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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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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修远松了口气, “陛下,在这儿不妥。”

商曜想说有何不妥。看到他身侧的林寒猛地记起楚修远不再是鳏夫,他也是个有妻的人了。

“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些瓜。”皇帝绝不承认他忘了林寒是女人,还是大将军的妻, 便给自己找个台阶, “去你书房。”起身往外走。

“将军。”林寒小声喊。

楚修远压低声音说:“不像是皇后的人。照看好他们。”瞥一眼几个孩子, 疾步跟上去。

“娘, 出什么事了?”楚扬的那张小脸上尽是担忧。

林寒故作轻松,“跟咱们无关。”

小孩不信, 瞅一眼他爹爹和堂兄的背影, “那和谁有关?”

“这个得问你爹爹。”林寒不待他开口又说, “别问娘,娘还有事。”发现西瓜才吃四分之一, 便指着没切的那半说,“红菱,找个罩子盖起来。将军切开的那些你们分了。每人都吃点, 拿去庖厨切。”

红菱大喜, 随之冷静下来,“陛下和将军不吃了?”

“这一半足够了。”林寒转向几个孩子,“你们还吃吗?”

四个小孩同时摇头, 吃饱了。

“红藕, 看着他们。”林寒说着往外走。

楚玉伸手拉住她。

林寒停下,低头看去, 小孩儿满眼担忧。

“还不信娘啊。”林寒摸摸小楚玉的脑袋瓜,“再说了, 娘也不过去。陛下可能要回去, 我去找个干净的篮子把青瓜和白瓜装起来, 再给绎儿摘些杨梅和荔枝。”看向小太子,“绎儿,荔枝好吃吗?”

皇帝听“宫里来人”是真不高兴,但他没直白的表现出来。后来挤兑林寒,并未真动怒,所以不足五岁的小太子没发现他爹爹心情不佳。

楚修远、楚沐等人往外走,小太子还以为他们去处理政务。

面对林寒的问题,小太子认真想一会儿,指一下荔枝,点一下杨梅,目光停在西瓜上,“都好吃。”

“舅母给你装起来。”林寒笑着说。

楚玉又扯一下林寒的衣袖。

“还担心啊?”林寒眉头微蹙,这孩子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小楚玉招招手。

林寒弯腰。

小孩踮起脚趴在林寒耳边小声说:“娘给我们留点。”

林寒险些一脑袋扎地板上,亏得她都开始琢磨给他练胆量。

“树上多得是,够你们吃的。”林寒颇为无奈,“在这儿和弟弟玩儿,娘一会儿就回来。看住大宝宝,别让他乱跑。”

楚扬见他娘只想着吃,像是忘了他爹,反而不担心了,“娘去吧,我看着大宝宝和太子。”

林寒带着楚扬和楚玉的丫鬟出去,吩咐她们把瓜装起来,又命家丁去找四个新盆。她穿过西厢房到楚扬和楚玉上学的小院里亲自摘杨梅,实则在外面摘一个从她空间里“偷/渡”一个出来。

幸而府里的奴仆被林寒训的打心眼里怯她,平时不敢往果树上瞅,在林寒摘杨梅和荔枝时也不敢乱打量,否则空间里的水果烂如泥她也不敢往外运。

荔枝和杨梅过夜就不新鲜了,林寒没敢摘过多,每样两盆,摘好放在干净的篮子里,亲自送到皇帝商曜车上,以免中间出了岔子。

照常理说府里被林寒梳理一遍不会再有心怀叵测之人,可是凭她至今没弄清外面怎么传大将军青面獠牙这点就不敢赌。万一是府里的人传出去的,万一那人还在府里,他们一家就会变成那万分之一。

林寒看着充当驭手的禁卫军把东西放车里才回后院。而她刚到堂屋,就看到楚修远和楚沐沉着脸一前一后往这边来。

林寒不见皇帝,便冲小太子说,“绎儿,回去了。”

“父皇回来啦?”小太子抓着玩具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宫里没同龄人,小太子这个样林寒倒也不意外,蹲下去说,“你父皇在车里等你。该回宫吃午膳了。”

“我不饿啊。”小太子脱口而出。

楚修远进来便听到这句,“想不想你母后?你吃瓜吃饱了,你母后还没吃,不想带回去给你母后尝尝?”

