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猫 摊牌

在下面时间一久，逐渐适应黑暗，萨布开始在毒池里四处探索，锥状岩的下方比上方宽，半径大约有五隻猎豹长，毒池最外围没有立足点，他必须拍水让自己浮在水面上，由于毒液的黏度和阻力较大，下沉速度相对慢，偶尔可以偷懒。

他甚至下潜找出口，水面下除了漆黑以外就是漆黑，唯一知道的是这池子不深，能轻易踩到底，他用双脚直立趴在墙上，这样就不用一直踢水。

岩壁内侧也沾满毒液，即使如此，应该挡不住身手俐落的猴子，萨布疑惑的问：「为什么你不自己爬出去？这对你而言轻而易举吧？」

猴王没好气地回：「能爬我早就爬，何必在这里和你共浴？」

「那……啊，难道你受伤了？」

猴王哼了一声，「还不是那卑鄙的鸟害的？地面塌陷时，他把我狠狠往下扔，手骨摔断，之后就被狐狸叼来这里。」

「……你不要抓着他不就好了。」萨布对猴王的好感度越来越低，他明明看见猴王抓住罗登不放，说起来，罗登不知道有没有事？

「那罗登呢？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

「不准你叫那个名字，罗登只有我能叫。」

萨布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对情敌充满佔有慾？难道他们打一打打出感情来了？

「你、你该不会喜欢上罗登？」

「我看你是误会了什么，我是喜欢罗登没错，不过不是那隻笨鸟！」猴王激动的想拍水，手才举起来便痛得表情扭曲。

缓一缓他才说：「罗登，是我过去的恋人。」

「嗯？我记得罗登过去是个被动草食男，然后被艾纳追走，所以你是罗登的前男友？」

「是女友！罗登从小就是我的，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趁我忙着復仇接近罗登，等我復仇完就发现他们搞在一起。」猴王阴惻惻的笑起来：「既然这么想在一起，我就成全他们，把那两个狗男女綑一綑丢到海里。」

「你还真是残忍……」

「你说的没错，罗登就是个墙头草，谁对他好他就向着谁，亏我还相信我和他的感情是真爱，相信他和那些只爱我肉体的男人不一样，他明明知道我是不得已才献身给那些男人，也表示能够体谅我，还与我立下誓约发达后我们要一起隐居，骗子！」

我觉得你也有很大的问题啊。

「既然在一起，你干嘛去和别的男人搞？」萨布心有戚戚焉的说，其实他没资格说什么，他也犯了同样的错。

「为了向对不起我的人復仇，谢映山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痛快。」

听闻熟悉的名字让萨布眼皮一跳，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萨布压下惊讶，淡淡地问：「你和他有什么仇？」

「仇可大了，他对我妈射后不理，我和我妈住在破旧的小公寓里勉强维生，没想到他妈找到我们后，还把我们母女赶到国外去，让我们自生自灭！」

「那你为什么连他老婆和儿子也杀？他们没对你做什么事吧？」

「他老婆抢走我妈的位置当然得死，他儿子活得比我幸福也该死，那小鬼或许不记得我，但他三岁时我可是有逃回去看他一眼，他拥有的本来应该是我该有的生活，我的所有都被这两个人抢走。」猴王洩愤般的讲了一堆，而后一顿：「为什么你知道我杀了他妻儿？你是谢映山的谁？」

「我是谢图瑞，你就是我姐？莉莉？」

猴王瞪大双眼，嘴巴大张，简直可以塞鸟蛋了。

「不，不是我，都是安文的主意，要怪就怪他。」

「安文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萨布耳朵向后，不怀好意地朝猴王游过去。

「我怎么知道？你和他相处的时间这么长，应该最了解他才是。」

「可是，他说是为了你才杀我，因为莉莉是他的恩人。」

「那是他胡说的你也信？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计画杀人？」

「你刚才说把某对狗男女綑一綑丢到海里。」

猴王沉默下来，表情阴冷，乾脆不演了：「对，你们就是我杀的，怎么样？顺便告诉你，你的好基友萧逸也是我派人用车撞死。」

「什么？」自己的事情就算了，听到萧逸也死于莉莉之手，萨布总算是被勾动情绪的怒火。

「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计画本来很完美，我让安文畏罪自杀之后事件本该结束，萧逸儘管和你有过关係，我依然打算饶他一命，偏偏他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暗中蒐集我叫唆杀人的证据，不把他弄掉怎么行？」

「你真是心狠手辣，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我也不承认你是我弟弟，所以呢？你现在要杀我復仇？」猴王挑衅的盯着萨布：「告诉你，我可不是会乖乖被咬的人，你咬我几下我就加倍还你几下。」

萨布深呼吸几口，头浸入水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打算和你讨债，但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会积极让我参与任务的原因是什么？守护神说，即便我们完成任务也不可能变成人类，这个世界没有人类存在，你图的是什么？」

猴王和萨布对望许久，最后输给萨布的执拗：「我想找回记忆，一开始我很混乱，我记起罗登和艾纳的过去，却和这里的罗登艾纳对不起来，我只是想找回曾经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而且想和他在这里继续过下去，没有误会、没有无奈、没有错过。」

「可以瞭解你的想法，但你没回答为何一定要我？」

「守护神说你是最有可能解决这场危机的动物，森林里只有你一隻猎豹，那是只有猎豹才能完成的事，我想活下去，当然要保证任务能够百分之百完成。」

「我知道了。」萨布划水划累，又趴到墙上去，顺便敲打墙壁，看能不能挖出个洞。

倒是猴王疑惑的说：「你这样就接受了？轻易的原谅害死你的我？」

「不然还能怎么办？咬死你？我觉得那对从这里脱困毫无帮助。」

猴王不发一语，静静地看萨布找出口，他一向是想要什么就会拼命去抢的人，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因此在上一世，连出卖身体这种事也习以为常，会帮助安文则是因为他在安文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那孩子和他有同样的执着，而且对自己足够残忍。

他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去爱，除了在国外认识的新朋友罗登，憨傻的罗登总是陪在身边，和他一起长大，然而他高估了罗登的容忍度。

是啊，谁会想要一个对别的男人张腿的女友呢？

取回记忆后他第一个想法是想办法挽回和罗登的感情，守护神给予的奖励是删去他身上背负的债，那是否表示过去能够一笔勾销？他们就能够从头开始。

为此，他努力拖豹下水，他需要和强大的群体行动，才不会变成某些肉食动物的零嘴，利用萨布他们一路来到峡谷，峡谷后方的草原就是猴群的所在地，于是在峡谷里拋弃萨布，他急着想知道猴群和罗登是否安好。

他一生都很卑鄙，倒不如说他是靠着卑鄙才当上猴王活到现在，却连喜欢的人都救不活。看见变成雕像的猴群他感到血液冻结，更糟的是那隻鸟还来搞破坏，以至没人讨到好处。

同样的，上辈子的算计和努力害了无数的人，然而，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一股无力感包拢着全身，渐渐地，踢水的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