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好一会儿,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姑……姑娘,我……我们一家本就有意赎身回……回南边去……”正是刚才眼露嫌弃之色的另一人。
知若微微一笑:“准,我晚些让人将你们的身契交给齐伯,齐伯会帮你们办好手续。齐伯,要走的人,除了每户一百两银子外,他们自己的私物、家当、得的赏赐,检查之后,只要没有太大问题都可以带走。办好手续的人,三日之内必须离开。强婶,这三日,你带两个人帮忙齐伯一下。”
齐伯和强婶连忙躬身应了,他们很开心的是,姑娘丝毫没有担心他们也会动走的念头。当然,他们两家也完全不可能背叛姑娘、或着离开姑娘。他们都是跟着芊昕郡主嫁到尹家的,郡主信任他们才会让他们继续跟着姑娘。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且姑娘的态度完全不似作伪,左思右想之后,又有俩人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虽说“宁做贵家仆,不做贫家主”,但现在尹家已经风光不再,而他们自己也攒了些银子,加上姑娘赏的一百两安家费,恢复自由身再置办些私产田地,回到农村老家也算小富人家了不是?
见没有人再出声,知若似不经意地看了牛三一眼:“牛叔,听说你很期望儿孙中出一个能中举的读书人,这次可是最好的,也是唯一一次机会哦。”奴籍是不能参加科考的。
第14章 变了(4)
牛三呆怔住了,张得圆圆的大嘴忘了收回。姑娘怎么知道的?他只是夜里跟自家媳妇唠叨过,连儿子女儿都没有说诶。
牛三的祖上也是读书人,就生活在这洛城的郊县。不过牛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他祖父那一代,考了个童生,就死活再考不上秀才了,家里穷得叮当响,连媳妇都扔下孩子跑了。实在穷得不行,又不想种田做苦力,正好准备迁进京的尹家要买几个认字识数的下人,牛童生再三权衡之后,托了做牙婆的远房表嫂,这才带着一子(牛三的爹)一女进了尹家为奴。
牛三的心里一直有着不一般的“书香门第”情节,这次费尽心机争取到全家跟着尹知若的机会,就是觉得尹知若性子好糊弄,又有女儿如夏“近水楼台”,大把挣几年银子后,夫妻俩带着两个儿子赎身出去,将聪慧的小儿子和以后的孙子们供出来(在大郢朝,即使昨天还是为奴,只要今天脱了奴籍就能参加科考),再有如夏在庆元侯府里照应,说不定他以后也能弄个老太爷当当。
可是他一直是个谨慎人,这样的想法连儿女都没有透露过,更别说让别人知道了,姑娘又是从何“听说”的?这样的“突然袭击”让牛三完全懵了,不知道反应了。
其实知若还真是猜的,随口忽悠而已。前世,如夏似乎很得季氏信任,后来还成了这个庄子的庄头娘子,而她的父母弟弟几年后都赎身出去,据说她那最小的弟弟还真是读书的料,脱奴籍没几年就考上了秀才。再后面有没有真的中举,甚至中进士,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随口的这么一试探,就让牛三露了底。见到牛三这副样,在场的人都惊觉原来牛三竟然有这样的“野心”。可是,既然想赎身,这会儿姑娘主动放人,不但不要赎身银子,还给一百两安家费,怎么反而不走了?
牛三也总算醒神回来,抓住了知若话中的重点:“唯……唯一的机会?”
知若似笑非笑地肯定道:“是的,唯一的一次机会,你们这些人若决定留下,以后就别想再有机会赎身了,所以一定要想好了才好。”她没有说,也不可能这会儿说的是,这些人里若都是好的,有需要,她以后还是可以无偿脱了他们的奴籍,不用赎身。
牛三宁乱了,先前已经被知若那番恶狠狠的话震撼得有些不托底,这会儿更不敢去怀疑知若口中“唯一的机会”。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如夏说的不错,姑娘真的是变了,不,何止变了,简直换了一个人嘛?
现在怎么办?灵邑寺的和尚说了,他那六岁的幺子牛家宝可是文曲星下凡,他们牛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家宝身上了。可是,现在离开尹家,他们靠那点积蓄和一百两安家费可以撑多久?供一个人读书可不是开玩笑的,私塾束修、笔墨纸砚哪样不用花银子?还都是大银子。
而他和媳妇在尹家都是管事,女儿是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十五岁的大儿子也在等着到姑娘的嫁妆铺子里学做伙计。一家几人活轻松,例银高,吃穿用度都比那些小户人家好,要是贸然出去了哪里还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何况他还指望着在这庄子上猛捞几年,至少攒个两三千两银子再赎身出去不是?他们一家可都不是能吃苦耐劳的人。
牛三的脑海里飞快地运转着,他在衡量他们一家有多少“资本”能够在几年后让姑娘会为他们网开一面。否则,就是他弄到再多银子,脱不了奴籍也无法光宗耀祖不是?
