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段萧收回视线,冲宋繁花道,“琴既送到了,那我就先告辞。”
宋繁花说,“我送你。”
段萧道,“不必。”
宋繁花轻声一笑,素手落在琴弦上,将琴弦上上等的布包给拆开了,一拆开,玉简丹琴就露在了阳光下,白玉面,丹青釉,如玲珑剔透的美玉,散发着凉凉寒气,也彰显着尊贵非凡之气。
宋繁花眯了眯眼,她冲段萧问,“这琴是我昨日看的那架?”
段萧道,“嗯。”
宋繁花薄唇微抿,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段萧被看的莫名其妙,隐隐地有些怒火,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骗她不成?就一架琴而已,他还不至于鱼目混珠,他扬扬眉,压住怒火,问,“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不对?”
段萧昨晚遇过两起暗杀,他不确定,这中间,这琴是不是被调包过。
可是,谁会无缘无故调包这么一架琴?
宋繁花很清楚这琴不对,可柳绍齐在现场,她不便多说,她冲段萧调皮地笑说,“昨日段公子问我会不会弹琴,我其实是不大会的,可是这琴是段公子为我买的,作为回报,我为你弹一曲,如何?”
段萧失笑,盯着她不同于昨日桃花衣绯的鹅黄衣衫,兴味打趣,“你既知你琴艺不好,又做什么要弹给我听?”
宋繁花道,“你送了琴,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回报。”
段萧耸耸肩,“随你。”
宋繁花便冲绿佩说,“你去准备一些点心和酒,再弄些冰来。”等绿佩下去,她又冲段萧说,“天气炎热,段公子可以一边饮酒一边听琴。”
段萧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
宋繁花坦然承受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等绿佩准备好了东西,回来通知,宋繁花便带着段萧离开了南院,离开前,段萧问,“不在这里弹?”
宋繁花说,“我若在这里弹了,柳二公子大概会上来抽我一顿。”
段萧挑眉,“他敢吗?”
宋繁花道,“他揍我的次数还少吗?”
段萧哑然。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绍齐听了,重重地哼一声,手中的青丝带挥出凌厉的弧度,冲宋繁花说,“你倒是在这里给我弹,看我揍不揍你,刚生完病,还要折腾,活该没人疼。”
宋繁花不搭理他,带着段萧走了。
柳绍齐气的心肝肺都在疼,九山一直隐在墙角跟下不敢出来,这个时候,见柳绍齐又被宋繁花气着了,他真是好一阵纳闷,纳闷完,走出来,冲柳绍齐问,“少爷,你不跟上?”
柳绍齐瞪他,“我跟上去做什么,看人家恩恩爱爱?”
九山小声道,“我没见他们哪里恩爱了。”
柳绍齐抬脚就往他腿上一踹,气道,“闭嘴。”
九山连忙闭嘴不言。
柳绍齐哼一声,想着刚刚段萧与宋繁花的对话,眯了一下眼,所以,那玉简丹琴是宋繁花买的吗?那么,她是无意还是有意,她知不知道她选中的那把琴是衡州城内线人之间的通讯暗器?
柳绍齐闭了闭眼,将身子靠在石壁上,仰头隔着凉亭的短棚,看向对面的天空。
宋繁花带段萧去了没有人居住的东南院,绿佩摆了桌布,又摆了椅布,又摆了酒,冰块,糕点零食便退到一边守着了,宋繁花与段萧双双入坐。
坐定,段萧问,“真要为我弹琴吗?”
宋繁花手指落在琴弦上,笑道,“自然。”
话落,手指一起一落,嘭的一声巨响,五指合掌,拍在琴弦上,刹时,峥峥杀气涛涛翻滚,如云海翻浪,九龙咆哮,段萧一怔,倏然间抬头看她,却在下一瞬,波涛诡谲的琴音陡地一变,变成了绵绵小调,似一个女人在如歌如泣,泣声如血,血血入心,段萧骇然一变,脸色陡地一沉,却又在下一秒,那绵绵小调变成了高山流水,曲意畅然,水漫寒寺,细耳去听,恍似能听到雨漏屋檐,春雨博发之音。
段萧忍不住击掌大赞,“好曲!”
宋繁花收回手,手一收,音四落,九龙归天,祥云铺地,她站在那里,神情微微地戚悲,不过片刻间,她又笑了,“段公子喜欢就好。”
段萧道,“这是什么曲?”
宋繁花说,“没曲名。”
段萧挑眉,“这么好的曲子怎么能没名字呢?”
宋繁花道,“就没名字。”
段萧扼腕轻叹,“可惜。”忽地想到什么,他又问,“你原来是会弹琴的吗?”
宋繁花翻了个大白眼,“我有说我不会?”
段萧道,“你昨日说了你不会。”
宋繁花轻哼,“那是我在怼你,难道你听不出来?”
段萧轻笑,漫漫淡淡地看她一眼,说,“听是听出来了,但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会弹琴的。”说罢,顿顿,又道,“原来,一直被世人称为白痴蠢傻的六姑娘,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呢。”他挑眉问,“你也会武功的吗?”
宋繁花没回答他,却用行动证明了,她蓄内力于掌心,一掌拍在篆刻着玉简面的那个地方,“咔”的一声巨响过后,那玉简白面被掌心贯穿。
段萧眯眸呵笑,“果然小瞧了你。”他站起身,冲绿佩扬了扬手,“你退下。”
那一瞬间,他周身的威仪让绿佩下意识的就听了,等她退到门外,她才恍然惊觉,她干嘛要听他的话啊?她抿抿唇,站在那里不动了。
凉亭里,段萧负手而站,垂头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玉简空陋,问身前的宋繁花,“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宋繁花收回手,慢慢取出帕子擦了擦指尖,虽然那指尖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可她还是一根一根地擦着,边擦边说,“原本是有的,可是,让段公子你弄丢了。”
段萧挑眉,“哦?”他道,“果然里面藏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