小太子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楚修远弯腰抱起他,转手递给楚沐。

“过些天大宝和二宝放假了,你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楚沐道。

小太子眼中一喜,“沐哥哥去接我?”

“嗯,我去接你。”小太子太小,皇帝商曜望子成龙也不敢揠苗助长——拘着他学文习武。要把他弄出来,对楚沐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跟他姑母打声招呼便可。

小太子在他大表哥怀里转个圈,冲仨孩子挥挥小手,“大扬,小玉,白白,我过两天再来和你们玩儿。”

“不准叫我大扬。”

“不准喊我小玉。”

“我是大宝宝。”

三个孩子同时开口。

楚修远脑壳痛,冲楚沐使个眼色就往外走。

楚沐抱着小太子跟上。

林寒犹豫片刻,抱着大宝宝领着楚扬和楚玉随他们去送天家父子。

商曜一行离开,林寒就让楚沐带三个孩子回房吃瓜,“出什么事了?”

“纸做出来了,可以书写,但不是很好。”楚修远迟疑道,“来禀告的中郎将的意思还需改进。”

林寒:“真的?!”

楚修远扭头见她惊喜万分,莫名想笑,“骗你作甚?”

“那陛下怎么不高兴?”拉长着脸,像是谁要谋朝篡位似的,“将军也不见欣喜?”

楚修远叹了口气。

林寒被他叹的心惊胆战,连忙把家丁丫鬟打发的远远的,“将军,您别这样。”

她胆子小,可不禁吓。

“纸是在芙蓉园做的。”

林寒点头,是的,姜纯钧提过。

“芙蓉园的中郎将得了纸就进宫禀报陛下,陛下当时刚好到我们这儿。那位中郎将就去找太后,太后说陛下在这儿。”楚修远停顿一下,“夫人听懂了吗?”

林寒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将军问我什么地里种什么瓜,我能跟你说出个一二三来。你问我小鸡孵蛋要多久,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事您让我猜,我哪猜得出。”林寒苦笑,“旁人不知,您还不知,我此前一直凤翔县,见过最大的官是我爹,凤翔县县丞,还在我六岁那年来了京师。”

林寒朝中大事都没听过几件,让她猜皇家的事着实有些难为人。

楚修远:“陛下今儿过来谁都没讲,连绎儿也是到门外才知道来咱们这儿。”

“太后是怎么知道的?”林寒问出来瞬间懂了,忙压低声音,“太后监视陛下?”

楚修远:“陛下怀疑宣室有太后的人。”

“啊?”林寒不禁惊呼一声。

楚修远下意识捂她的嘴,反应过来连忙缩回去,脸跟着通红通红。

面前多出一只手,林寒习惯性想反击,一看他从额头红到脖子,不但放松下来还想笑,这个楚修远也有意思,“没听说太后和陛下母子不和啊。”

楚修远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听说过韩王吗?”

“陛下同父同母的弟弟,好像比陛下小三四岁。”林寒想问韩王怎么了,心中忽然一动,“不会吧?大儿子小儿子不都是太后的儿子,谁当皇帝不一样。”

楚修远见她已明白,也没再继续解释,反而说:“陛下脾气不大好,性子要强,听太傅说像绎儿这么大就会跟太后顶嘴,导致太后不止一次同身边人讲陛下——”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陛下鬼见愁。韩王和陛下正好相反,比绎儿还会撒娇,太后就觉得韩王贴心。

“陛下登基后,太后想让陛下娶她侄女,就是吴太尉的小女儿,陛下私下里跟我抱怨,看见她就做噩梦,让他娶吴家女,他宁愿一辈子不立后。”

