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柳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伤心欲绝的样子，让刚刚收钱的小护士看顾惊蛰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对渣男的鄙视，和对柳嫣深深的同情。

顾惊蛰看着因为柳嫣的话，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鄙夷他，唾弃他，他简直浑身冒火，尴尬又窃喜的不知道要不要解释。

“小伙子，别害羞，快哄哄你媳妇。”

“就是，正经合法的两口子，哄她不算耍流氓。”

“小同志，你媳妇这么漂亮，还这么爱你，你得知道珍惜。”

……

顾惊蛰听着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教他怎么哄媳妇，心底火热的让他那张古铜色的脸，都泛出了红晕。

秉承着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天上不会天天掉馅饼的认知，顾惊蛰深吸一口气，瓮声瓮气的对柳嫣道：“媳妇，别哭了。我没有不爱你。我就是人多害羞了。在外边我叫你同志，回家我肯定叫你媳妇。媳妇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最重要。”

顾惊蛰说的情真意切，抱着柳嫣清醒后，可能会讨厌他，不和他来往的悲壮心情，说出了他藏在心底多年的暗恋。顾惊蛰不知道柳嫣会不会当真，但他说了这番话，却是真的圆梦了。

以顾家那一穷二白的条件，高家会把柳嫣嫁给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小时候，顾惊蛰的父亲还没牺牲的时候，顾家虽然也没有高家富裕，但他还敢想他以后要娶柳嫣为妻。可自从顾惊蛰的父亲去世，他母亲重病，妹妹也因为早产成了病秧子、药罐子之后，对柳嫣，顾惊蛰是再也不敢肖想了。

只要高家人不傻，柳嫣没疯，那柳嫣嫁给谁，都轮不到他一无所有的顾惊蛰。顾惊蛰家已经不能用穷来形容了，他家分明就是穷掉底儿了。

让顾惊蛰没想到的是，柳嫣真的认了他叫的媳妇，并且因为他的话，不再哭了。

柳嫣这会狠狠地哭了一通，心底的郁气散了出来，她混沌的脑子开始渐渐恢复清明。

“小伙子，有前途。”某老大爷给顾惊蛰鼓掌后，又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旁边看热闹的病人，还有病人家属，也跟着凑热闹，起哄似的一边给顾惊蛰鼓掌，一边给他竖大拇指。

顾惊蛰脸皮再厚，也禁不住众人这样的打趣。他对众人点点头，故作严肃的背着柳嫣离开了医院。

柳嫣看着顾惊蛰红透了的脖子和耳垂，听着身后众人善意的哄笑。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此时柳嫣才发现，这里好像不是五年后。柳嫣的手，摸着顾惊蛰温热的脸，越发觉得她不是在做梦，眼前的顾惊蛰是那样的真实。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柳嫣一时之间有些出神、有些迷茫。

柳嫣搞不清楚状况在发呆。可苦了被柳嫣摸来摸去，捏来捏去的顾惊蛰。顾惊蛰本就喜欢柳嫣喜欢到发疯，他背着柳嫣在医院里走了这么一圈，已经让他心潮澎湃到难以自己。这会柳嫣再这么撩拨他，他简直是幸福的快要上不来气了。

难道柳嫣也喜欢他吗？还是柳嫣喜欢他的脸？他长的应该也挺帅吧？上上次，听说还有个小姑娘要找他表白来着。柳嫣会不会也觉得他长的不错？

顾惊蛰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只是凭借本能在行走。要不是他当兵多年，是真的练过，他现在肯定不是撞人身上，就是撞树上了。

路的前方，总有尽头。不管顾惊蛰走的多慢，他最后还是会走到他的吉普车旁边。顾惊蛰压下心中的不舍，打开吉普车的副驾驶，把柳嫣安安稳稳的放了进去。确定柳嫣做好了，顾惊蛰又贴心的给柳嫣系上了安全带，他才小跑着回到驾驶室坐好。

怕他不会说话，惹得柳嫣太尴尬，顾惊蛰打开了车内的广播。“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一点整，祝你旅途愉快，再见。”整个广播就播了这一句，就开始刺啦刺啦吱吱叫，刺耳的让顾惊蛰想把它砸了。

“咳。”顾惊蛰轻咳一声，来掩饰他的尴尬和后悔。他想说点什么，又怕说错话惹柳嫣讨厌。顾惊蛰想继续叫柳嫣媳妇，又怕冒犯了她。他想称呼柳嫣为同志，又怕再惹哭了她。顾惊蛰死死地攥紧方向盘，神色严肃的好像要去上战场。

顾惊蛰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坐在他旁边回过神来的柳嫣，却感到了巨大的惊喜。这刺啦刺啦让人心烦的广播，这看着就很破的吉普车，这紧张到刻板的男人，还有车窗外熟悉的《热烈庆祝华、国成立23周年》的标语……种种的一切，都在告诉柳嫣，她重生了。重生到了1972年，她刚要嫁给顾惊蛰的那一年。

