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生是条河

人生如逆旅，每个人都是行人。前行的路上从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

就像左春秋，他从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漂亮国开着一架失控的警用直升机拼命往河里冲。

在生死之时，左春秋只觉得世界寂静了下来，无论是远方警察的嘈杂声，还是直升机故障的嗡鸣声，亦或是他因天旋地转，恐慌紧张而无比剧烈的心跳声，此时都仿佛流水一般消逝了。他的眼里，现在只剩下了直升机的操作杆以及不远处的那条正在流淌的河流。

直升机因为螺旋桨的损坏而变成了一个难以预知的无规则运动物体。左春秋通过对操纵操作杆直升机所进行的反馈，脑子疯狂拼命地进行计算。他感觉自己好像冥冥之中抓住了一条轨迹，但那条轨迹是又是那样的模糊，那样的混沌。

“轰咔”，尾翼撞击到了河岸，直升机瞬间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翻转，一圈两圈，几个人纷纷被甩出机舱，跌入水中，紧接着，直升机也在半空轰然爆炸，把几个刚要浮出水面的人再次冲入水底。

“咕噜噜，我不会游泳啊，”沈流星宛如流星般破开河水，迸射进河底的淤泥里。左春秋也被冲击力拍的不轻，此时也半深不浅地埋在水中，他倒是会游泳，还有的不错，但此时他也没什么体力。他犹豫了一下，看着埋在淤泥里已经没有力气扑腾的沈流星，咬了咬牙，往水底潜去。

“救救，我不会”沈流星刚刚才超负荷发了大招，此时此刻，仅仅有说话的力气了，当然，因为在水中，他所说的也是“咕噜噜，咕噜噜”的含混不清的声音。

左春秋费力地潜到底，把沈流星一下一下地从淤泥里拔了出来，模样十分狼狈。

沈流星被左春秋拔了出来，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八爪鱼样地缠上了左春秋。

“淦！你别扒拉我好吧，”左春秋“咕噜噜”地哗啦几声，把沈流星缠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拿开，也多亏沈流星发了大招，浑身酸软无力，没有力气缠他，被扒拉开就无力地垂到了一边。要知道，为了救人被溺水者抱死，最终溺亡的案例可不在少数。

游啊游，水外的破碎模糊的亮光像是天国的接引，不断刺激着左春秋。

“可千万别被淹死在这里了，那就搞笑了，”左春秋心中喃喃道，他肺部的空气不断地被消耗，派出，血氧含量的降低不仅使他浑身无力，更是让他的意识渐渐地变得模糊与黑暗，他心中渐渐地有些后悔起来。

“注意，前进者诸葛清茗已经击杀t800，获得1500积分，其他成员获得500积分。”似乎有什么消息闪了过去。

他的身躯不再温暖，而是逐渐变得冰冷，他浑身的肌肉都又酸又胀，他快要放弃了。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就在他几乎要失去全部力气之前，他扒到岸边潮湿的泥土。

他精神一振，提起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沈流星，把自己扒了上去，拼命地喘息了几下，接着，又转身拉起沈流星，一点一点，一厘米一厘米地，把他拖到了岸上。

“没死吧你，我可没力气给你做急救了。”左春秋拿脚点了点沈流星，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咳咳咳咳，”沈流星毕竟身子异于常人，被他一踹，身子竟直接咳嗽起来，不断地吐出水来。

看着吐得跟水龙头一样的沈流星，左春秋微微松了口气，心道要是做人工呼吸他多少是有心理障碍的，还好不用。

似乎趴了好久好久，仿佛是过去了一年，久远的左春秋好像已经睡醒了一觉一样，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

“左春秋，左春！”他听到似乎有人在叫他，他无力地支起身子，发现一个人正在叫他，模模糊糊地看得不清。

他的眼睛聚了聚焦，终于看清一个人正蹒跚着向他走来，胸口开了一个大口子，正在不断地流血，却是任清行。

“喂，你咋回事？”左春秋大惊，坠机之前几个人里状态保存的最完整的就属任清行了，现在他怎么成了这幅惨样？

“帮我救救净莲，我没找到她，帮我”任清行说着就要倒下，左春秋不由连忙搀住他，看了看他的伤口，发现是不规则的锐器伤，估计是直升机的破片导致的，破片大概已经被他拔了出来。

“你先管管你自己吧喂！”左春秋大声道，“你有没有绷带、止血剂什么的啊，你这伤再不处理你血都要流干了啊！”

“净莲，净”任清行还在喃喃地说着。

“绷带！止血剂！”左春秋剧烈地摇晃着他，大吼道。

任清行被他这么一晃，似乎恢复了一些意志，抚了抚手上的戒指，凭空多出了一些绷带以及一瓶喷雾，还有一颗丹丸。

左春秋连忙一把拿过喷雾就往任清行的伤口上喷，疼得他不由呲了呲牙，接着他就往任清行身上一圈一圈地缠绷带，直到把胸前的伤口裹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他就要拿起丹丸往任清行嘴里塞去。