“后来呢?后来呢?”林寒第一次离宫斗剧这么近,心底异常好奇。

楚修远:“陛下的相貌集齐了先皇和太后的优点,韩王是一半优点一半缺点,长得不如陛下,个头也没陛下高,也不像陛下只爱美人,得知这事就暗示太后他心悦吴家女。太后更觉得韩王贴心。”

“不会吧?”林寒惊得合不拢嘴。

楚修远难得见她这么失态,忍不住笑了,“因论才论貌,韩王不如陛下,陛下又是嫡长子,韩王起初也没那个心思。但陛下直到三十岁还没太子,韩王就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绎儿什么时候出生的?”林寒忙问。

楚修远算一下日子,“陛下三十一岁那年冬天。”

“那就是陛下三十一岁那年这个时节太医才查出皇后有孕?”林寒问。

楚修远点头,“是的。那时陛下已有四个女儿,而四个女儿分别是皇后阿姊,赵娙娥和李容华所生,他们便认为皇后怀的还是公主。韩王非但没因此死心,还四处散播陛下无能的谣言,直到绎儿出生。”

“将军青面獠牙,杀人如麻的谣言不会也出自那位王爷吧?”

楚修远猛地看向林寒。

林寒张了张口,不敢置信,“我,我猜对了?绎儿都五岁了,他还没死心?”

“你也说才五岁。”楚修远不禁往未央宫的方向看去。

林寒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张口结舌,“陛——陛下也知道?”

“绎儿从未独自去过长乐宫。”

林寒知道长乐宫,太后的宫殿,“太后就不怕陛下不认亲娘?”

“陛下怎能不认啊。”楚修远说着幽幽叹气。

林寒想问怎么不能。随之一想这是古代,天子不孝,天下嗤笑,韩王更有理由“清君侧”。

林寒心中一突,君侧不正是楚修远。怪不得楚修远回来了,皇帝也没把府里的卫尉撤回去。

“别告诉我府里也有韩王的探子。”林寒小心翼翼说。

楚修见状,又不由地想笑,“没有。他在府里动不了我,府里的人也不好往外传消息。”

“战场上?”林寒脱口而出。

楚修远微微颔首。

林寒心里堵得慌,楚修远又不是去讨伐韩王,而是抗击匈奴。弄死楚修远,他就不怕匈奴的铁骑越过长城踏破中原。

“韩王脑袋有坑吗?”林寒问。

楚修远疑惑不解。

“脑袋有洞,坏了。”

楚修远扑哧笑出声来,“是有坑,还是太后宠的。”

“那陛下就不想想办法?”比如让太后或韩王安乐死。

楚修远叹气,“陛下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

“叔父,婶婶,聊什么呢?来吃瓜。再不吃就被大宝宝祸害光了。”

楚沐的声音从院里传来。

“将军方才只吃两块,再去吃点。”林寒见唯一的办法是熬死皇太后,便不再管宫里的事,“瓜地里的那几个大的还得两三天。”忽然想起一件事,“咱们给陛下的瓜,陛下不会给太后送去吧?”

楚修远点头。

“什么?”林寒惊叫。

楚修远见一副要她命的模样又想笑,“不会太多。”伸出两根手指,“这么宽一牙。你那个瓜有十多斤,这么点顶多三两。”

“一两也不行!”林寒怒道。

楚修远:“陛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不行。”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权当喂猪。”

林寒舒服了,也挺意外楚修远一个大将军能说出口。再一想关于楚修远的传言,府里乱七八糟的风水指不定也是韩王的手笔,又觉得楚修远真真脾气好,换成她早把韩王和长乐宫的老妖婆弄死了。

然而,林寒却不知皇帝商曜翌日上午切瓜时,把楚修远说的那一牙又一分为二,靠近瓜屁股那端给太后送去。

宣室内的探子被商曜处置了,太后并不知商曜得了一十几斤重的大西瓜,皇后和苏美人就分走四分之一,收到西瓜还喜滋滋的恨不得连瓜皮都啃了。否则,林寒能乐的从她空间里弄出个大西瓜给皇帝送去。