知若在二十一世纪的商战中可没少玩心理战术,一看就知道牛三在想什么,冷笑一声:“尹家虽然不再风光,我尹知若的地方也容不下三心两意的奴才,不是谁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若不是看在你们是尹家家生子的份上,像这样存了异心的奴才,我直接发卖了就是。齐伯,牛三一家的手续也一起办了吧。”
齐伯立马“诶”了一声应下,这牛三花花心事多,尤其来洛州的这几个月,可是在私底下做了不少事,明显就是冲着他这个庄头的位置。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计较罢了。他们都是姑娘的陪房,刚来就内讧丢的可是姑娘的脸,给姑娘惹麻烦。
既然牛三存了大心思,本就有赎身的打算,确实不宜再留下,姑娘还肯放他们身契已经是仁慈了,更别说还给安家费。不过,齐伯有些奇怪,姑娘是如何知道牛三隐藏这么深的心思的,却没告诉将军和郡主?莫不是这三日在路上才知道?如夏不小心透露了?
“姑娘……姑娘……”牛三夫妇俩“叵”地瘫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嘴里喊着“姑娘”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真的不想现在就离开啊,可是姑娘的意思,再不走是不是就要发卖了他们?哪里还敢吭气?
牛三恼怒地瞪了他媳妇一眼,不会是她忍不住告诉了女儿如夏,然后被如夏不小心暴露了吧?现在姑娘不知被什么鬼上了身,如此难搞,他们全无选择了。强辩说没有那心思,发誓一辈子给姑娘为奴为婢?那他牛家的“文曲星”怎么办?“光宗耀祖”怎么办?
被瞪的牛三媳妇委屈极了,她一向嘴紧,没影的事哪里敢透露丝毫?连自家闺女都没有说呢。倒是牛三,一天到晚看着家宝在写字就得意,不会是什么时候多喝了两杯,吹牛时无意间透露了吧?
知若没有理会他们,冷冷地又扫视了众人一圈:“你们都想好了吗?还有人决定离开吗?”
众人齐身应道:“奴才(奴婢)不会离开,也从没想过离开。”
“那就好,”知若顿了顿,“只要你们是真心留下跟随我的,日后我也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家。齐伯,京里跟来的其他所有人,也是同样的两种选择,凡是想离开的,今日之内必须报到你那里,也是三日之内办完手续离开。今日不提出离开,以后被查出行不规矩、背主之事的,一律严惩不饶。”
齐伯点头应了,今日的姑娘真是让他倍感欣慰,将军和郡主在天有灵也能瞑目了。
第15章 回京(1)
齐伯、强伯、和强婶被留了下来,其他人各回各位,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众管事走出观梅院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缓不过劲来。他们到这会儿也不敢确定,刚才那“软硬兼施”,硬的够狠、软的也够狠的狠厉主子,是否真是他们中不少人看着长大的天真温婉的大姑娘?那眼神、那气势,活脱脱又一个芊昕郡主。
不过,呃,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主子能像芊昕郡主那样能干的话,他们做奴才的可不也跟着沾光享福?
富贵富贵,尹家没落,地位不再“贵”了,但大姑娘有多少嫁妆他们都估不出来,只要姑娘不胡乱败家,尹家就还是大富之家不是?他们又何必做个背主的小人?外面的生计真的那么容易的话,他们或者他们的父母当年又怎么会卖身为奴?还是本本分分地跟着大姑娘为好。
大郢朝最讲究忠、义、仁、孝,在主家遭难的时候离开,就是背主,而做过背主的奴才,以后到哪里都难以让人信任,甚至被人戳脊梁骨。
想到这里,他们看牛三夫妇俩的眼神就带上了不屑。
“牛三、牛三嫂子,恭喜你们了,以后你家要是真的出了举人老爷,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
“就是就是,瞧瞧大姑娘对你们多好,以后真的成了官家,可要报答大姑娘才是。”
……
牛三二人的脸几乎憋成了便秘色,敷衍了几句,赶紧逃之夭夭。可惜还没走出几步,闺女如夏欢快地追了出来:“爹、娘,听说姑娘放了我们一家的奴籍是不是?我们以后不再是奴婢了是不是?”如夏真的很开心啊,她的相貌、气质、女红都不差,甚至胜过不少出身世家的庶出姑娘,就是心计、聪慧,也要胜过她家姑娘许多呢。
有人咯咯笑道:“可不是?如夏以后也是小家碧玉了,恢复自由身后,只怕门槛都要让媒婆踩坏了,哈哈哈。”
“李婶,”如夏一脸娇羞,心中却是大以为然。脱了奴籍她就是良家女子,凭她自身的条件,嫁一个殷实之家做正妻肯定没有问题。即使入官家为妾,那也是良妾、贵妾,岂是丫鬟抬起来的姨娘能比的?
