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霍家暗起云涌
颠簸了三四天,终于抵达长安。
一进长安城,隔着马车听见外边的喧闹声,人来人往,抵肩而行,其繁华程度让人惊叹。
阎良花掀开帘子望了出去,正好马车转弯驶向朱雀大街,街道整洁。
皇城分城内城外,内城是皇宫坐落的地方。周围环绕着皇亲贵重,按照在朝中的身份地位,家族权势,在城内获得一个位置较好的住所。
外城才住着普通百姓的住所,还有一些商户,十分的喧闹。
进入朱雀大街,才来到了长安的中心地段,又往前走了走,略显偏颇的地方,门前停下。
红色的牌匾上面烫金大字,写着霍府。
阎将军名叫阎生,只是个普通的兵卒而已,凭借着在战场上的一股猛劲儿,不断的挣功勋,一步一步升了上来。
从一个小兵到了百长夫,结果在一次战争中受了重伤,等来的时候就失去了记忆。
提拔他的将领姓霍,对这个小伙子很是看重,恰好家中没有,便有招婿的心思。
霍家大小姐也相中了阎生,霍父和她商量一番,就隐瞒了阎生其实有妻子的事情,促成了两人的婚事,顺理成章的入赘。
等着十七年过去,阎生的战场上堕马,记忆突然找了回来,想起自己有妻有儿。
赶紧就回去找,结果得知村庄被洗劫,幸亏县令白不厌救出了自己的女儿。
当年的妻子早已病故,女儿嫁了人家,成了寡妇,还有一个白捡来的便宜傻儿子。
阎生第一个念头就是隐瞒起女儿嫁人这件事情,给点钱将这个傻子打发了。
但被阎良花拒绝,如果是个健全的人的话,她早就叫人一脚踢开。可平安太傻了,离了真心待他好的人,就是死路一条。
她执意将平安带回家,对外只宣称是自己弟弟。
护送着人回来的是阎将军的心腹,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跳下马车,放下马凳,嗡声嗡气的招呼了一声:“小姐到家了。”
阎生在外边还有军务,暂时回不来。同样的道理,白不厌身上有县令一职也走不开,他看着阎良花走的时候眼泪汪汪,险些就哭出来。
阎良花一瞬间还以为他被平安上身了。
白不厌当年虽然很有人讨厌,但智商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她很想质疑一下。
阎良花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又伸手扶了平安一把,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寄人篱下呀。
早就通知了自己会回来,却连个接的人都没有,如此冷遇,也昭示了接下来自己的处境。
想想也不奇怪,阎良花要是霍夫人的话也会觉得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瞒了这么多年,结果没瞒住,人到中年多了个女儿。
可惜她不会是霍夫人,也更加同情那原主那少年守寡,等待多年,含恨而死的母亲。
亲卫兵秦明去敲小门,有小厮慢吞吞的打开,给了阎良花一个嫌弃的眼神,说:“等着吧,我去通报。”
阎良花在心中默默的想,如果不是抽干了所有的银两,他们两个手头没钱,再加上身处乱世,需要个能依附的地方,慢慢恢复异能,她肯定直接脱了鞋抽到对方那张臭脸上。
你以为老子愿意来受气吗?
