在看见你，能明白吗？”
“你凭什么？！”
东城月神大怒。
“就凭我叫秦微白。”
秦微白缓缓转身，离开山林：“你敢不听话，不妨继续你的计划，真要逼我发疯的话，你，还有你们，后果自负，我保证让你们后悔。”
她迈步向前。
那一瞬间，东城月神即将出手。
“哒...”
沉闷的响声突然响起，落在东城月神的耳朵里却犹如惊雷。
视线中，秦微白的脚步已经落下。
但另一道脚步声却在她脚步落下之后在虚无中响起，跟她的脚步重合。
东城月神脸色巨变，死死的盯着秦微白周围。
这一刻她才明白，秦微白之所以敢过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另有高人藏身于虚无处，一直跟在她身边。
一个让她毫无察觉的高人。
圣徒做不到这一点，军师也做不到这一点。
轮回宫主！
只能是轮回宫主。
东城月神顿时一身冷汗。
秦微白的身影在夜色中缓缓消失。
东城月神静静站在原地，在她面前，虚无的空气突兀的开始动荡扭曲起来。
视线内，面前的空间扭曲抖动着，两个娟秀的字迹在虚空中逐渐成型，由飘忽变得稳定。
虚空刻字。
这是真正的无敌境手段。
东城月神死死盯着那两个字，绝美的脸庞上神色不断变换，阴晴不定。
那是谁都认识的两个字。
但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