空间里的瓜不能往外渡,因楚沐爱吃,得空就跑瓜地里查,多个花骨朵他都能记住。多个西瓜想瞒住他,除非把他的脑袋敲碎。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林寒打消运瓜的念头,得空就亲自摘杨梅和荔枝。

杨梅树上的杨梅本就不少,林寒又每次偷渡一点,导致要变天了,杨梅还没吃完。

熟透的杨梅不能见雨,不然就泡的没法吃了。赶在雨下下来的前一刻,林寒把杨梅全摘下来,他们留一半,给宫里送一半。

皇帝商曜在宣室内吃着杨梅听雨声,林寒躲在寝室内翻看《水稻栽培技术》。

雨过天晴,林寒也把栽培技术熟记于心。所以路面一干,林寒就命家丁去买两个石槽。

此时没水泥,石槽全是人一点一点凿出来的,可以用来种花种菜甚至养鱼,鱼就如同生活在山涧中。林寒便打算用石槽种水稻。

楚修远从宫里回来,发现奴仆坐在廊檐下挑拣稻种,忍不住问林寒,“现在就育苗?”

林寒:“是呀。”

“这么热的天你把稻种撒石槽里不会被太阳烤熟?”楚修远没种过水稻,也知三伏天不是种庄稼的时候。可是又因他没种过,所以不敢说的过于绝对。

林寒回想一下《水稻栽培技术》,好像要在三十五度到三度之间。仰头看了看太阳,今天得有三十一二度,地面温度得有三十六七度,“那过了三伏天再种?”

“我不懂。”楚修远实话实说,“但我认为六月底会比现在凉爽一些。”

林寒:“那就听你的,六月底再育苗。”不待楚修远开口就对奴仆道,“稻种挑好收起来,六月底记得提醒我。红菱,去切个西瓜。”

大抵“喝”太多山泉水的缘故,今儿林寒去后院,敲敲哪个西瓜都像熟了。林寒犹豫好一会儿,决定摘三个,给宫里送一个,他们留一个,赏奴仆一个。

青瓜和甜瓜更是摘了一箩筐,有十来个。更别说还有黄瓜。饶是楚沐喜欢,五六天下来也吃腻了。

五月二十四,休沐日,不用上朝,楚沐昨晚就没回隔壁侯府。早上起来发现林寒又命奴仆摘瓜,莫名觉得肚子咕咕噜噜叫——肚子里的水太多。

小侯爷二话不说,到宫里把小太子接来。

下午申时两刻,小太子走时,楚沐趁林寒不注意,把厢房里的各种瓜都搬到小太子的车上。

小太子到马车上看到上面全是瓜,惊得张大小嘴,“这么多啊!沐哥哥,都给绎儿你吃什么呀?”

“我们院里还有。”楚沐要送他回去,坐上马车就说,“又不是给你一人的。你还有父皇和母后,给他们一些,所剩就不多了。”

小太子见只有俩大西瓜,父皇和母后一人一个他就没了,不禁点点头,“是的,绎儿忘了。”

“将军,将军,楚修远!”

“出什么事了?”

楚修远忙不迭从书房跑出来。

“我喊你将军不理,叫你名字才出来,干什么呢?”

楚修远见她急赤白脸的,不免想笑,“陛下要阅军,事都交给我来办,忙起来忘了。”

“阅——阅军?在哪儿?”林寒忙问。

楚修远:“正在选。”见林寒好奇,“夫人想去?”

“行吗?”

楚修远摇了摇头,“不行。”见她脸拉下脸,楚修远又想笑,“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的西瓜呢?”他不提林寒险些忘了,“你不会又背着我——”

楚修远:“我何时背着你——”

“黄瓜。不是我正好碰见,您会告诉我?”林寒盯着他。

不会!

楚修远单身久了,忘记家里的事得跟他的妻说一声。

林寒见他回答不出来,哼一声,“我的西瓜呢?”

