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潜伏之赤途
第438章潜伏之赤途
“这些……就是不死人吗？”
难民队伍里，灰头垢面破衣烂鞋的伊凡，眯起眼睛，从垂落的褐发间观察正在维持秩序的剑士。
“应该就是了。”旁边的默克尔点点头，低声说道：“你看这人的长剑别在腰间，但两大腿上都绑了一把小刀，这样装备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们经常遇到高强度的战斗，战斗地形复杂，战斗目标不少，所以才需要随身配备多把武器以防万一。工会里许多负责战斗的夜莺，往往都是这个装扮。”
“还有，他们多数人都会背着一个背包。如果是有长期居住，甚至打算停留三四天的人都没必要将包裹整天带着，只有到处游历，连今晚都不知道住哪的人才会时时刻刻背着背包。而没有背包的不死人，手上多半有一枚戒指——据商队的消息，那是死灵教派出售给不死人的储物戒指。”
“储物戒指！”伊凡低呼一声：“要是能代理储物戒指的生意……”
“不可能的。”默克尔摇摇头，“这么多人背着背包，就说明储物戒指在不死人之间都供不应求。”
伊凡笑了：“用钱将他们的戒指买下来啊。你看看这些不死人还要帮死灵教派维持治安，要是给他们一笔钱，足够让他们去买个农庄娶几个女人过一辈子快活日子，他们会不愿意？”
“……伊凡你刚刚完成白金塔的潜伏任务，对不死人可能不够熟悉。”默克尔解释道：“他们不死人是需要钱，但他们几乎只要金币，还是大量金币。”
“地契、庄园、侍女这些，对他们几乎没有吸引力。工会的商队也不是没有向不死人买过储物戒指，但是花费的金额却是掏空了商队的金币。这些不死人比神话里的巨龙还恶劣，巨龙起码要金银财宝，而他们只要金子——我们哪有这么多金子啊。”
“而且多数不死人根本不愿意卖，他们很需要这种储物戒指。”
伊凡用手掌在脖子轻轻一划：“那我们可以……”
“也试过了。”默克尔说道：“有一批商队在日月王朝的野外，半夜直接将不死人杀了，抢走了他的装备和戒指。然后这个商队还没走回城市，就被一批批的刺客杀了个人仰马翻。”
“据说那是查理曼地区的黑暗兄弟会刺客，负责暗中诛杀犯法的贵族、商人、武者、法师，无须任何审判。不死人之间似乎有独特的联系方式，或者他们身上有某种监视法术，我们的谋杀只会引来损失惨重的打击报复。”
伊凡啧了一声，看见队伍快轮到自己了，说道：“到我们了。”
这次因为日月王朝战争爆发而来到查理曼地区的人，除了流离失所的难民，还有盗贼工会这些带着任务的盗贼。
虽然说是盗贼工会，但他们并非真的是偷盗拐骗的毛贼，正确来说，盗贼工会根本冒险者公会毫无不同，都是收人钱财替人解决问题的万事屋。只不过冒险者公会是解决问题，而盗贼工会除了解决问题，还可以帮忙‘制造问题’。
只要给钱，盗贼工会什么都肯干，甚至还能客串一下刺客工会的活也没问题。而且跟那群冷漠的刺客比，盗贼工会甚至更人性化：顾客想让目标在什么时候死、什么方式死、死给谁看都可以要求，只要给钱，盗贼工会竭尽全力完成顾客的委托。
只不过盗贼工会大多数的活都是暗中行事，如同盗贼般，所以才被世人称之为盗贼工会。他们的成员对名声也毫不在意，也以盗贼工会自居，久而久之便成为西大陆最为闻名的地下组织。
他们的业务范围西达钢心岛，东至九转公国，哪个势力想要找人干脏活，第一时间都会想起他们。
这次默克尔和伊凡等盗贼来查理曼地区，正是接受了多方势力的委托。瞬间下达任务的‘银手指’没有明说，但根据委托内容，他们也能猜出一二。
统计不死人法师的数目，找出通往东大陆的商道，统计查理曼地区的特产，尽量引导难民潮在查理曼地区制造混乱。