牛三看着如夏满脸的喜色,更加觉得是她泄露了牛家的大秘密,破坏了他的计划,若不是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想一巴掌甩过去了。当下强压着怒火,冷哼一声,走了。
牛三媳妇暗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侍候姑娘吧,总要等办好了手续。”好在因为牛三早早存了赎身的心思,他们家这些年使劲攒下了两三百两银子,还有如夏得的一些金银首饰的打赏,加上姑娘承诺的一百两安家费,也算颇有些家底了。
回到牛家村后买地建屋、再买些田地赁出去,温饱生活是不成问题的,或者还可以做些小生意。唉,只是原本想着让家宝进侯府给哪个小少爷做书僮之类的蹭蹭学,现在只能花银子送去学堂了。
如夏哪里想的到她爹娘心里的失落?仍然开心道:“姑娘说现在开始不用我侍候了,让我自己整理衣物什么的,还说我今晚就可以同你们一起住,准备离开的事。”
牛三媳妇一愣,心中苦涩,姑娘这是厌恶了他们,防着呢,她还怎么指望姑娘能额外给如夏这个贴身大丫鬟一笔大赏赐?
要走的人知若不会去操心,她相信齐伯和强婶会处理好相关事宜。她这会儿正在同强伯强婶和齐伯商谈她明日进京的计划。当然,托梦之说必然要重复一遍。
齐伯三人听到说其他几位少爷姑娘有望接过来,自然是喜出望外。尤其是两位少爷,如果真能保下,不论是对将军一脉的香火继承,还是他们家姑娘以后的依靠,都是好事。更重要的是,如果姑娘的梦成真,就意味着将军的谋逆罪定不下来,那对尹家可是万幸。
强伯含泪道:“既然将军和郡主给姑娘托梦了,那一定就是真的。将军和郡主一直以来的人缘都很好,军里更是有许多人是将军的学生,或者是由将军举荐、提拔的。相信他们会站出来为将军说话,也会想法子保住几位少爷和姑娘。姑娘,让老奴随您回京吧。”他曾经是将军府的二管家,迎接宾客、或者每年代主子送年礼的时候,见过不少军中的人,不少人应该能记得他。
知若点头:“我正准备让强伯你同行呢,你再挑上几个能力、品性都靠得住、身体强健经得住奔波的人。齐伯、强婶,庄子里的事务就交给你们了。另外,你们要防着秋家,尤其要提防庄子里的人同秋家的人接触。”
齐伯二人连忙应下:“姑娘放心,我们晓得,一定会非常谨慎的。”如今庆元侯府在他们心里都是忘恩负义、落进下石的小人。秋家没有如愿将姑娘贬妻为妾,自然会不甘心。既是小人,什么事做不出来?防备着总是没有错的。尹家跟着姑娘到洛城来的不少,难免其中有些会被人收买、背主忘义的坏东西,这样的事在京里听多见多了。
好在这是大郢首富罗大有建起来的庄子,安全措施做得很到位。庄子外围有很大一整圈高墙,就像是个城中城,几个门都设了包括机关在内的各种防御措施,姑娘住的这个观梅院更是设了地下室、暗室、还有机关。据说那个地下室火烧不进、水灌不进,门和门锁都是由什么千年乌金打造的,除了原配的钥匙,没有其他方式能打开那个门,刚才姑娘的大部分嫁妆就是搬到地下室去的。
贴身侍候的丫鬟,知若自然是带如春和如冬,看着显然松了口气的如秋,她掩饰住心中的冷意,淡淡道:“你留下照顾桂妈妈吧,另外,先帮我做四套素净的冬衣,我回来就要。”四个大丫鬟中,如秋的女红是最好的。可是前世,如秋怀上秋逸然的孩子后,不知怎么说动秋逸然,竟然让知若给她的“儿子”做衣服,理由是知若针线活好,刺绣功夫非凡。好在她后来生出的只是季氏嘴里的“又一个陪钱货”,否则还不知道又要怎么使唤知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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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欠的一更明天补,之前还有欠两更也会尽快陆续补上。补完后每日会多更些,由2000+改成3000+。
第16章 回京(2)
如秋是绝对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跟着知若回京的,若不是今日知若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她真的很想劝阻这样愚蠢冲动的行为。现在的尹家可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镇北大将军府,而是谋逆罪人。谋逆啊,灭顶之罪!哪里是可以开玩笑的?