“不知道。”楚大将军挺担心惹怒他媳妇,他媳妇儿再给他一刀,“饭后我就在书房,一直到现在。”

府里每天都有四个随处走动,实则巡逻的卫尉。林寒见今儿当值的有韩墨阳,就问,“墨阳,将军——”

“将军没出来过。”韩墨阳不等她说完就慌忙禀告。

林寒皱了皱眉,“那会是谁?一个瓜有十来斤重,大宝也抱不动。”忽然发现一丝不对,院里异常安静,还少了什么,“绎儿回去了?”

楚修远往四周看了看,不见马车,“楚沐?!”

“他?”林寒使劲摇一下头,“不可能,那小子恨不得长在瓜地里。”

“娘,就是沐哥。”

林寒转过身,三个孩子一人捧着两个又大又红的番茄正往这边来。

“你们拿那个干什么?那是留着做菜的。”林寒道。

楚扬不由地停下,“不可以吃?”

“娘说可以吃。”楚玉说着话盯着林寒,我记着呢,您别想骗人。

林寒好笑,“那也不能拿这么多。”过去把楚大宝宝手里的夺下来给他身后的丫鬟,“挑三个小的洗洗,”随即转向楚扬,“不洗吃了拉肚子。”

楚扬和楚玉立即把他俩的番茄给丫鬟。

“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林寒看着仨孩子,“说对了我去给你们摘好吃的,可能比这个来自番邦的茄还好吃。”

小楚扬立刻把楚沐卖了,“沐哥说他看到瓜就想吐,就趁着娘摘番茄的时候,把瓜搬太子车里,被我们发现了,还说陛下想吃。娘,其实是沐哥自个不想吃。”

“他不想吃,我们也不想吃?”楚修远瞪眼,“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林寒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以为府里又出现胆大包天的奴才,登时好气又好笑,“说了他今儿也不可能再过来。”

楚修远没听明白。

“担心你我联手收拾他。”林寒道,“他得空就往瓜地里跑,把自个吃伤了,我们没有。他一声不响把瓜送走,我不跟他计较,将军就不想数落他几句?”

楚修远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抽。这么一想楚修远的脸色变了,“躲得了今儿躲不了明儿。”

“是躲不了明儿。”明儿得上朝,楚沐除非称病不去。林寒说着,突然笑了,“将军,我有法子让他连今儿都躲不过去。”

楚修远早就想收拾楚沐,但他一个人跟楚沐较量,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林寒加入就不一样了,楚沐只能束手就擒,“快说!”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林寒笑道,“您先去忙,我去准备准备。”

楚修远不禁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奴仆成群,她自己都无需动手,哪用得着楚修远。

林寒冲他抬抬手,领三个孩子往西墙走去。

到西墙根,林寒就让丫鬟摘正名苦瓜,别名癞葡萄,字金铃子的果子。

“全摘?”大宝宝的丫鬟绿荷问。

林寒:“挑金黄的摘。”

绿荷蹲下去,拨开叶子不禁惊呼一声。

“怎么了?”林寒忙问。

绿荷侧开身,“好多,夫人。”

林寒看过去不禁后退一步,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垂在那儿,因末世治好的密集恐惧症瞬间复发,慌忙别过脸,“来人,快去拿两把剪刀和两个盆。”

“两盆?”小楚玉挤过去,“这么多吗?哇!好多啊。”

“我的,我的。”楚大宝宝挤开他二哥就往里钻。

绿荷连忙扶着他,“小心,三公子。”

“急什么?又不会跑。”林寒把孩子抱起来,再次别过脸,端是怕慢一点就一身鸡皮疙瘩。

“很多吗?”

楚修远听到林寒的声音从屋里出来。

林寒指一下身后,示意他自个看。

楚修远见她这样愈发好奇,勾头看一下,倒抽一口凉气,“你种了多少?”

“每隔一尺种两棵。我原本想种一棵,担心死了又没法再补苗……没想到全活了。”

楚修远好奇,“结这么多你不知道?”