进了府,长廊上面涂着金漆油彩,蜿蜒曲折。
一路越过好多院子,能瞧见廊下的山峦叠峰,花园当中藤萝掩映,潺潺流水绕着墙根儿底下来回流淌。
远远听见鸟儿鸣叫,叽叽喳喳却并不吵闹,悦耳动听。
丫鬟们在院子里面收拾着,来回走动,穿着整齐划一的衣裳,放眼望去一水的深蓝色,发型也统一,齐齐的俯身拜道:“给小姐请安。”
阎良花“嗯”了一声,手中牵着弟弟的手。
帘子掀开,进了里屋。
地面上铺着一层瓷砖,上面还烫着花纹,映衬着步步莲花的寓意。
紫檀木的屏风上面雕刻着四季海棠娇艳盛开,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依次排列开的桌子上,列着餐点,托盘儿精致。
霍夫人在上首跪坐,两侧分别坐着两个女子。
阎良花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见过夫人,见过姨母,见过嫂嫂。”
来之前阎将军简单地说了一下家庭情况,她觉得还挺复杂的,也很有趣。
平安连忙憨憨的重复了姐姐说的话。
阎良花教了一路,如今见人说了出来,心中颇感欣慰。按理说是应该称呼一声母亲,但她不愿意,想必对方也不愿意。
霍夫人今年三十六岁,保养的不错,眼角只有几缕细纹,五官端正,看得出来没什么操心事儿。毕竟这些年丈夫争气,仕途顺风顺水,又没有妾室操心,家中一儿一女,人人羡慕。
如今好日子到头,凭空杀出来一个前妻的女儿,她要沦为笑柄了。
她眼皮子都不抬,“嗯”了一声。
倒是坐在下边,一位年纪与她相仿的夫人站起身来,那夫人穿着一条胭脂色锦缎长裙,披着密合色的薄薄外衫,五官精致明艳,笑起来更加动人:“恭喜姐姐多一位女儿,姐姐时常叹息膝下子嗣单薄,如今可不就是老天爷怜悯,送来了一位端正漂亮的女儿吗。”
霍夫人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她的确是遗憾自己只有一儿一女,但孩子自己生的是宝贝,别人生的就是蠕虫。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妹夫走的早,妹妹膝下只有一子,肯定更加疼女儿,这也是给你的补偿呀。”
两姐妹相互伤害。
霍家没有儿子,只有一嫡出一庶出。嫡女招婿,留在家中继承家业。庶女就是这位二夫人,本已经嫁了出去,结果丈夫早亡,她带着儿子又回了娘家。
当时霍老爷子还在,索性就将外孙当孙子养。
等着老爷子过世,家中顶梁柱变成了阎生,家里说了算的是霍夫人,二夫人就略显尴尬。
两姐妹暗中斗法,阎良花看的还算有趣,结果火烧到了身上。
“说起来你母亲也算是一个有福气的,一儿一女。”霍夫人几乎要冷笑出声。
一个村妇而已,即便是有机会攀上优秀的男人,也没那个福气。生了一个不成器的丫头,一个傻子儿子,看着都叫人觉得笑话。
阎良花阴阳怪气地说:“娘常说,福气不够,福气够的人不当寡妇。当不起您的谬赞。”
他娘为什么当寡妇?
还不是有人半路截胡。
霍夫人看了她一眼,冷笑的意味更加明显:“听说是在乡间长大的,果然是青山绿水养人,模样不错,气色也好。”
阎良花为了对付那几个追来的叛军,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异能直接昏了过去,又颠簸了这么多天,脸色肯定很难看,倒是难为她睁眼说瞎话了。
“托了夫人的福。”阎良花懒的嘘寒问暖,勾心斗角,反正无论是她脾气又臭又硬,还是伏小做低讨人喜欢,霍夫人肯定看她都一百个不顺眼。
霍夫人看她就心烦,揉了揉有些头痛的眉心:“具体情况老爷已经在信件里跟我说明,你们两个舟车劳顿,已经安排好了房间,各自下去休息吧,春秋。”
一个丫鬟走上前来,正是春秋,微微屈膝行礼。
“这是我身边的二等丫头,你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照顾,就她伺候你的,剩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你弟妹。”霍夫人说。
一直沉默不语,坐在那里的年轻夫人站起身来,挂着和善的微笑:“姐姐。”
阎良花见过弟妹,又谢过母亲,领着丫鬟和弟弟作别。
弟弟被一个小厮送到了他的院子里。
所有人的注意力应该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没人会在意那个被捡回来的傻子。
恭喜平安,暂时安全。
弟妹姓柳,模样端正,性情就目前来说比较温柔。
她领着姐姐往出走,说起话来既不冷淡,也不亲热,是个进退得体拿捏有度的人。
不过二人刚走到院落,就看见迎面有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那是个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浑身透着一股娇气,穿着嫩青色的衣裳,手上带着玉镯,和玉佩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
她生了一双大而无神的上挑眼,很像生母,鼻梁高又尖,也不知是苹果肌还是颧骨,反正很高,衬得人越发尖锐。
“大嫂。”她略微欠了欠身,紧接着斜睨了阎良花一眼,尖酸刻薄的视线将人上下的打量了一通,不露半分笑意:“这就是父亲送回来的那个?”
说的好像是谁家的小猫小狗,反正不是她家的姐姐。
阎良花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家人都摆出了一副自己才是破坏别人幸福的凶手。
她超无辜的好吗?
柳氏温声细语的说:“清渺,母亲让我把姐姐领到潇湘苑。”
霍清渺直接摆出了一副“居然给她分配到那个院子”的样子。
阎良花在心中暗暗想,应该是个好院子。
霍清渺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直接嘲讽道:“姐姐?大嫂,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
柳氏一脸为难,并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