这些任务几乎都是对死灵教派实力的刺探，伊凡估摸晨曦银月、邀月之舞、焰火之冠、白金塔、珐琅甚至布里坦尼亚都可能给盗贼工会发布委托——几乎全大陆的势力都想摸清死灵教派的底细，顺便派盗贼工会这些屁股早已烂成烟花的家伙是试探一下。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伊凡看见石桌后面，一名长相颇为帅气的牧师亲切地向他询问。
“伊凡。”
盗贼没有什么真名可言，伊凡是他用的最多的名字，也是日月王朝里非常普遍的名字。
“有家人吗？”
“没有。”
按惯例问了几个问题，牧师便拿出一个手环，跟伊凡说了手环的好处和坏处。伊凡没有多做思考，马上摇头道：“我不要戴。”
虽然伊凡只是一名身手不错经验丰富的普通盗贼，但他也能看出这个手环上萦绕着他看不懂的奇迹力量。他怎么可能自愿戴上一个镣铐？而且这个牧师说，这个镣铐还能‘监视’他的犯罪行为——集侦查和伤害于一体的镣铐，这是哪间超凡者监狱的牢具啊。
这次队伍里有一个专门用来‘体验’死灵教派的先锋盗贼，他自然会戴上这个手环拿回去给盗贼工会分析，伊凡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哦，那你可以进去了，里面有热粥和衣服，有需要可以自己拿，但衣服一人一套。”
伊凡和默克尔平安无事进入猪排市，默克尔说道：“我还以为那个手环是每个人都要强制戴上的，专门来防备难民里的闹事者，现在看起来不像。”
“给自己戴镣铐，谁会这么傻？”伊凡冷哼一声：“这个镣铐会阻止人做出暴力行为……那就是说，戴了镣铐就等于放弃了反击的机会。哈哈，到时候我们若是有需要，就专门对戴着镣铐的人出手，他们连反抗都不敢。”
他们的任务里有煽动难民搞事的一项，而如何煽动，自然是先引起冲突，用鲜血和尸体，引起这群流离失所的难民心中的共鸣，到时候死灵教派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人口是发展的力量，哪个势力不明白这个道理？每次发生战争，总会有国家主动接纳这些逃难的人口，而他们盗贼工会也总会有生意——肮脏的政客不会眼睁睁看着别国实力大增，哪怕要牺牲掉这群难民，也不允许。
“先去换衣服吧，死灵教派想得还真周到，居然免费发衣服……他们这么有钱的吗。”默克尔舔舔嘴唇：“不知道他们的金库在哪。”
发粥和发衣服的地方就在西门里的地方，而且还用大告示指明了地方，告示上除了日月语、布里塔尼亚与、查理曼语，甚至还形象的画了两幅画：放着汤匙的一碗粥，正在穿上衣的男人。
发放衣服的工作人员似乎不是不死人，伊凡和默克尔这两个常年在刀锋上行走的人一眼就看出面前这几个中年人和大妈都是没有经过什么修炼的普通人，具体表现在他们比较肥胖——这里的人生活这么好？居然吃得这么壮实？
大妈看了一眼伊凡，拿出一套灰色的衣服塞给他，右手的手环闪闪发亮。她指了指右后方：“男的去那里换衣服。”
伊凡看了一眼，哟呵，居然还有专门换衣服的地方，还分了男女隔间，这么专业？这般想着，伊凡跟默克尔拿着衣服走进去，脱下自己那臭熏熏脏兮兮的衣服，换上死灵教派准备的普通衣服，然而伊凡忽然发现——在他的旁边的人忽然远离了他们两个。
换衣服的屋子很大，足足有几百人在换衣服，每一秒都有人在出入，算得上拥挤了。然而伊凡发现，有几个人跟他们两个一样，旁边却是存在很大空隙，附近的人不愿意靠近他们。
“默克尔，好像有些……不妙。”伊凡皱紧眉头。
默克尔穿上裤子，说道：“那些人跟我们一样，手上没有手环。”
是的，除了伊凡这些人一样，所有人手上都戴着亮闪闪的手环，哪怕在房子里都能通过反射外来光源达到耀眼的效果。
