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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枝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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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仰芳名。”

贺孝峥弯唇回应,很规矩客气,是笑也疏离的一个人。

程濯拍了拍身边的空座,问她怎么过来的,她如实回答是学校安排的大巴,他就说,那还站着,不累?

孟听枝挪两步过去坐下,旁边服务生上前给她倒茶。

甘醇茶香闻起来提神醒脑,孟听枝也是真的渴了,捏起紫砂杯,茶水刚碰到嘴,她猝不及防抖了一下。

程濯提醒已经迟了。

“小心烫。”

吩咐人倒一杯冰滴茶来,又问她烫到没有。

孟听枝总觉得对面那位贺先生看她的目光有深意,她摇了摇头,接过另一杯茶。

用瓷盏盛,宽口细底,很秀气,杯壁沁凉,茶汤褐绿纯净。

孟听枝不知道这茶是今天程濯才收到的礼,等老师傅来过冰处理,老半天才滴足了一杯,就在她手上。

这是第一口鲜。

她喝完冰茶,对面的贺孝峥忽然问:“孟小姐,味道怎么样?”

她望望程濯,“挺好喝的,就是有点苦。”

两个男人都笑了。

贺孝峥没坐一会儿就要走,刚刚跟程濯聊的是度假酒店升级的事,这不是件小买卖,这一趟他不似程濯悠闲,一堆事要忙。

等人走了,孟听枝收回打量贺孝峥的视线。

这人相貌不俗,是她在程濯身边看过的最有生意气息的人。

像徐格,他的夜场生意做得再好,也透着一股玩物丧志的颓靡,钱作纸烧,才算锦上添花。

贺孝峥不是,那是一看就联想到日进斗金的精明干练。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程濯扫了眼贺孝峥刚刚坐过的位置,他散漫,又不显得不正经,不像徐格,也不像贺孝峥。

“工作。”

孟听枝认真扫过他身上的净版的黑t,以及灰色运动裤,有谁会这样工作?倒像是在酒店睡了一觉刚起来透透气。

她研究似的得出结论:“可是你不像。”

程濯揉了揉额角,被她的直白怼笑了,“孟听枝你怎么回事儿啊,不仅记仇还抬杠?”

“我哪有。”

伸手捏了捏她后颈,他把人揽近一点,声线低沉地打断她,“非得说是追着你过来的?”

孟听枝怔住,一双杏眼圆圆,“真的?”

“假的,”他正色说:“就是过来监督你写作业。”

孟听枝更开心了,忽然探头小心谨慎地往四周瞧,除了那位女琴师,不远处还有一桌在聊天客人。

程濯看她窥探敌情的样子,猜测道:“这回又要问可不可以干什么,什么歹念?”

歹念?

孟听枝立马想起上次在tlu索吻,他说自己是小流氓。

从来没有人这么狎昵的喊过她,面皮一下就充了血似的红了。

程濯眼梢笑意更盛。

她别着头,他就非凑过来要看她,“我看看,怎么不说话就脸红了,耳朵也红了,心里想什么呢孟听枝?”

孟听枝躲躲让让,他用不轻不重地力锁着她的腕,两人默默较劲,最后孟听枝体力不支地歪进他怀里。

冷冷淡淡的黄桷兰香气兜头扑来,他胸腔里鲜活的震动,无一遗漏地被孟听枝感知到。

她整个人怔愣住,静在胡闹的状态中,手腕搭他肩头,手指虚虚停在空气里,一动不动。

好像他是一个巨美好的肥皂泡,只要她再贪得无厌地触碰下去,只要再一点点,他就会“嘭”地一声原地消失。

他抱着她,忽然问:“满意了?”

孟听枝微僵的脖子扭了一下,回过神,跟他拉开几寸距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想干什么,她有多喜欢他,他都知道。

情感对弈如果分段位,她完全是被碾压的一方。

她一委屈起来好了不得,安安静静就叫人自省是不是过分使坏,程濯揉揉她温热的粉白耳廓,声线低柔得像在哄人。

“什么都知道,让你得逞了,这还不好?”

