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认同不认同
王天纵还在总统府。
总统府已经名存实亡，曾经弥漫着权力氛围的大片建筑已经被剑光完全粉碎。
那道剑光自远空而来，横跨万米，堂堂正正的直线穿梭，撕裂了总统府门前的广场，总统府内的一切，大门，建筑，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山石水波一瞬间被全部摧毁成了一片碎末。
唯有王天纵所在的房屋完好无损的立在废墟中，看上去无比怪异。
雪舞军团已经重新完成了集结。
以雷霆之势突袭并且一举覆灭了东欧两大家族并且重创了东教的雪舞军团高层已经全部回归，此时已经全部回归雪舞军团的临时基地。
临时基地就建立在一片残破的阅兵广场上，等于是重新将王天纵包围。
王天纵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安静的有些诡异。
雪舞军团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几名卫兵走进来将饭菜放在桌上后，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站在窗前看风雨的王天纵来到饭桌前坐下，掀开食盒，轻轻笑了笑。
整个黑暗世界都知道他被李天澜囚禁在这里。
但囚禁不是囚犯。
所以他在这里的待遇极好。
摆在他面前的共有六个菜，荤素搭配，菜式精致，色香味俱全。
一份浓汤也做的香气扑鼻。
另外一个大食盒里装着起码三四斤米饭，色泽柔和，除此之外，还有一瓶高度数的茅台。
凌乱的风雨永无休止。
饭菜带着一种诱人的温暖味道。
王天纵给自己倒了杯酒，小口抿了一口，眯起了眼睛。
房间里的大屏幕突然闪烁了下。
夏至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看上去有些慵懒：“吃饭了吗？”
“刚准备开饭。”
王天纵笑了笑，看着桌前的菜式，打趣道：“要是论手艺的话，现在给我做菜的人可比你强多了。”
夏至白了一眼王天纵，有些不服气，但却没有说话。
她在王天纵心里千好万好，但唯独厨艺着实让人不敢恭维，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即便幼时和年轻时少有的几次野外训练，也都是林枫亭和李狂徒去寻找食材，然后王天纵动手烧烤，夏至最多也就打打下手而已。
王天纵低下头喝了口酒，眼神平和。
“青雷跟你联系过没有？”
夏至突然问道。
王天纵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王青雷上午的时候跟他打过电话，不止是他，东南派系的两位巨头和几位议员都跟他通过电话，商量的自然是东城无敌私自调兵的事情。
如今事发虽然只有一天，但整个豪门集团一惊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东城无敌更是压力如山，自昨晚卫戍军团靠近东城家族的一位副司令被撤职查办后，几个小时前，空军某位近期极有可能晋升少将的大校也被调查，这位大校是如今的空军司令员韩立时曾经的秘书，而韩立时上将，在军方一直都是东城无敌最铁杆的支持者之一。
狂风暴雨已经在一日之间席卷整个军方。
东城无敌针对的是北海王氏和东南集团。
此时由东南集团牵头反击豪门集团，顺理成章，东南集团的几位巨头自然要提前征求王天纵的意见。
“我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王天纵缓缓道：“全力以赴，见好就收。”
全力以赴。
见好就收。
这完全是两个相互矛盾的词，但却是王天纵的真实态度。
夏至认真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你认为这次的事情动不了豪门集团的根基？”
“豪门集团注定会损失一些重要职务的。但影响不了大局，我们北海强势，李氏偏执，但要说到自保，谁能比得过东城家的那位老爷子？这次的事情闹的很大，性质当然也很严重，但如果我们一直不依不饶，闹到最后，李华成肯定是会出手干预的，现在的学院派，哪里离得开东城家族？”
王天纵淡然道。
夏至双手托着腮帮，笑嘻嘻的看着王天纵，她或许不是不懂这些，但却懒得想，直接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李氏。”
王天纵想了想，缓缓道：“北海不会允许李氏重新出现，昆仑城和太子集团也不会允许，中洲如今只有六大集团，东南集团，特展集团和太子集团一旦联合，学院派的生存空间会很小，北方集团一直势弱，近年来跟中立派越走越近，很少插手其他事物，但学院派不同，他们崛起时间短，底蕴不足，却朝气蓬勃，而且现在是他们执政，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野心？”
“一直跟昆仑城，跟北海若即若离的豪门集团是学院派唯一的盟友，哪怕这次东城无敌闹的再大，关键时刻李华成也会亲自出面保护东城无敌，现在学院派最想要的，无非就是从东城家族手里拿下几个军方的重要位置而已，这样或许会让东城无敌不舒服，但却不会让他翻脸，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王天纵低头点了根烟，继续道：“如果东城无敌倒下的话，以如今的局势，学院派很难在军部常务部长的位置上放上自己人，新的军部常务部长极大可能会出自东南集团或者昆仑城，丢了军权，学院派的位置只会更加岌岌可危，毕竟李华成的任期不长了。”
夏至眨了眨眼。
李华成的任期大概还有不到四年的时间，但他的影响力在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会严重消退，如果...