在她看来,知若既然侥幸逃出一劫,就应该乖乖地猫在这里低调过日子(反正有的是银子),怎能自投罗网跑回京城去受牵连?就算不被抓起来问罪,那也是千人指点万人非议的好吧?弄不好就被砸一身臭鸡蛋烂菜叶,自古济困解危的少,落进下石的多。
听到让她照顾桂妈妈,如秋眼里闪过不屑,不是有小丫鬟吗?哪里用她亲自照顾?在她的意识里,桂妈妈不过是个奶妈,同她这个一向最受宠信的一等大丫鬟地位是一样的。
让如秋做衣服她倒是乐意,还有一丝习惯性的得意。她那已经过世两年多的娘原是将军府针线房里手艺最顶尖的绣娘,她三四岁就跟着娘学做荷包、帕子。也是因为这一手针线功夫,以及姣好的容貌和机灵的性子,她才能被郡主选中,做了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姑娘是嫡长女,性子好、天真好哄,出手又大方,能到姑娘院子里侍候的,哪怕是四等粗使丫鬟,也几乎都是管事家的闺女、亲戚之类。只有她,可以说是完全凭着自身条件做到一等大丫鬟。
自从六岁到了姑娘身边,她的衣食用物都提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还同姑娘一起学文识字,比小富人家的嫡出姑娘都不差了,这一直是她自豪的地方。
只是,唉,原本可以更进一步,等着给秋世子做姨娘的,现在只能图谋着让姑娘给自己指一个有出息的大管事了。
这么一想,如秋立即调整了低落的情绪,决定好好做那四套衣服,讨好知若,过后再找机会解释今日在庆元侯府“失态”的事,那么以后她仍然是姑娘身边第一人。没有了芊昕郡主在上头盯着,她这个“副小姐”的日子可不就更好过了?将来再为自己谋一门好亲事,哄一副好嫁妆来,呵呵……
不得不说,如秋是一个很知道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的务实的人,短短时间内,她又重新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当燕妈妈听到知若要她跟着回京城“确定消息”之后,却是吓得脸色灰白。没有完成任务,她哪里敢去见叶氏?
被人叫过来之前她还正想着如何从知若那里弄到京城几个铺子、庄子、和宅院的地契“将功赎罪”呢。她早就从叶氏的话中知道尹家二房、三房肯定不会受到尹诏的牵连,甚至尹二老爷那五品御史的官职都能继续保住,而尹知若现在却只能是个无依无靠的平民了,自古以来哪有民斗得过官的?何况尹知若还是要躲着人的罪臣之后。
所以,只要她能偷偷弄到那几份东西,尹二老爷就一定能将它们“合法”地变成二房的,也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她,将她的身契转到二房去,叶氏承诺过会成全她和叶大管事的。
可是现在……现在,尹知若竟然突发奇想要回京,且态度坚决,根本没有准备听她意见的意思,甚至看都没有多看她两眼。
她这样回去京城,如何向叶氏交代?叶氏会不会立刻向她追讨她弟弟那三千两银子的赌债?还有,她那八岁的、却丢失了快三年的儿子还在叶氏手上呢。
燕妈妈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逼疯了:“姑娘你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置郡主和将军的苦心而不顾非要和离,现在还要回京城去冒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姑娘,听老奴一句话把,你可千万别让郡主和将军死不瞑目啊!”
知若强压着怒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妈妈,我找你来是通知你准备随我回京一趟,不是同你商量,更不是听你教训的。你放心,我所做的这一切,我爹娘一定会很欣慰很赞同。反倒是你,午夜时分,会不会担心梦见我娘?”
燕妈妈浑身一抖,差点瘫倒:“姑……姑娘,你……你这话什……什么意思?老奴最了解郡主,可都是按照郡主的心意劝导姑娘。忠言逆耳啊!难道姑娘不记得你出门前郡主和将军所说的话了?”