孟听枝慢一拍说好,然后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每次都让?”

她不知道自己侧着脸看人的样子,防备又娇气,招人欺负,又更招人哄。

他唇角勾起,心甘情愿地吐了个字。

“让。”

孟听枝立时满足又开心,重新扑过去,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柔净脸蛋贴在他颈窝里轻轻蹭。

像那种还不熟练撒娇的小猫。

“程濯。”

他轻轻应一声。

孟听枝的手指顺着他肩背的肌理摩挲,一路摸到他的蝴蝶骨。

男人的背很敏感,她刚刚摸来摸去,让他后背一阵酥痒,他玩笑说:“干什么,点我穴?”

她理直气壮地应:“嗯,死穴。”

他闷沉地笑了一笑,气音从孟听枝耳膜酥痒地划过,近在咫尺,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她等这个声音很久很久了。

湖对岸是古镇石桥,风景如画。

她下巴搭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那股灰烬一般的清冷木香,依靠的姿态像小船栖息在港湾。

在看风景,又像在放空发呆。

明明该知足了,可偏偏生出更大的贪心。

她趴着一动不动,跟睡着了似的,程濯也由着她,就当身上多了个挂件,毫无妨碍地看屏幕里新进的消息。

直到桌上孟听枝的手机倏然震动。

程濯视力好,瞥一眼,一目十行,看到一个备注叫周游发来的内容。

“枝枝,你行李我帮你放大堂了,我给你提上楼,万一你晚上要跟他睡一块,来回搬箱子不折腾么,你记得去拿啊,我说我难受去找医院了,你陪我,下午集合你也不用过来了,嘿嘿我贴心吧?”

跟他睡一块……

那五个字就跟连成一根棒子,一下打在孟听枝的脑仁上似的。

程濯颇为欣赏地朝孟听枝点点头,“你朋友挺贴心的。”

孟听枝窘死了,手指飞快回复:“我知道了”。

然后急忙起身,窘得面色涨红,胡乱找着一个理由就要遁走。

“那个,我,我先去拿行李。”

程濯一把抓住她手腕,“我去拿,你不知道我房号。”

“不跟你住。”孟听枝脸色涨红,手指挣着,像小鱼似的一只只从他手心里溜走。

她为难地说:“真的不行,我们晚上要集合点名的……”

他看着她,面色一动不动。

哦,原来她还考虑过,只是条件不允许。

孟听枝硬着头皮又补充,“晚一点?点完名,等同学散了再去找你行不行?”

程濯挑眉:“我还见不得光?”

她连玩笑都无法分辨,怔忡后说,“那你想怎么样?怎么样都听你的行不行?”

程濯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就像生日那天她在车上说以后帮你看牌,不知道她哪来的小心翼翼。

让人瞧着不很忍心。

他就又后悔这么逗她了。

“你坐那边,我们聊聊。”

“嗯?聊什么?”孟听枝坐过去,人都没坐实,表情懵懵懂懂的。

他又问得直白,“我不对你挺好的,你怕我啊?”

如果近情情怯也是一种怕的话,那她太怕了他。

“我怕……做了什么让你不喜欢。”

程濯咬字清晰地说:“想象不到。”

孟听枝手指攥紧沙发软垫,“什么意思?”

湖上有风吹来。

程濯从远景里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孟听枝,解释说:“想象不到你做了什么就能让我不喜欢了。”

程濯当时没说的还有一句,也想象不到你是做了什么就让我喜欢了。

当天晚上,孟听枝真在点名后,跑到顶层的套房去了。

她按门铃,轻轻软软地说:“程先生晚上好,客房服务。”

程濯打开门,没看见餐车,目光颇有意味地看着孟听枝,靠在门框上,微弯身,“什么服务?”

她是真生手,一下就撑不住了,拉他睡袍衣角晃着,一副任人欺负的小软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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