这一年，她还是被所有人喜欢的小公主，没有因为无理取闹，成为被所以讨厌的疯子。这一年，她和顾惊蛰的婚姻才刚刚开始，他还那么爱她。她还没来得及伤害他。他们的宝宝，以后也会回来陪她。感激上天，让她回到了一切悲剧都没发生的时候。

柳嫣想哭，想狠狠地哭。却在看到旁边那个，因为她的存在，紧张的满头大汗而不自知的男人后，破涕为笑。

“顾惊蛰，停车。”

“吱---”

柳嫣话音刚落，顾惊蛰就和听到了领导指示一样，条件反射的踩下了刹车。车子停稳，顾惊蛰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他停车停的有些太干脆了。

不想柳嫣察觉到他一直关注着她，顾惊蛰板着脸，严肃的不露出一丝柔软。上辈子，柳嫣被他这子唬住，以为他真的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同志。那时候柳嫣以为，顾惊蛰救她是因为他是一个兵，而她是他要保护的老百姓。直到顾惊蛰为她而死，柳嫣才知道，她对顾惊蛰来说，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柳嫣能看穿顾惊蛰所有的伪装。比如现在，顾惊蛰看似冷硬，不近人情，但他的发稍却是汗湿的。顾惊蛰在紧张，他的淡定全是装的。柳嫣注视着顾惊蛰温柔的眼神，突然身体前倾，把她的脸凑到了顾惊蛰的眼前。

顾惊蛰如柳嫣所料的那样，一瞬间破功。顾惊蛰的呼吸乱了，他温柔的眼神也有一瞬间的慌乱。要不是他当兵多年，养成了不动如山，钢铁一般的意志，现在柳嫣看到的就是一个躲她八百丈远的顾惊蛰。

安全带限制了柳嫣的发挥，“咔嚓”一声，柳嫣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

顾惊蛰听到了。因此更加慌乱。顾惊蛰紧紧的盯着副驾驶的门，生怕柳嫣下一秒甩下他，弃车而去。

“柳嫣同志，我升职了。我家的债也快还清了，我现在一个月津贴45，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也可以买得起三大件。”

顾惊蛰觉得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说些什么，他不能让柳嫣误会他，讨厌他。他想留住今天的柳嫣。这样妩媚的柳嫣，扩大了顾惊蛰心中的妄念。顾惊蛰突然想放肆一把，为了他自己的幸福，他想争取一下。

“我不要三大件。”

柳嫣的声音娇娇软软，带着樱桃般甜滋滋的味道，这样的声音，别人听了是享受。顾惊蛰听了，却被浇了一个透心凉。顾惊蛰收回刚刚翘起来一点的嘴角。

真是昏头了。他这样的条件，村头带孩子的王寡妇都嫌弃，柳嫣这样样样拔尖，根本不愁嫁的姑娘，又怎么会看上他？别说他一个月赚45元，就是他一个月赚450元，他赚的钱，也不够他妈和他妹吃药花的。他们家就是一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

“啵。”

柳嫣轻轻的一个吻，打断了顾惊蛰的胡思乱想。

“顾惊蛰，我不要三大件，我要你。”

柳嫣的话，像一团烟花一样，在顾惊蛰的脑子里炸开。他愣愣的看着柳嫣，眼睛瞪的滴溜圆，配上他那张硬汉脸，诡异的有些萌。

柳嫣克制着，再去亲一亲顾惊蛰的冲动，退回副驾驶，绑好安全带，乖乖的做好。

现在是1972年，大家都比较保守，是亲两口子走在街上都要避嫌的时候，所以柳嫣即使特别想亲近顾惊蛰，也只能故作矜持。现在他们还没结婚，她不能太主动。

可是柳嫣是顾惊蛰喜欢了很久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顾惊蛰的心，柳嫣什么都不做，都能让顾惊蛰脸红心跳，更别说她吻了顾惊蛰的脸颊。

顾惊蛰的脑子晕乎乎的，他傻傻的用手背蹭了一下发红发热的脸蛋，整个人像喝了假酒似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顾惊蛰特想问柳嫣一句，她是认真的吗？可是他不敢。他怕他把话问出口，就给了柳嫣反悔的机会。

不管柳嫣说的是真是假，他当真就行。就算最后闹出了乌龙，他顶多被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什么大不了的。顾惊蛰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着柳嫣的眼神恢复了从容。

柳嫣长的是真好看。以后他顾惊蛰是有媳妇的人了。真好。

顾惊蛰打了三次火，才成功发动汽车。吉普车慢悠悠的上路，一路上，顾惊蛰和柳嫣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都端着架子，故作镇定。柳嫣还好，这事她经历过一次，有经验。顾惊蛰却在车子离福喜村越来越近后，越来越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