“刚种下去有看过几次,长出来就,就忘了。”林寒前世听基地的老人提过,这东西易成活结的多,但她也没想到一根藤上几十个。其中金黄色已成熟的有十来个。她还种有六丈那么长,林寒不敢想象拢共得有多少。

楚修远也不敢想象,因此不免有些担忧,“这什么东西,怎么会结这么多?可以吃吗?”

“应该,可以吧。”被他这么一问,林寒不确定了,“要不先摘一个,让后院的鸡帮咱们尝尝?”

楚修远沉吟片刻,走过去拿掉一个,“用手掰?”见林寒点头,楚修远手上用力,金黄色的“苦瓜”一掰两半,露出通红通红的瓤,大宝宝伸手就抓。

楚修远躲开他,递给闻声赶来的韩墨阳。

韩墨阳连走带跑把楚家第一个“苦瓜”送给小鸡。

须臾,韩墨阳回来,“回大将军,鸡没事。”一看地上的盆满了,摘“苦瓜”的几个丫鬟还在原地,不禁张张嘴,“这么几棵就摘了一盆?”

楚修远本以为两根藤摘半盆,然而,事实比他们看到的要多,因为除了底下,上面还有,全摘下来真有两麻袋。

楚修远点一下头就看林寒,让她说两句。

二十年来第一次因好吃的太多而头疼,林寒也不知如何是好,“全摘了?”试探着说,“先不收拾楚沐那小子,让他再给宫里送点?”

楚修远看一下日头,快到酉时,宫门要关了,“摘下来能放几天?”

“放三天也吃不完。”韩墨阳提醒楚修远,“将军,阖府每人两个,也得吃三天。”

林寒:“这么热放不了三天。”顿了顿,“过一夜就不新鲜了。”

“所以要今天吃完?”韩墨阳忙问。

“吃完?”楚扬惊呼一声就忙说,“娘,我还想吃您说的番茄炒蛋呢。”

林寒不禁咽口口水,心说你想吃谁不想吃。你娘我都二十年没吃过番茄炒蛋了。

“墨阳,去隔壁看看楚沐回来了没。”林寒指着地上的盆,“这盆金铃子也带过去,让他快马加鞭送进宫。”转向绿荷,“熟的全摘下来,挑大的给我们留几个,剩下的你们平分了。如有多的,就给赤霄他们。”说完转向楚修远,这样安排行吗?

楚修远也没更好的办法,要他说吃不完扔了,爱惜粮食和蔬菜的林寒能立马拿刀劈了他。

“就这么办。”楚修远冲韩墨阳道,“告诉楚沐速去速回。”

“诺!”韩墨阳端起盆就往隔壁跑。

林寒看一眼韩墨阳的背影,心中生出些许不甘,“就这么饶了楚沐?”

他也太好运了吧。

楚修远想笑,“你说的法子是这个?”指着丫鬟手里刚刚摘下的金铃子。

“不是。”

林寒是打算摘几个金铃子把要吃番茄的孩子安抚好,再收拾楚沐。

楚修远:“要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林寒摇头,“不用。”

“那你想怎么做怎么做。”楚修远笑道,“我全权配合。”

林寒领着几个孩子去后面,命老何把厨子叫出来把茄子、豆角,黄瓜等物摘下来,又命他们把早上买的,如今养在石槽里的鱼杀了——做烤鱼。

府里的厨子擅蒸、煮、烤,而府里恰好不缺铜盘,林寒就命厨子做铜盘烤鱼,做法自然是来自林寒空间里的食谱。

楚沐听韩墨阳说“速去速回”,还以为他叔叔婶婶也吃腻了各种瓜,认为他干得好。金铃子一送到,就快马加鞭回大将军府。

甫一进门,小侯爷就闻到一股浓郁,且从未闻到过的香味。

“婶婶,晚上吃什么?”楚沐推开主院门就问。

即使有冰,林寒也嫌屋里闷热。太阳落山,林寒就命人把方几和小杌子搬出来,坐在廊檐下等楚沐。

之所以不是边吃金铃子边等,是她一看到那东西就想到西墙边密密麻麻一片,顿时心慌难受想呕吐,以至于几个孩子吃的都是丫鬟在庖厨剥好端过来的。

“吃西瓜啊。”林寒笑着说。

楚沐脸色骤变,不敢置信,“还,还有?”他不都送走了吗。

“是呀。来人,把西瓜拿过来。”林寒道。

楚沐心慌难受想呕吐,“那什么,婶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陛下交代的,我险些忘了,瓜回头再吃。”不待林寒开口,拔腿就跑。

