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我看见了过去
第345章我看见了过去
行走荒芜的大地上，泰帕尔放眼望去，周围一片空旷，声音仿佛从世界消失，天上也没有任何飞鸟，唯有星空依然灿烂，群星依然闪耀。
“当你可以轻易地摧毁一个国家，抹杀一段历史，篡改一种信仰，还有什么是能阻扰你的意志呢？……”
方圆千里，鸟兽化虚，历史落尘，城镇成空。这就是神迹的威力，这就是食物链顶端生物的意志，轻而易举地就改变了一个国家。
一年之前，当泰帕尔看见地球人只有区区数千年历史，却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文明，是颇为不理解为什么奈瑟经历了数万年乃至数十万的时光，到了第四观察纪却依旧没有实现共同富裕、世界大同。
然而站在这片由戎主创造的荒芜大地上，他明白了。当一个世界有复数个存在能够轻易地彻底毁灭一个种族，完美地消除一段历史，甚至改变整个大陆的构造，再强悍、再发达的文明，都如同脆弱的婴儿般，在某个强大存在的一个念头下就会夭折。
虽然没有任何详细论据，但是泰帕尔在以前游历的时候，就在无数学者讲座里听闻他们猜测每个停滞期都至少持续两万年的时光，远比稳定的观察纪更长。而且泰帕尔在横断山脉古战场挖掘的尸体，在通过大光球传授的检测方法，发现这些骸骨都至少有上万年的历史。
多璀璨的文明，卓越的技术，强大的种族在混乱无休的停滞期里，跟古战场的尸骸一样，埋葬在历史的空白处，化为无人得知的虚无。诸神至高的奈瑟，容不下凡人筑起的通天塔，给不了孕育文明的岁月。
也许以前曾经有过国家造出过堪比核弹的灭世兵器，也许曾经有过堪比地球的瑰丽文明，但是泰帕尔都不知道，也没听过，他们甚至连留下自己文明的痕迹都做不到——仅仅是弱等神力的戎主就几乎能毁灭戎国的人族，那其他强大神力的神灵在停滞期的时候，会允许敌对的国家文明继续发展吗？
每一次停滞期后，神灵都改写教典，重造历史，让奈瑟迎来‘和平’。许多泰帕尔以前游历时想不懂的历史问题，都在这一场战役里获得了大概的答案。
泰帕尔抬起头，看着群星闪耀的夜空，在每一颗闪烁光芒的星辰的后面，都有被他们所掩盖的黑暗。
他低下头，凝视着平整的大地，问道：“老板，找到了吗？”
“再进行十次音波探测。”大光球说道。
泰帕尔动都没动，以他本体的实力，催动【永恒之音】已经达到了妙手天成的程度。一轮轮音波以他为中心散播，在无垠大地中激荡，反馈的信息经过大光球的运算，化为最精妙的地形结构图。
“没有任何称得上建筑物的地宫。”大光球说道。
泰帕尔抬起头，看着星空皱眉道：“难道是在天上？不可能，再往上就是奈瑟的位面壁垒，是属于诸神占据的星空，戎族人不可能将长生天的遗产放在天空。”
诸神所在的星空是游离于奈瑟的外域；星空之下便是众生居住的世界，同时也是奈瑟的正面；世界的下方便是永劫之墟，永劫之墟同时也是奈瑟的背面；而永劫之墟下方就是连神灵都忌惮的幽冥黄泉。
泰帕尔认为足足有千年历史的戎国，断不会没有准备卷土重来的宝藏。而戎族最重要的宝藏，便是长生天的力量。在如此重要的戎国大战里，长生天都没有出现，可见长生天跟太上天一样都是没有意识的世界本源，那么便存在泰帕尔获取长生天传承的可能性。
虽然最重要的戎主已经死去，但若是能找到长生天传承的知识，对于初生神灵泰帕尔而言，不亚于初中生得到《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般重要。
“连大地之下都没有……”泰帕尔微微叹气道：“难道戎族做事就这么粗糙，连条后路都不准备一下吗？亏我还特意用本体出来侦查呢。”
其实泰帕尔还有一条线索：戎主最后将所有戎族人都传送到大草原上的界海要塞里，说不定那里就有人藏有长生天的传承。不过那边太靠近礼国了，若非必要，泰帕尔真不愿意以真身探查那边。
礼国跟他认知的国家不一样，哪怕现在处于内乱时期，但国家大地上却依然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金色屏障。凡人根本看不见也摸不着，唯有像泰帕尔这种拥有神性生物才能看见其中的危险。
