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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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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行之亮过帖子之后,苏慕歌随后亮了帖子。

魔族等级森严,自己不亮帖子的话,就得滚去两侧偏门排队。

其实作为桑行之这大煞星的弟子,魔将们本着能躲则躲的原则,她只需老实跟着也是能由正门入的。但明晃晃的帖子这么一亮,几位魔将气的险些厥过去,心道你丫故意弄张假帖子来糊弄,是闲着没事儿来戏耍他们的吗?

找抽的吧!

原本对道修便堆满仇视,有一魔将忍不住就想趁机发难。

旁边立刻有魔将拽了拽他的衣袖,向他摇摇头:“侯爷嘱咐过,桑行之以及他的徒弟,要以王族最高标准来招待,怠慢者死。”

那魔将这才作罢。

“桑行之!”

背后突然传出一道惊讶、愤怒的声音,苏慕歌转过头,只见一行魔人至半空飞船震衣落地,为首之人威风凛凛,却一脸爆红。

两侧排队入城的魔族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苏慕歌瞧见他身后面色不愉的火罗刹,遂确定此人身份,乃炎武侯焚天。

桑行之压根就没回头,似不曾听见,只管提步走。

炎武侯丝毫不顾身份,大步冲上前拦住,指着他道:“怎么,装不认识啊,别以为弄了头白发老子就认不出你了,我说你他妈怎么又跑来魔界了?”

此话一出,他的四个孩儿全都是目瞪口呆。

应是从未见过他们的父侯大人在人前如此失态。

“同你一样,焰魃请来的。”桑行之不以为意,扬了扬手中帖子,“还有点儿规矩没,后面排队去。”

炎武侯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一个冷漠的声音穿进来:“焚天,你又在显摆什么?”

“狄残废,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炎武侯冷眼一睃,瞬间恢复一派王侯的气势,苏慕歌心口一阵涤荡,其他魔人则战战兢兢。

来人乃天残侯狄疾,果真是个残废模样,慵懒的倚在藤椅上,被四名魔族少女抬着。

他身后除却小公子梓牧以外,一水衣着暴露的妖娆魔女。

尤其是站在梓牧旁边的那一个,柔柔弱弱,低眉顺目的,怀抱一柄七弦琴,与其他魔女的身份明显不同。

容色苏慕歌欣赏不来,但看周遭魔人垂涎的模样,应是个大美人。

苏慕歌下意识的向桑行之身畔靠了靠。

她可没忘,她在迷宫内害死的白浊,正是天残侯的大儿子。

然而,饶是天残侯想破脑袋想不到她身上去,目光只若有似无的绕在火罗刹身上。连带他宝贝儿子,派去魔神殿内的金丹家臣全都死绝了,他连发生何事都不知道。本以为是火罗刹干的,却也一直怀疑她是否真有这般通天的本事,直到听说有一个天魔人以一人之力杀出幽都。

此魔是谁,火罗刹想必知道。

“你看我做什么?”火罗刹心里怵得慌,但父亲在身边,她直接鼓着腮帮子瞪回去,“白浊已经死了,婚约自动解除,休想再打我主意!”

“你这毛丫头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辣了。”天残侯也不生气,摸着下巴咂咂嘴,“白浊死了,无福消受,我这做父亲没死,你还可以嫁给我。”

“不嫌弃的话,我替哥哥接手也成。”梓牧优雅的摇着折扇。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火罗刹像只炸了毛的刺猬,天残侯她不敢打,遂将一道天雷轰向梓牧,“老的荒淫无道,小的斯文败类,上梁不正下梁歪!”

梓牧只有金丹初期,自然抵挡不住。

也不指望他那冷血的父亲会出手帮忙,如若平时,梓木定要吓死,但今日不同,他身畔还有疼爱他的姐姐在。

只见他身畔抱琴的女魔,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之间灵巧一拨,如蝴蝶翩跹,无声息间便化解了火罗刹的攻势。听她淡淡一笑,声音好似银珠落玉盘:“罗刹妹妹,明知我父亲和弟弟是在说笑,你又何必动怒呢?”

火罗刹红眸骤紧,仿佛这一刻才瞧见她,嗤笑道:“焦娓,多少年不曾见你抛头露面过了,如今为争这天机侯夫人的位置,你也是拼了啊。”

焦娓换了个姿势抱琴,歪着头看她:“那罗刹妹妹至此,莫非只是来斗嘴的?”

一句话堵的火罗刹气闷至极。

当她想来啊!

还不是被她父亲给逼着来的?!谁稀罕什么王族血统,谁稀罕什么魔族大能,那位幽都大长老终年神出鬼没,她连见都不曾见过,谁知道是圆是扁?

她现在突然觉得,白浊死的也未免太早了。

不过,借力除掉他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火罗刹狐疑着将目光投向苏慕歌。

苏慕歌一直关注着她们,察觉苗头不对,赶紧避开,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声询问桑行之:“师父,天机侯摆的不是寿宴么,她们看起来怎像是选妃一样?”