“咳!”小楚扬被“苦瓜”呛着。

林寒颇为失望,她以为楚沐闻到烤鱼的香味能忍一忍,没想到一招败退,瞬间觉得生活很无趣,至今没遇到一个能跟她过三招的。

“娘,沐哥吓跑了?”小楚玉后知后觉。

林寒摸摸二儿子的小脑袋,“是呀。你说说他连匈奴都不怕,怎么——我原本还气他不吭不响把瓜送走,见他这样反倒不好意思怪他。”

“他可能知道你不好意思怪他,才敢偷偷把瓜送走。”天太热,楚修远处理好政务就去洗个澡。身着素纱襌衣出来,就听到林寒这句话。

林寒其实也有一点点腻,但她一想以前连西瓜皮都留给厨子炒菜,就不舍得糟蹋东西。但她先前急着找西瓜是想做西瓜酱,不过瓜都被楚沐送走了,也不能再要回来。再说了,后院还有,明天不摘,后天又可以摘,犹豫片刻,看向楚修远,“算了?”

“你原本想怎么做?”楚修远问。

林寒:“找他要我的西瓜,他拿不出来就罚他看着我们吃番茄鸡蛋拌面条和烤鱼。”

“现在呢?娘。”楚扬好奇。

林寒:“在让他吃西瓜和看着我们吃之间,你沐哥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说不定他还很庆幸,我不是罚他吃瓜。”

“啊?那不就跟没罚一样吗。”楚玉不禁说。

林寒叹气道:“是呀。”

“太便宜沐哥啦。他吃够,我还没吃够。”楚二公子不禁皱眉。

楚修远:“要不是你娘每天只准你们吃一牙,你们早吃够了。”

“听将军这话意思,您也吃腻了?”林寒问。

楚修远很诚实说,“没有。我不是楚沐。”一天到晚吃个不停。

“那是把他喊过来,还是我们吃,不管他。”林寒往西边看一眼。

楚修远:“不管他。明儿得知我们吃烤鱼,他下次就不敢了。”

林寒见他这样说,便命丫鬟端菜。

饭毕,林寒吩咐小厮给几个孩子洗澡,待仨孩子上榻,天色也暗下来。

翌日早上,楚沐过来用饭,楚扬见着他就显摆,昨儿不但吃番茄炒蛋、豆角炖鸡,还吃了烤鱼。

楚沐昨晚已有预感,可他一想到往常饭后要吃瓜,愣是没敢来。以免今儿还吃瓜,早饭后小侯爷不去上朝,反而往后面跑。

楚修远见状,不禁皱眉,“干什么去?”

“陛下昨儿说他近来上火,我给陛下摘几个瓜带上。”楚沐不假思索道。

楚修远又想抽他,“你婶婶故意吓唬你,后面的瓜还得两三天才能摘。”

“什么?”楚沐没听明白。

小楚玉乐得嘎嘎笑,“昨儿没西瓜啊。娘气你背着他把西瓜送人,知道你不想吃,故意说切西瓜吓唬你。”

楚沐转向林寒,林寒满眼笑意,“婶婶!?您,您怎么能这样。我——我昨儿饿的半夜没睡着。”

“你府里的厨子呢?”楚修远问。

楚沐张了张嘴,“我,我府里的厨子能跟您府上的比?您府里的可都得婶婶亲传。婶婶,我是您亲侄子啊,您您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和将军还没拜堂。”林寒悠悠道。

楚沐噎住。

楚修远笑了,“是的,我们还未拜堂。”