他的神魂告诉他，千万不要触及这道屏障，不然便是万劫不复的后果。拥有媲美西大陆诸神的太上天神系，他们为自己国度准备的布置根本不是泰帕尔这个盗版神灵所能抗衡的。
不过泰帕尔还是没打算放弃长生天的传承。他沉吟片刻，将帕格纳传送过来。
帕格纳发现自己出现在荒原上微微一怔，然后他看见泰帕尔便微微低头：“主宰唤我过来，何事？”
“都说了多少遍，叫我村长。”
“好的主宰。”
帕格纳这个死人脸偶尔也有奇怪的执着，泰帕尔晃晃脑袋，说道：“帕格纳，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帕格纳看了一眼附近，很快就恍然了——就逻辑思维能力而言，其实他比泰帕尔还高一点点，毕竟泰帕尔在塑造这位大主教时可是用了不少功夫——他说道：“是寻找戎国的遗物吗？”
“不，是长生天的传承。”
帕格纳点点头，退后一步，双手交叉重叠，右手手心印着左手手背，低声吟唱道：“多亏有死亡，才有那么多不朽……“
慢慢的，许多晶莹圆润的白色光玉从帕格纳身上飘起。它们在空中凝聚，破碎，消散，微弱而又坚韧，前赴后继地往四面八方散去，成为夜空下唯一的光亮。
这便是神灵唯一无法拥有的力量——原素。能够实现人类所有愿望，无视一切规则的伟大力量，唯有超凡牧师才能获得的原素。
当帕格纳从九转公国回来，他的功勋值就已经足以进阶超凡了。泰帕尔也没有吝啬这份荣耀，让帕格纳成为他的第一位超凡牧师。
其实，牧师超凡的唯一标准，便是理解神灵的教义。而泰帕尔连自己的教典都处于修订状态，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人生理想，虽然口中有所谓的目标，但跟浑浑噩噩的天朝大学生只想工作后混吃等死的状态毫无区别。
然而就算是这样，身为泰帕尔的造物，近距离观看了泰帕尔所有行动的帕格纳，还是能精准地理解这位死灵主宰的唯一核心教义：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原素很快就耗尽消散，帕格纳睁开眼睛，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我只能知道长生天的传承依然存在，但无法知道具体位置，应该是在荒原上。”
原素是超凡牧师自身利用神灵反哺的纯净信仰而合成的特殊能量，哪怕是泰帕尔也没办法强行增加他的原素产量。就像是哪怕给老母猪的饲料管够，但老母猪产的奶也是只能在正常范围内……
泰帕尔松了口气，说道：“这样就行了……晋升超凡后，感觉怎么样？”
帕格纳的死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感觉自己更像人了。原来，我……也是拥有自我意志，拥有愿望的人。”
“孩子，你一直都是。”泰帕尔自然而然地说道。
送走了帕格纳后，泰帕尔想了想，说道：“老板，我刚才是不是被神格影响了？我才二十多岁，怎么会说出像是大叔的话？”
“并没有，刚才的话语符合你的思维模型。”大光球说道：“生灵的阅历并非只有年岁这个标准，按经历而言，泰帕尔你已经游历过诸多国家，会说许多国家的语言，见识过许多喜怒哀乐，也拥有了自己的事业，为世界和平做出了小小的贡献，按正常来说，你的阅历已经是人类的长者了。”
“怎么有种未老先衰的感觉……”
知道长生天的传承依然在荒原上，泰帕尔也只好一步一步丈量大地，扩大自己的神念搜索范围来探知。
而当他来到高天神城的原地址时，泰帕尔看见一个纯白色光球。这个纯白色光球很小，只有拳头大小，在神念探知中毫无反应，音波侦查也没有反馈，似有似无地存在在荒原之上。
“老板，你亲戚？”
“不是。”大光球很认真地回答道。
泰帕尔靠近纯白色光球，不停用神念探知，然而都毫无反应，他不禁有些怀疑：“这是什么玩意？没有神力反应，看起来不像是长生天传承啊。而且为啥也是白色的圆球？”
“就物理学而言，球形是物质最容易维持也是最优的形态；而白色光在自然界中，是在任何环境都能引起注意的光线之一。”大光球解释道：“虽然世界不同，但是在某些方面是殊途同归，异曲同工。”
不过试了好一会，泰帕尔依然拿面前这个纯白色光球没什么办法。讲道理，哪怕这个球是有光线聚合而成，泰帕尔也能进行影响，然而它明明能看得见，但是却更像是奈瑟世界的一个bug——这部分的贴图被换成白球了。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泰帕尔微微皱眉，回到平原村换上马甲，然后谨慎地去用肉体去触碰纯白色光球。