“如果我们支持学院派，将东城无敌这个位置换上他们自己人呢？”
夏至懒洋洋的问道。
王天纵沉默了一会。
以北海王氏的实力若是在打压了豪门集团后跟学院派合作...
他算了下胜算，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理论上可以，但李华成不会接受。”
东城无敌就算因为此事倒下，但东城家族的影响力也不是轻易可以消除的，到时候注定是一场极为惨烈的博弈，学院派在军方优势不大，坐在东城无敌的位置上，注定要跟东城无敌的势力博弈，如此一来，学院派等若是四面受敌，在军方要跟东城无敌的势力争军权，在特战系统要跟昆仑城争利益，政治上还有北海王氏和太子集团虎视眈眈，各方面都在斗，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国力下降或者止步不前，作为执政集团，学院派到时候又能有什么好评价？
“就算他接受，我也不能同意。”
王天纵声音低沉道，中洲内部可以争斗，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影响整体局面的稳定，这是原则，也是北海王氏的硬性需求。
道理很简单，北海行省与中洲一体。
中洲越强，北海则越强，反之亦然。
夏至轻轻嗯了一声，
王天纵摇摇头，突然道：“九州寒如何？”
铸剑九州寒，这是北海王氏如今的头等大事。
夏至的表情终于正经了些，轻声道：“人皇已经开始跟九州寒融合，大概还有一周的时间。”
“一周...”
王天纵沉吟一声。
“来得及的。”
夏至柔声道。
王天纵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叹息一声道：“月瞳最近有没有跟家里联系？”
夏至愣了愣，有些出神，轻声道：“她啊...没有联系过...”
自从从北海王氏离开之后，王月瞳就始终没有跟家里联系过，夏至知道他跟东皇殿的几个年轻人如今正在天南，虽然暂时还没有打开局面，但做的却还不错，只不过王月瞳却始终沉默。
哪怕是昨日李天澜身处绝境的时候，王月瞳也一直都在沉默。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王天纵皱了皱眉。
夏至看着王天纵的表情，声音愈发柔和：“老王，真的要下死手吗？李天澜那孩子...”
