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无常眼
方龄端着两份饭,缓缓地向我走过来了。在她周围有很多纸人穿行而过,可是她却视而不见。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饭菜,好像很担心洒出来一样。
我本来坐在椅子上,打算着等她走过来之后,拉着她悄悄地溜走。可是这时候。我却忽然有一种想法:“这个方龄,是活人吗?”
方龄把饭放在桌上,递给我一双筷子,笑着说:“快吃吧。”
我默默地接过筷子。这筷子通体发红,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样式。而那两只碗,也不是食堂里面的塑料碗,而是陶瓷碗,上面抹了一层黑釉。
无论饭还是菜,都是冰冷的。仔细闻一闻的话,会察觉到一股纸钱味。
这不是给活人吃的饭菜,而是坟头上的供饭。
这里也不是食堂,而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周围没有同学,他们全是孤魂野鬼。
我越想越害怕,几次冲动的想,一走了之算了。可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来了。
我看着狼吞虎咽的方龄,试探她说:“你有没有觉得,食堂有点奇怪?”
方龄抬起头来,向周围张望了一下:“有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我犹豫了一会说:“你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吗?”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还有心跳吗?”
方龄疑惑的看着我,然后向自己的心口上摸了摸:“心跳不快啊,怎么,我脸红了?”
我勉强笑着说:“让我试试。”
我把手放在方龄的心口上,确实感觉到了强有力的心跳。我点了点头:“看样子。你是活人。”
方龄笑着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当然是活人了。”
我冲她摆了摆手:“咱们赶快走吧。”
方龄一边吃饭,一边说:“我还没吃完呢。”土何团弟。
我叹了口气:“别吃了,这根本不是给人吃的饭,是坟头上的供饭。”
我这话一出口。方龄差点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我指着邻桌的两个纸人说:“你看不出来吗?他们都是纸人。”
方龄疑惑的看了看:“如意,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们是活人啊。再说了,鬼怎么会大白天出来?”
我怔了一下,这个念头在我心里面反复盘旋:“鬼怎么会在大白天出来?鬼怎么会在大白天出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是啊,现在是白天,为什么会有鬼?”
我这样想了之后,眼前一阵恍惚,等我再回过神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变正常了。
眼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周围行走着的是有说有笑的活人,而食堂也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我摇了摇头:“我今天是怎么回事?出现幻觉了?”
我吃了一口饭,饭菜的味道和以前一样,但是我吃下去之后,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因此今天的饭,我只吃了一小半。
等我们两个匆匆吃完之后,我就拉着方龄走出来了。
我对她说:“咱们恐怕得去道观一趟。”
方龄说:“是啊,你最近又是月亮眨眼睛,又是见鬼的。确实应该让无名给你驱驱邪气。”
方龄这话只是说笑,但是我觉得,这恐怕要成真了。
我们两个走到道观的时候,看见无名正坐在太阳下面,翻看那本书。
方龄笑着说:“你倒是挺惬意啊。”
无名笑着坐起来,问我们:“怎么今天这么有空,来我这里玩啊?听说你们快离校了,不是应该忙着找实习单位吗?”
方龄摆了摆手:“实习单位只是形式罢了,其实有一个盖章的地方就行了,这个不着急,咱们如意倒是有点着急。”
无名奇怪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现在感觉无名有点像是老中医,而我被方龄拉着来看大夫了。
我想了想说:“我刚才看见鬼了。”
无名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白天哪有鬼?”
我叹了口气:“是啊,我也觉得白天没有鬼。但是有那么十几分钟,我看到活人变成了纸人,桌上的饭也变成了供饭。”
方龄在旁边补充说:“还有啊,如意看到白天忽然变成了晚上,太阳变成了月亮,而且一直眨眼。”
无名听了之后,眼神有些发直。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无名怔怔地说:“这是无常眼。”
这个名字就让我有些担忧了,我问他:“你说清楚点,什么叫无常眼。”
无名叹了口气:“通俗的说,就是人的眼睛,变成了鬼的眼睛。把白天看成晚上,活人看成死人。等下一次你再出现幻觉的时候可以试一下,你会把真钱当成纸钱。”
我犹豫了一下:“也就是说,我在用鬼的视角看世界?”
无名想了想:“也不全是。你只是把活人当成了死人,把死人当成了活人而已,颠倒了一下。”
我有些害怕了:“这么说,我晚上遇到一个活人,和他聊一会之后,有可能忽然发现,他是一只鬼?”
无名点了点头,有些同情地说:“你自己根本区分不出来。”
我有些无奈的问:“为什么我会这样?”
无名翻了翻书,然后问我:“你该不会是服过毒吧?”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无名东张西望的想了一会:“比如,同病相怜,藕断丝连,同生共死什么的。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活不成那种……”
无名显然忘记了毒药的名字,但是这种毒药太特殊了,我马上就想到了。
我点了点头:“我和白狐吃过。”
无名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说:“那就对了,一切都有解释了。”
他把书翻开了某一页,一边看,一边说:“根据书中记载,服用了毒药的两个人。当其中一个遇到危险的时候,另一个就会有感应。当其中一个处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另一个人的眼睛就会变成无常眼。”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活人的眼睛,看到死人的世界。所以会阴阳颠倒,人鬼不分。”
无名还在念书,而我则嘟囔着说:“你的意思是,白狐有危险?”
无名咧了咧嘴,确切的说:“是在生死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