刹那之间，仿佛宇宙大爆炸般，泰帕尔本身的意识被纯白色光球的信息冲刷成碎片了，就连大光球都反应不过来！
他看见刀耕火种的龙人在斩荆披棘；
他看见能够人类崇拜一棵巨树，用信仰凭空创造一个名为‘大丛林’的神国；
他看见人形钢铁机械在大地上、天空上战斗；
他看见一个只有男性的剑士国度，当男性拔出他身上的‘剑’便会化为女性战斗，若是战败便会永远变成女性；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多少岁月，忽然听见一声犹如永恒的钟鸣，泰帕尔的意识神职终于发挥作用，将他那被冲刷的意识慢慢聚拢，让他觉醒自我意志，从纯白色光球的信息里恢复自我。
泰帕尔睁开眼睛，发现赛莉蒙妮已经落下，卡尔萨斯正在升起，诸神光辉不得不收敛于星空。
“你沉睡了8小时24分36秒。”大光球说道：“无论如何用本体呼唤，都不能唤醒你的意识，跟上次你遇见提灯女神的情况一样。刚才你的本体自动激发了【永恒之音】，然后你就苏醒了。发生什么事？”
泰帕尔看见面前的纯白色光球已经消失不见，而他缓缓舒了口气，说道：“我居然没被冲散意识，真是多亏了……老板，这的确是世界本源。”
“而且，这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古神本源碎片！”泰帕尔回忆起刚才无比庞大的信息，没想到自己穿马甲都差点中招，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这便是《双子座纪事》里，号称能‘抹杀时间’的【过去之魂】的本源碎片！”
ps：第四观察纪1016年，泰帕尔16岁。
因为选择站在大多数人的一方，试图聚拢其他学徒来抗衡学院里的黑暗，刚上学不到半年的泰帕尔被人用‘挑衅滋事’的名义，让鲁鲁修荣耀学院把他赶走。
令人讽刺的是，他站在大多数人的一边，但最后受到惩罚的却只有他一个。
他带着一身伤痕逃到城外的田野，摇摇晃晃地倒在金黄的稻田里。
过了许久，泰帕尔睁开眼睛，看见有个小女孩看着他。
“你父母呢？”泰帕尔第一句话就像是人贩子+杀人犯+未成年人渣。
小女孩摇摇头，坐在麦田里的一块石头上，不说话。
泰帕尔坐起来，注意到小女孩看向城里，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我妈妈回来。”小女孩说道：“她送爸爸走了。太好了。”
“太好了？你不喜欢你爸爸吗？”
“不喜欢，爸爸一回来，家里的东西就少了，吃得也变少了，妈妈也不开心了。”
“你爸爸，”泰帕尔环视了一下麦田，“不干活吗？不种田吗？”
“爸爸经常不在的，都是我和妈妈种田。”小女孩说道。
“没人帮你们吗？例如可以依靠邻居……”
“没有，其他人都很讨厌我们家。”小女孩说道：“妈妈也告诉我，不要去依靠别人，因为我们没有什么值得别人依靠。”
“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你想让别人帮你做事，你也要有帮别人做事的实力才行。我和妈妈种这片田都很花力气，根本没有帮别人的能力。”
“你们这里还真现实啊。”泰帕尔说道。
“妈妈说，我们运气不好，摊上这样的爸爸。如果自己还没有能力的话，就千万不要指望别人，因为别人也不会指望我们家。”
小女孩忽然站起来，跑向远处的人影：“妈妈，妈妈！”
泰帕尔看过去，看见是一个皮肤麦黄的农妇。她抱住小女孩，摸了摸她的头，看见泰帕尔轻轻点点头，然后带着小女孩离开了。
泰帕尔循着道路，远离后方的城市。他路过一个路边的小土堆时，不由地感叹道：“藏尸也藏好点啊，治安官和教会都严令要上报死人和集体安葬，随便埋葬可是很明显，而且在这里会被追查的啊。”
泰帕尔忽然叹了口气：“是啊，自己没有能力的话，别人还会指望我吗……”
他在空中画了个圈，土堆就被人从里面刨开，一个腹部还拖着肠子的中年男性尸体从里面爬了出来。
“最终还是得用回老本行……算了，反正缺一个拿行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