伊凡和默克尔几乎像是贵族出巡一样离开换衣房——没人敢挡他们的路。
他们先是和其他同伴汇合，然后便在死灵教派的工作人员的安顿下，在猪排市一处营地住下，看情况商量对策。
营地里如牧师所说，分了戴手环的和没戴手环的区域。然而出乎盗贼们的意料，戴手环的安置区里几乎快要挤不下了，而没戴手环的安置区只有零星几百人，而这几百人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安置区里就有一名驻守的牧师，专门负责帮这些追求‘自由’难民戴上手环。
然后这些人就戴着手环，兴高采烈地搬到戴手环的安置区里。
“……这样我们很尴尬啊。”默克尔看了看这片安置区，几乎只剩下他们这几个‘顽固份子’。
这时候，负责在外面侦查的伊凡回来，一脸凝重地跟同伴们说道：“这次我们可能麻烦了。”
“怎么？”
“这里的人，包括那些不死人都戴着手环。”伊凡叹了口气，看着另一边热热闹闹的安置区，“这里卖菜的，卖肉的，卖米的，老人小孩，甚至连瘸了的人都戴着这个随时能令他们晕倒的手环。”
“他们疯了吗？”默克尔皱眉说道，“明明可以不戴的啊，死灵教派又不会对他们怎样。而且这种监禁装备，跟那些犯了大罪，每天得穿着脚链行走的囚犯有什么不一样？”
“然而当其他人戴了，你会不戴吗？”伊凡看着又有一家人去牧师那戴上手环，说道：“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死灵教派果然是好手段啊。”
“什么意思？”盗贼们围过来，聆听伊凡的分析。
这群盗贼中，虽然伊凡是临时抽调过来，但却是工会指定的负责人，便是因为伊凡除了身手不错，指挥、智慧和洞察力都远超同侪，他往往能从细节里识别出隐藏的信息，这能力令他险之又险地活着完成数个潜伏任务。
最为惊险的一次，莫过于伊凡潜伏时被法师识破，他趁机引爆了法师塔底下的燃料，从崩塌燃烧的法师塔里取得上古魔具【狗头人蜡烛】，一路踩着火焰铸就的道路逃生，最终在工会里获得称号【潜伏之赤途】，堪称潜伏第一人。
伊凡说道：“这个手环其实跟衣服一样。”
“衣服？”
伊凡说：“你在大街上遇到一个不穿衣服的人走来走去的人，你会认为他是什么人？”
“输光钱被人剥光了”“疯子”“暴露癖”……
“简单来说，你不会主动靠近这样一个人，对不对？”伊凡说道：“因为这个人跟正常人不一样，他不穿衣服，所以他是不正常的。”
一些盗贼已经反应过来了，默克尔说道：“所以现在我们是被认为是不正常的？”
伊凡点点头：“是的。虽然在我们看来，戴手环的人才是不正常，没被人抓住谁会戴这种东西？然而死灵教派凭借他的影响力，令这片地区的所有人都戴着这个玩意，那就变成我们才是异类了。”
“他们看见我们没有戴手环，就像看见不穿衣服的人一样，主动远离我们。因为我们代表危险，代表潜在的暴力，代表……破坏规则的人。”
伊凡指了指安置区外面几个目无表情恍如死尸的不死人，“那些护卫，就是专门来防备我们的。”
“这次潜伏，比那次一路烈焰的赤途，更要凶险啊……”
————
“佩戴率如何？”
村长屋的地下六层里，泰帕尔一边对面前这个由双圆环构成的大型雷霆发生器输入神力，一边问道。
“原住民佩戴率达到94%，”大光球说道：“除去部分精灵，例如蜘蛛精灵的特殊情况需要额外打造特殊样式外，绝大部分人都佩戴了安全手环。”
“查理曼地区、戎国地区、平原村地区的玩家也已经全部佩戴安全手环。”
“外来民众的佩戴率尚在变化，但平均佩戴率达到90%。”
泰帕尔砸吧砸吧嘴：“没想到还挺顺利嘛……我还以为会有很多人不满呢。”