她欲言又止。
王天纵苦笑起来，毫不掩饰。
“事已至此，哪里是我要下死手？是天澜逼着我下死手，我又能有什么选择？”
他的笑容坦诚而无奈。
李天澜从这里前往战场的那一夜，他与李天澜之间的交谈用了很多手段。
可他的话却全部都是真的。
如果李天澜答应了他的条件，他真的会将北海王氏交给王月瞳，从今往后，北海王氏若没有生死危机，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在出现。
如果李天澜答应他的条件，现在的黑暗世界也许已经没有了剑皇和夏至。
王天纵也只会变成枭雄石上的一个名字。
但是没有如果。
“如此局面，并非北海容不下他，也不是他容不下北海。”
王天纵摇了摇头：“而是北海虽大，但却容不下他的野心。”
三年多前王月瞳对李天澜的情愫刚刚萌芽的时候，在华亭，王天纵第一次见到李天澜，就曾评价过一句狼子野心，绝非良配。
一语中的。
王天纵沉默着看着窗外，沉默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至才突然道：“哦，对了，江上雨的事情你怎么看？”
江上雨如今被任命为雪舞军团次帅，如今已经前往幽州述职，一两日内就会到达东欧。
从一届毕业生一步登天成为雪舞军团次帅，这已经是中洲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但再怎么热门，也不如他突然提升的境界带给人们的震撼大。
从初入惊雷境的境界开始蹿升，一夜之间，跨过惊雷境稳固器，跨过惊雷境巅峰，跨过半步无敌，江上雨的战力直接进入了最顶尖的半步无敌境层次，也就是无敌级的战斗力，现在的江上雨，甚至已经不弱于李天澜，相对于地位，他的境界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简直堪称神迹。
而突破之后的江上雨流露出来的态度更是令人玩味。
他在昆仑城副城主古风波和总政第一副部长莫清平上将到达北疆的时候开始突破，仅仅是突破的余波，就重伤了古风波和莫清平两位惊雷境，如此姿态，简直堪称跋扈，虽然仅仅是一日，但整个中洲都感受到了北疆江家低调多年后的那份躁动。
“这不可能是破境。”
王天纵认真的想了想，才缓缓道：“没有人会在一夜之间连续跨越这么多境界，再怎么天才都不可能。”
“我们都见过真正的天才，就算之前见过的不算最顶尖的，李天澜足以说明这两个字了。但即便是他，也没有一步登天的可能，天才或许破境极快，但终归需要时间，一夜之间？怎么可能。”
“但这是事实。”
夏至皱了皱眉，静静道：“我突然发现我们小看江家了。”
“我也不确定江上雨的状态，不过他总会来东欧的，亲眼见过，才能确定。”
王天纵缓缓道。
夏至嗯了一声。
王天纵逐渐沉默下来。
夏至不知何时关掉了视频，房间里重新变得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视频通讯再次响了起来。
王天纵随意扫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凝，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视频。
色彩浓郁无比深沉凝重的书房里，中洲总统李华成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上。
王天纵随意的欠了欠身，平静道：“总统先生。”
屏幕上，李华成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王天纵周围的环境，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乌兰国局势如何？”
这个本应该跟李天澜沟通的问题却问到了王天纵这里，似乎有些怪异。
王天纵没有迟疑，平淡道：“如今来看的话，乌兰国以及周围的几个国家局势已经平稳，可以算是大势已定了，此战之中，李帅功不可没。”
“是啊，我也没想到天澜会做到这种程度，天纵，看来你当初的提名是正确的，慧眼识人啊。”
李华成有些感慨的笑了起来。
王天纵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李华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我最近几天会访问乌兰国，东欧的事情，我决定让雪舞军团全权负责，天纵若是无事，不妨随我回来如何？”
这一句话简单清晰，代表的意思更是简单清晰。
王天纵抬起头看着李华成，眯起了眼睛。
李华成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乌兰国之内，天澜和雪舞军团已经足以镇得住大局，天纵，你心里或许有怨气，但国事为重，天澜已经打下了乌兰国，不可更改，这一点，你认同吗？”
“以李帅之才，占据以乌兰国为中心的东欧五国已是极限，再进一步，怕是会英年早逝。”
王天纵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李华成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只不过他还没有开口，王天纵已经继续道：“朕留在这里并非没有意义。乌兰国大局已定，东欧五国大局一定，朕当然认同。李帅想要五国之地，可以给他，但朕来这里，要的是整个东欧，这一点，你认同吗？”
“本帅不认同。”
李华成还没有说话，一道清朗平和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