“停，”任清行无力地推了推左春秋的手，示意他停止，接着把左春秋的手往他嘴里塞去。

“你吃了，恢复力气，帮我救救净莲，我的东西，都是你的，都是你”他气息微弱的说道。

左春秋看他这个样子，约莫着他一开始大概是被破片刺伤了，然后因为担心伊净莲，毕竟伊净莲之前被砍了手，又挨了炸，然后又使用那种血焰，给自己耗得不成人形，此时坠机估计没有自救之力。所以焦急之下，顾不得处理伤口，毕竟这个伤口也不是特别重，直接下水去寻找伊净莲了。结果许久没有找到，反而把自己耗得气息奄奄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流星，发现他仍在昏迷，此时几个人里竟只有他有行动能力了？！

没有办法，无奈至极，他看着任清行失神无比，却依旧恳切不已的眼神，他感到仿佛没触动了，他在任清行的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担心慌张与焦急，那其中又包含着无比的爱意与眷恋。这让他想到了他的挚爱-温青城，他的左夫人刚刚失踪时的他，那时的他正如此时的任清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熔炉里的蚂蚁，不，恒星里的蚂蚁。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了丹丸，一把塞进了嘴里。

丹丸入嘴，直接化作了一股热流流通左春秋的四肢百骸，左春秋本来酸麻痛胀的肌肉，无力至极的身躯竟直接缓缓恢复过来。虽然没有恢复完全，还是如同适量运动过后的疲累，但是无疑也是有气力去救援了。

“我去了，”他推开把戒指递来的手，扶任清行躺好，转身跑向河流。

公园本就有些偏僻，河流由于狭窄、不美观，又在公园一角，也没有修建堤岸，也没有多少游客，刚才的事件又惊走了不少人，导致此时河岸望去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左春秋想要求助也没处求助，不由让他无奈。

他一个纵身，越入冰冷的河水。

河水之上，一些燃油在不断地燃烧，看着煞是瑰丽

一边，两边，三边，他不断的寻找，心底确是越来越沉。

“难道她坠到了污泥中？难道她被冲到了下游？难道她被爆炸炸飞到远处的陆地上了？”种种猜测不断在左春秋心中翻涌，劝着他放弃，但是想到任清行那种眼神，左春秋还是不断咬着牙坚持着。

找完这一次，再找一次，再找一次保险点，最后一次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不知多少次寻找时，左春秋终于看到了一截腿露出在污泥之外。

他兴奋地游上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伊净莲拔了出来。

伊净莲的身躯是那样的轻，左春秋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皮囊是那样的松垮，仿佛身躯中的血肉已经消失。

左春秋不敢懈怠，知道伊净莲已经濒临灯枯油尽，连忙带着伊净莲游上去。

好不容易又把伊净莲送到了岸上，左春秋把伊净莲托到岸上，自己也要爬上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不知怎的竟突然又发生了一次小爆炸！小型的气浪把左春秋又掀到了水里。

“咕噜噜！？”左春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连连呛了好几口水。他惊慌地扑腾两下，想要游上去，但竟找不到岸。

左春秋一是水下有了两圈，先后带回了沈流星和伊净莲，虽然有丹丸的补充，但是依旧是精疲力尽，二，他刚到岸上，本身心情已经松懈，猛然被掀下水，连呛了好几口水，可谓是又惊又恐，因而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东南西北，左右上下了。

越急越乱，左春秋只能慌张地扑腾着，又呛了几口水。

“救命！”他浮出水面，随即无力地再次沉入水面，一朵浪花卷着他，缓缓地向下游流去。

她最喜欢的花是一种名叫白鹭兰的花，宛如翩然欲飞的白色飞鸟，花瓣边缘犹如松散的璎珞，她说，即便是不能动作，只能挂在枝头的花朵，也可以有追寻天空的志向；她最喜欢的小说是余华的活着，她说，仰望星空，脚踏实地；她最亲爱的人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两个人给予了她生命，又用全部精力帮她长大；她最热爱的人是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像太阳般耀眼，总是能夺走身边人的眼球，那个男人也不来自于沙特，更不要说是沙特的王室。但是她就是喜欢他，她喜欢他乐观的精神，也喜欢他有时不失幽默的抱怨，她喜爱他所有的优点，包容他所有的缺点。她想要和他一起进步，一起成长，一起踏入婚姻的殿堂再相伴携手直到白头。那个男人叫左春秋