“因为……”

桑行之只开了个头,就有人打着哈欠接话:“因为寿宴只是个幌子,长老会施加压力,逼着焰魃那厮娶位正儿八经的夫人,绵延一下王族子嗣才是正事儿。殊不见,这两家侯爷的儿女都能当众丢人现眼了,我们天机侯爷仍旧孤家寡人,多不应景儿啊。”

此话一出,焦娓和火罗刹同时羞愧的向后退了退。

天残侯和炎武侯的脸色亦有些难看。

苏慕歌寻着声音望过去,说话之人是从城内走出来的。

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模样,长发垂散,眼圈乌沉,瞧上去有些恹恹无神。与他同行之人苏慕歌认识,正是四长老姜颂。

那这位,应该就是三长老红濛。

“仙尊,在此恭候多时了。”红濛和姜颂一起拱了拱手。

“有劳两位长老。”桑行之竟然敛衽,破天荒行了个周全之礼。

这令苏慕歌大惑不解,他这礼数不是行给姜颂的,那便是冲着红濛。苏慕歌不由再打量红濛一眼,估摸着元婴境中期修为,不是她眼界高,只是按照师父的标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两位长老压阵,门里门外顿时静了下来。

桑行之随着红濛一起进了城,姜颂似乎故意走慢了些,同苏慕歌错开一个肩,并隐隐结下一层隔音结界:“听说焰魃下了帖子给你,可有此事。”

苏慕歌颔首:“确有此事。”

姜颂思虑道:“那裴翊知道么?”

听他提及裴翊,而不是浮风,苏慕歌怔了怔,看来他一早知悉裴翊的身份,且和他暗中有着联系。或者是在诈她?不会,裴翊说过,姜颂是效忠于幽都王的。

“他知道。”

“人呢?”

“应该已经进城了。”

姜颂沉了沉脸色,没再问什么。

而这厢红濛也在同桑行之聊天:“行之啊,当年不是答应过我,今后不再来魔界了么,出尔反尔,可不是什么大丈夫所为。”

“大丈夫能屈能伸。”桑行之笑笑,“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即便来了,对你们、对魔域又有什么妨碍么?”

“唔,说的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已是十洲三岛第一人,倒是我庸俗咯。”红濛抬眸望着黑压压的云层,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来的不凑巧,魔界眼下,正面临一场浩劫,这天啊,保不准哪天就要变了咧。”

桑行之的脚步微微一滞。

红濛也放缓了步子,漫他一眼:“我虽没有妹妹那样精准的预言天赋,但身上也流着巫魔的血。我的预言提醒我,这趟子浑水,最好不要沾,若是一定得沾,就先把自个儿身边洗干净了。”

“多谢。”桑行之再度微笑,“特意来提醒我。”

“我没提醒你什么。”红濛啧啧道,“我只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

“顺便瞅准时机推波助澜一把。”

“你看,咱们就是如此情投意合。”红濛终于露出一个会心笑容,感慨道,“只可惜,属于我们的时代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啊,如今萧卿灼没了,你也得了道,凭我一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桑行之随着他笑,也不提青木的事儿。

红濛又疑惑着问:“行之,你比我聪明,你说焰魃究竟存的什么心?”

“恩?”

“赤魃失踪,同他脱不了关系,说不准早被他害死了。接着他污蔑王后不贞,将才出世的王子扔进焚魔窟。我以为他要夺权,登上王座。但他却什么动作都没了。是畏惧另外三侯么?他连那么恐怖的赤魃都不怕,何惧那三个不成器的?可他就是消停下来了,一天比一天消停,整个天魔贵族干戈大起,乱成一团,他偏居一隅,终日里抚琴品茶,修身养性,你说他究竟图的什么?”

“非常人做非常事,正常。”

“你看的破?”

“我这点儿道行,只够看破我自己。”

“呵呵。”

行至分叉路口,红濛驻足,扬手揽住桑行之的肩膀,亲昵的拍了拍,“焰魃本说将你安排在行宫,我知你已有去处,便自己安排吧。明日寿宴,我再寻你叙旧。”

桑行之再是敛衽行礼:“行之谢过。”

直到姜颂同红濛远去了,苏慕歌才敢上前几步:“师父,走吧。”

“慕歌,今日见到秦铮,你去将话同他讲清楚。”桑行之突然道。

“讲什么?”苏慕歌不明其意。

“无论你要讲什么,晓之以理也好,尖酸刻薄也好,他承受得住,着他对你彻底死了这条心便是。”

苏慕歌蹙着眉,并不觉得她和秦铮之间需要再解释什么。

唇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她似乎明白师父的意图,看来明日寿宴或许凶险重重,师父想让秦铮回去蓬莱。

“我明白了。”她又问,“师父,您同那位红濛前辈很熟么?”

“他是幽都三长老,逆命侯族亲堂弟,”桑行之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提步前行,许久,又补了一句,“也是我大舅子。”

苏慕歌哦了一声,随后瞳孔骤然缩紧。

他刚说什么,“大舅子??”

苏慕歌瞠目结舌的追了上去,若是从前听到此事,她大抵只是意外一下,但不久前才听师父抒发过对魔人的憎恨,一眨眼,竟冒出个天魔大舅子?

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她一路缠着问,但桑行之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再多提一句。

走到一处别院前,苏慕歌终于收了心,因为裴翊正背靠着门站着,双手交叠搁在剑柄上,微微垂着头,似乎在闭目养神。感觉到他们来了,才撑开眼皮儿,沉默着向一侧站开,给桑行之让出条路来。

桑行之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似乎对裴翊找准他落脚之地表示惊讶。

但也未曾表现出来,微微一颔首,解了封印入内。

苏慕歌走去裴翊面前站定:“你怎么样?”

突然开始后悔告诉他帖子的事情,裴翊无论再怎么强,终究不是铁打的。先前魔神殿损耗过重,又不眠不休的替她寻找药材,几乎一年未曾停下来休息过了。

“还好。”裴翊没有在她面前强撑,“今夜调息一下,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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