知若毫不掩饰讽刺之意地冷笑一声:“行了,你回自己屋子去准备吧,我爹娘可算不到秋家会忘恩负义、贬妻为妾。妈妈却是自小跟着我娘的,我娘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燕妈妈再次被知若脸上的冷意和嘲讽震住了,她是看着姑娘长大的,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脸色,今日的姑娘真是太诡异了!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如春拉了出去:“妈妈你还是去做准备吧,明日一早我们可就要上路了。就是你不累,姑娘今日也累了,要休息了。”
知若则扶着如冬的手进了内室,再没有理会燕妈妈。她留着这个背主忘义的奴才还有用,否则,哼!
当晚,铁穆远回到庄子后又见了知若一次,还找来了齐伯和强婶:“洛城知府林大人为人还不错,也曾受过芊昕郡主父亲大将军王的恩,我已经托付过他了。如果有什么难事,或者有人挑衅生事之类,你们可以去找他。”
齐伯二人赶紧应了,连声谢过,他们几人今日还在商议,只怕很快就会有不少地痞恶霸山匪之类知道他们家姑娘嫁妆庞大,却没有依靠,钱财招风啊!虽然他们庄子上也有不少侍卫,还有机关,但能抵挡多少批人?土匪怕官,有知府大人照应,自然要安心很多。
知若倒是突然认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是在古代,可不是法制健全、治安有保障的二十一世纪,她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丰厚的财产,不异于一个幼童捧着千两黄金。
靠人不如靠己,即使林知府报外祖父的恩而多看护他们这个庄子一点,也只能是短期内的权宜之计。要真正保护自己和弟弟妹妹,终究还是要迅速增强自己的力量。
第17章 悔之晚矣(10号补更)
庆元侯府里,秋家人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失落、和愤怒……
客人散尽后,所有的下人就被赶了出去,只有庆元侯的两个贴身长随守在门口。
庆元侯一挥手,桌子上那个青花瓷铃铛盅在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后壮烈地粉身碎骨,同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噼---啪--啪---”,让季氏和秋嫣然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秋嫣然首先想到了凰羽翟凤紫金珠冠和尹家的“追日”,自知理亏,但是又委屈万分,嘟着嘴道:“我还不是怕我们秋家的宝贝白白被尹知若那个贱人拿了去,你们也没人告诉我尹家的那块玉佩那么值钱呀。”
庆元侯怒道:“是谁让你到前院去的?这个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事了?值钱不值钱都好,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管的事吗?你学的礼仪规矩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其他不论,就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这一条,以后谁敢上门求亲?还有你季氏,就这么一个闺女你都教养不好,还好意思说一心为侯府为秋家?这还是你亲生的闺女呢。”真是女儿肖母,母亲蠢,女儿更蠢!
季氏被丈夫当着儿女的面怒骂,脸上挂不住了:“嫣儿今日是冲动了些,那不是年纪还小吗?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你也不要把气都撒到我们母女俩身上。说来说去还不都怪你要装什么仁义,话说得那么满把退路都堵死了。
庆元侯更怒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那样不要脸面豁出去吗?我们秋家也是名门,是大世家,名声坏了,你让逸儿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又有谁愿意将女儿再许给他?你不是说你那个好表妹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很有把握吗?把握个屁!如果不是你拼命替那叶芳儿吹牛皮,我会失策吗?”
季氏讪讪道:“哪有吹牛?你也看到了,那个燕妈妈多卖力,而且很明显,尹诏和芊昕郡主确实将将军府大部分家产都给了尹知若,这还不都是芳儿的功劳?只是尹知若那个贱人今日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完全不对路了。你之前也见过那小贱人不是?可不就是芳儿表妹说的又傻又天真?”虽然她真的很恼怒表妹,但现在庆元侯发怒到她们表姐妹身上,她也只能先维护着了,日后定要找叶芳儿算账才是,害得他们庆元侯府鸡飞蛋打。
“又傻又天真?”庆元侯嗤了一声,“我看你们才是又傻又天真吧!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芊昕郡主那么精明泼辣,怎么可能将嫡长女教养得又傻又天真?只怕是人家早早就防着叶芳儿,让她根本探不到什么底罢了。”早知道尹知若这么厉害,就是留着做世子夫人有什么不行?真能像芊昕郡主那么能干精明的话,再加上惊人的嫁妆,对秋逸然同样是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