拥有‘监视’和‘电击’能力的安全手环，便是泰帕尔和大光球应对外来难民而出台的政策。其实安全手环的计划，大光球在公测开始之前就已经提出，只是一直没什么实施的必要，一直拖到现在罢了。手环的模具甚至在一年多之前，泰帕尔刚调查完奈瑟人体数据后就已经设计完毕，可见大光球已经是‘望穿秋水’了。
安全手环的监视功能自然由大光球负责，而发电功能则是由泰帕尔面前这个雷霆发生器来负责，这件超科幻的设备由系统提供设计图，然后木曜就屁颠屁颠不要钱地去建造了——他现在已经在自己法师台也建了个小号的雷霆发生器。
安全手环是不带电的，但一旦大光球检测到暴力行为，就会引动雷霆发生器和泰帕尔留下的奇迹，沿着奇迹丝线传输电流，可谓又奇幻又科幻——泰帕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奇迹之力居然还能导电。
平心而论，泰帕尔一开始是不看好的：平白无故的，凭什么我就要被你怀疑，戴上这种监视作用的手环？万一被人平白无故电了怎么办？
玩家倒罢了，毕竟死灵教派给玩家分发手环时，还额外出台了一样新服务：只要玩家给1枚金币外加500功勋值，就可以为手环附魔【1立方米空间】，无任何使用限制，哪怕是1级玩家也能用，算是额外福利了。
而且死灵教派还承诺以后会退出更多附魔效果，例如【远距离通讯】【时间显示】等功能，因此玩家对安全手环倒是没什么抗拒——反正他们之前就不可能在系统的监视下做什么坏事。
“如果我们贸然在其他地区实施这种政策，肯定会引起不满。”大光球说道：“但查理曼，戎地，平原村，是我们和数十万玩家，花了无数时间和精力才经营起来的地方。”
“安全手环，其实是我们用死灵教派和不死人的公信力来推行的政策。他们相信我们，所以才相信安全手环。只要我们出现一次差错，那么我们的公信力就会迅速下降，若是陆续发生，那安全手环就不会有人愿意继续佩戴。”
泰帕尔轻轻吐出一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
其实他也十分赞同推行安全手环政策，因为他认为，这东西真的可以极大程度上缓解平民之间、夫妻之间的暴力行为，并且抑制偷窃、抢劫等小偷小骗。
再没有什么迟到的正义了——戴了手环就可以在暴行发生的瞬间进行阻止。
受到死灵教派庇护的平民，既要避免血流成河的战争，也要避免令人糟心的抢劫盗窃，虽然听起来好像是泰帕尔的痴人说梦，但似乎正要一步步实现了。
不过玩家之间的偷窃泰帕尔并不打算阻止，只要盗贼玩家不戴安全手环就可以了。这属于不死人之间的娱乐方式，并且泰帕尔发现，警惕小偷会让玩家的隐藏属性【感知】轻微上升，算得上是游戏过程中的一环了。
“不过，安全手环还有许多不足。虽然佩戴者在受到暴力后可以反抗，但等到暴力降临才还击是不可取的。”大光球说道：“应该追加一些功能，例如闪光奇迹，烟雾奇迹，瞬移奇迹……”
泰帕尔：“……怎么听起来全是我的活……”
作者留言：
ps：为了跟死灵教派脱离关系，系统主动提示选择参加【战争降临】的玩家，给了他们一个跟死灵教派有仇的背景，不管别人信不信，总算糊弄过去了。
然后玩家们觉得不太满意，他们为了表明决心，临时成立了一个新组织，表明自己跟死灵教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其中激进者，甚至主动削了自己的鼻子，成功得到了指挥官的信赖，最后甚至真的成为一个著名的雇佣兵势力，专门负责玩家参加战争雇佣的事宜。
是的，这个组织就叫做……食死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