左春秋的脑中再次开始走马灯，脑中闪出他一生挚爱的点点滴滴。

“真丢脸啊，没想到这么快，又要死了。”左春秋想到，脑中闪过最后的念头，“对不起，青城，我真的是，可能，找不到你了”

临终之前，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黑影。

春华界。一片无比广阔的空间，头顶有穹顶笼罩，光华绚烂。无数楼宇拔地而起，样式五花八门，地面之上，形形色色，不同形态的生物行来走去，或兴奋或严肃或愤怒。

一处别苑之中，一道纤细的身影临水而坐，体态自然。

一双美目骤然睁开，迸发出两道清光，直冲云霄。

身着青袍的女子周身激发出强横的气势，令周身的空间微微抖动。

“怎会如此？”她喃喃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如此的惶恐？”她站起身来，左右踱步，头顶的三花，左悬的长剑和右悬的玉璧都随着她的行动亦步亦趋，宛如小小的护卫。她前方石头上的宝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断地颤抖着。

“春秋，是你吗？”她仰天看着光华明亮的穹顶，失神地说道，“你怎么了，出事了吗？春秋？”

心中还是心悸不断，使她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看法。她修行的功法，强化的能力，都有感应的作用，她此时莫名的心悸，必然是左春秋出了什么事情。她之前也通过某种手段看过亲人的情况，她的父母弟弟虽说依旧悲伤，但是多少还是走了出来，只有左春秋

“春秋！”她悲鸣一声，“你千万不要出事啊，你在等我一段时间，再等一等”

她心中仍然慌乱，说明她的爱人依旧没有脱离那种危险。她不断地踱步，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危险。石中插的宝剑也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终于，她忍不住了，身影一闪，就瞬移到石前，抽出宝剑，飞向天际，身上的气息也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青城！你怎么了？”几道身影瞬间挡在温青城身前，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黑袍的中年女人，女人也是头顶三花，只不过三花相比较于温青城的，要更加绚烂，也更大一些。

“我要回去，”她言简意赅道。

“回去？回哪里去？”女人一愣，“回你们的地球？”

“对，”温青城道。

“你疯了吗？你这一阶段的修行还没有完成，你的三花还没有彻底稳固，你现在不能进行易场空间的时空穿梭！师门也不会允许。另外，你现在只是石级，想要回地球就要脱离春华界，一旦脱离了春华界就失去了资格再进来，你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在开玩笑！”中年女人激动的说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情非要回去不可？”

“我的爱人可能出事了，我必须要回去，”温青城面色稍缓，回答道。

“有没有搞错？就为这个？”女人惊叫道，“在春华界你什么样的伴侣找不到？还管你在地球哪个？他连辅行空间都没被选进去，你们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好吗？”

见温青城面色又阴沉下来，女人连忙道，“我的意思是，对于你的前途来说，一个地球男人而已，是可以舍弃的，你天资很好，是师门重点培养对象，将来说不定还能进入秋实界，没有必要！”

“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只不过是我的师姑而已。”温青城淡淡道，“我自己的前途，是我自己选的。”

见温青城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女人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哼，我那世界，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师长都不知道尊敬了。”

“你要搞清楚，我在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回去和春秋团聚而已，要不是你们的欺骗忽悠，我根本不会来春华界！”温青城怒道，“搞得我现在也回不去！”

“你这丫头！”女人语气一滞，“你的天赋那么好，我们还不是为了你？你将来学有所成，我们也不限制你脱离师门，最终受益的不是还是你？”

“要不是知道你们对我好我早就脱离师门了！”温青城冷哼道，“直接找一个能帮我脱离春华界的地方！”

“是是是，”女人有些头疼的说道，“青城，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会派一个合适的人选，去到你们的地球去探查一下你爱人的情况，可以吗？”

温青城面色稍霁，突然感受到心中的心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祥和自然的感觉，知晓左春秋可能是脱离了危险，心中不由一喜，但是面上还是阴沉着。

“行吧，如果春秋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脱离春华界回到地球的！”温青城缓缓道，落回别苑。

中年女人看着温青城缓缓落了回去，稍稍松了口气。

“你去找个能去地球的，去探查一下那个叫左春秋的情况，资料发给你了。”女人对着旁边的一名青袍人说道。

“是，”那人恭敬地点了点头。

“另外，”女人见青袍人想要离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逼音成线对那人传音道，“给派去的人说，如果有可能把那个叫左春秋的干掉，伪装成意外的样子。”

青袍人一惊，身子一个颤抖，点了点头，退下了。

女人面色阴沉地望了望下方。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身体里的所有东西都咳出来一样，左春秋感觉似乎有个东西在他肋骨上一直冲击一样，冲地他肋骨生疼，他无力地承受着，感受着身子逐渐回暖，歇息一阵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看到自己正躺在河边，身边的景色与之前迥异，应该是漂了不近的距离。

“我又活了？”他有些疑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