小侯爷张嘴想说林寒几句,一想到她会种瓜会做菜,会武功懂兵法,惹不起惹不起,就把矛头转向他叔父,“您还好意思说,婶婶嫁进来快半年了,还不跟婶婶拜堂,您心里还有没有婶婶?”不待楚修远开口,“别解释,婶婶不会信的,你心里就没她。”说完转身就跑。

楚修远下意识就追,林寒伸手抓住他。

“夫人,你听我说,不是我故意拖延,张淮说——”

林寒打断他的话,“你说过,六月十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我也觉得挺好。”

生活不是童话,平时吃饭还能咬到嘴唇,过日子咋能没个磕磕碰碰呢。多了解了解,以后遇到糟心事才不会抱怨后悔。

“夫人当真这样想?”楚修远忙问。

林寒郑重地点一下头,“是的。只是离那天也没几天了,将军有没有什么要请的人?”

“请友人观礼?”楚修远皱眉,“陛下和皇后阿姊那天过来,我估计没人敢在府里逗留。”

林寒想象一下,房前屋后全是禁军,别说官职比楚修远低的人,她那个杀千刀的丞相爹,没皇帝的许可也不敢靠近大将军府半步。

婚礼对林寒来说只是个仪式,她前世见多了连个干净的礼服都没有,在丧尸堆里举行婚礼的,如今她不但有出自少府的凤冠霞帔,主持婚礼的还是帝后二人,倒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来祝贺。

再说了,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过来,林寒也高兴不起来——那些人她不认识,且多数人认为楚修远乃天煞孤星,她跟楚修远拜了堂,也离棺材更进一步。

“将军的朋友不过来,那天就不让庖厨备饭了?”林寒忙问。

楚修远见林寒的眼睛亮亮的,总觉得她很开心——无需宴客,省事又省钱。

“你我婚后他们会来拜访。”实则楚修远的好几位友人都想来找他,碍于林寒还未和他拜堂,不好见林寒,就一直没过来。

林寒笑道:“可以。不是寒冬腊月过来,我都欢迎。”

“夫人,将军。”

红藕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林寒转过身,“你有不同意见?”

“不敢。”红藕忙说,“是小公子去,去后院了。”指一下北面。

林寒:“大宝和二宝呢?”

“两位公子去庖厨看桃子去了。”

楚修远奇怪,“桃子有什么好看的?”转身指一下不远处的桃树,“这里就有。”

“庖厨的桃子是黄色的。”红藕道。

楚修远:“黄桃?”

“将军吃过?”林寒见他不是问什么是黄桃,“陛下的芙蓉园?”

楚修远不禁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啪!

俩人吓一跳,循声看去,地上多出一个桃儿。俩人相视一眼,同时朝桃树走去。

楚修远捡起来见桃子裂开,“熟透了?”

“不会吧。”林寒抬头看了看近在迟尺的桃树,“我前天摘一个还是硬的。”

楚修远:“这桃是软的?”

林寒空间里有许多桃树,什么油桃蟠桃的应有尽有,但她本人最爱的是轻轻一揭皮就掉落,且甜如蜜的水蜜桃,所以就把水蜜桃种在她每天都能看得到的地方。

“这桃摸起来不软。但吃起来水嫩甜如蜜,又名水蜜桃。”林寒接过去轻轻用点力,半个桃皮脱落,没沾一丁点桃肉。

楚修远一见桃肉泛着水光,“我尝尝。”

“这个吗?都烂了。”林寒看看手上的桃儿,很是好笑,“既然熟了,将军就摘树上的吧。”

楚修远抬头看到好些桃子,但他不知道哪个熟了,方才掉在地上的那个捏起来并不软,想起林寒以前让楚沐摘又白又红的,便挑那样的,学着林寒轻轻揭掉桃皮,愣是揭个整个的。

大将军难以置信,“这个——”

“哇……娘——娘……娘……”

楚修远心梗,“他又怎么了?”

“楚沐不在,总不能是大宝和二宝爬到树上吃桃,把他扔在树下气哭了吧。”林寒边说便往东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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