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国(1)
“叮~”
“编号0000为您服务啦~”
“欢迎各位大人进入开荒年代!”
“本环节任务是将前面这座山上所有的树木伐光, 并且挖除树根,重新翻土,种植, 浇水,伐下的树木及树根需劈成与小木屋旁大小长度相同的样式,堆叠至木屋旁的空地上。”
“每位大人都有属于各自不同的分包区块, 在规定周期内无法完成任务的大人将被降级返回石器时代,那就又要重新去过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的日子惹~”
“所以为了更好的生活质量,要加倍努力鸭~”
“本次挑战周期为六天呦~”
“锵锵锵,挑战开始啦——”
矫揉造作的电子音灌入此刻正站在小木屋旁空地上所有玩家耳朵里,邢阳捂了一下嘴,两秒后还是没能忍住, 面对着前方的大山做了一个夸张的呕吐动作。
这又是什么令人反胃的新把戏?
袁方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十天的安全岛时间还没过吧?怎么又进游戏了?好像还……不是同一个0000?
茫然的不止他一个,所有人都很茫然,他们好像在时间没到的时候莫名其妙又进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游戏。什么是开荒年代?什么又是石器时代?
齐欢欢拍拍自己的脸,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 同样大惊失色, “你们是都死了吗?”
“岳谅姐姐和美丽姐姐怎么也过来了?”圆滚滚的小胖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一脸惊奇地原地转了一周。
望不到边的地图上,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也热闹了起来。
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沈当归转身,只到他下巴的女孩抬起了惨白的一张脸, 看起来有些回不过神, “我真的复活了……”
黄爱丽远远地看了岳谅一眼, 哭倒在黄艾里的怀里, “王八蛋,我以为你真的死了!0000这个狗东西,老娘出去了一定不会放过它!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殷绣锦被一群男性玩家团团围住,挨个儿安抚了一遍,她站的地方最是热闹。
数百人都在一起,相互靠得很近,每个人都站在阳光里,仿佛那个囚笼般的安全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怎么回事?”卢林拉了一个自家团队死在第二轮游戏里的队友,“你们都没有死?”
那人笑了,摇摇头,“我原本也以为我死了,但其实只是从困难模式被转移到了普通模式里,在新场景里做一些非常安全也非常机械的工作。卢少,怎么连你也死了?”
卢林拧起眉头,“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里了,十天的安全岛休息时间都还没过完。”
“会不会是你们把所有的困难关卡都过了啊?”
“不清楚。”卢林看着重新出现在身边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的怪异感越发浓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会死?他们豁出一切求生,历经挣扎痛苦害怕担忧等等强烈的负面情绪,结果只是0000故意调高难度本质没有危险的一种模式?真情实感度日如年的这好几个月就是一场不必要的梦?
那可一点都不好笑,没劲透了。
他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敷衍了一句凑上来的张可语,穿过人群去找在不远处仿佛会发光的岳谅。
“岳谅,你还记得上一轮游戏结束后发生了什么吗?”
面对他心急火燎的询问,岳谅摇摇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要杀我不是吗?”
卢林表情一僵,随即笑道:“都是情非得已,就别这么记仇了吧,更何况我们也没能成功杀了你不是?动手的是你自己嘛。”
岳谅没有理他,她看了身边不发一语的沈当归一眼,独自朝小木屋走去,在工具堆前站了一会儿,开始在斧头堆里挑挑拣拣。
卢林看着她的背影,问:“沈当归,你怎么看这件事?”
半晌没人答话,他皱起眉头看过去,却发现人一手插兜,眼睑半垂,似乎正在发呆。
卢林将手搭在沈当归的肩膀上,“你和岳谅之间……好像有点冷淡啊,不是害怕失去她吗?”
“是啊。”沈当归终于搭腔了,声音和他们刚才表现出来的关系一样冷淡,“如果不是那个岳谅的动作比你们都快,谅你现在也不敢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闻言,卢林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沈当归这时才道:“至于我怎么看这件事……我倒想问问你怎么看人数不全这件事。”
“什么人数不全?”卢林下意识皱起眉头,往四周看了一眼,“我那些队员都……”
是不全。
卢林发现了,人数看起来很多,但就这规模,怎么也不至于超过一千人,更何况他的队员也只是聚起来了一多半,还有十多人不见踪影。
“会不会是在0000说的石器时代?”
沈当归反问:“你真这么觉得?”
他当然不这么觉得,如果真有两张地图,那有些早早死亡现在看起来依然惊慌无措孱弱至极的女人和窝囊废们,就不应该出现在上了一个层级的这张地图里,而更应该在石器时代。
“所以这个场景……是假的?”
沈当归又沉默了,目光落在拎着斧头走来的岳谅身上。
他只知道如果全员都没有死亡,那复活卡就没有存在的意义,0000也没有逼迫岳谅死亡的必要,所以这个场景一定有问题。
但这里的一切真的全部都是假的吗?
他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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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窗帘,雪白的墙壁。
雪白的消毒水的气息。
“月月!月月你醒了……医生!医生——”
兵荒马乱地忙了一阵,皮包骨头的手被暖暖的体温裹住,病床上的人视线聚焦,落在了上方那张描摹精致的脸上。
女人似乎是到一定年纪了,尽管皮肤白皙妆容细腻,依然难以掩盖眼角唇边岁月蹉跎的痕迹。
但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柔。
眼泪从这个温柔的女人眼眶中倾倒出来,一滴一滴落在被子上,渗进棉絮里。
“我的月月,你吓死妈妈了……”
经过一番检查,上半截病床升了起来,病床上的人也随之半坐着,紧接着被女人喂了一点温水。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女人也慈爱地看着她,语调柔和地问道:“怎么了月月?”
“我……”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吓了她自己一跳,女人赶忙又给她喂了一点水,她才顺利地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我怎么了?”
一听这话,女人的眼圈瞬间红了,转过身擦了擦眼泪,才又勉强勾起笑容,答道:“你出了车祸,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昏迷不醒大半年了,刚刚醒过来……没事儿了月月,都过去了。”
车祸。
好熟悉。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爸爸和哥哥呢?”
“乖。”女人轻轻摸了一下她干枯的头发,“爸爸和哥哥正从公司赶过来呢,马上就到了,再等等啊……”
马上就到了。
这五个字让她的脑子一阵天旋地转,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焦挤到了喉咙口,可她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刚醒来的脆弱大脑承受不住多方面交织而来的信息,眼前一黑就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身边又多了两个人,年长的那位面容很是冷峻,眼珠瞳色很淡,像玻璃。年轻的那位眼睛很大,和女人有几分相像,但眼珠瞳色也很淡,也像玻璃。
看见她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年长的那位眉眼一弯,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看起来竟然比一直守着她的女人都要温和。
白皙的大手伸过来,在她头顶轻轻摸了两下,“终于肯醒了吗?”
年轻男人冲她举起拳头,在空中十分虚假地挥了挥,“臭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赶紧好起来知道吗?不然揍你。”
这就是自己提到的爸爸和哥哥吗?
她努力地想了想,看看他们,又看看坐在床边擦眼泪的女人,良久,开口:“我是谁?”
有爸爸和哥哥,还有妈妈,那她是谁呢?
在问出这个问题后,所有人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然后又是一大堆的医生涌了进来,她在年长男人的陪伴下又进行了一次全面系统的检查。
医生最终给出了似是而非的回答,脑神经被压迫,长时间昏迷带来的后遗症,很大可能是暂时性的,后期调养良好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医生们在边上写写划划,过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依旧坐在病床上,年长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来,拉着她的手用慢悠悠地语调给她讲从前的事。
说她叫岳谅,小名是月月,性格斯文,喜欢和数字有关的东西,不挑食,四岁上幼儿园,二年级的时候跳了一级,五年级开始参加奥数竞赛……
年轻男人则用抑扬顿挫的语调不停插话,什么喜欢吃肉远多过喜欢吃蔬菜,上幼儿园第一天就弄哭了同伴的小伙伴,跳级是因为被同龄小伙伴排斥不得已而为之,第一次参加竞赛就和另一个参赛选手私下加战,以至于对方连输三局后情绪崩溃坐地大哭……
她听得很认真,模模糊糊觉得还真的就是这样,是她以前经历过的事情,但潜意识里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很不自然。
一种无形却粘稠的物质把她包裹住了,和四周的一切分开,让她和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一切割裂开来,形同两个世界。
“好了好了。”或许是说的太久了,出去了的女人又回来了,还提着两个保温桶。
女人将餐桌拉起来,取出一碗又一碗色香味俱佳的菜摆在她面前,“先吃饭吧,吃了再说也来得及。”
都是些清淡的菜色,但似乎为了让她更有食欲,色彩搭配相当丰富,因此尽管素菜偏多,她觉得她也是想吃的。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嘴边才想起来,抬起头看着女人说道:“谢谢。”
女人愣了一下,露出有些悲伤的神情,和男人一样摸了摸她的头,“不用谢,快尝尝好不好吃。”
她点点头,吃了一口后说味道很好,女人便又很开心地笑了。
于是她一边吃一边继续在心底奇怪,思索为什么觉得一定要和妈妈说谢谢,而对爸爸和哥哥,却想说我好想你们呢?
为什么会想说我想你们,又为什么不想妈妈呢?
她的脑子容量好小,运转不过来了,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又会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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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单元会很短,大概就是采用这种分割线式的描写手法(毕竟文笔技巧什么的都比较差哈哈哈)
是两个人分开的战斗,内容如题。
今晚就一更,明天开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