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溃不成军

这是一条艰难的路，心路。

韩心打给甄加：“你在哪？”

“在家剪苹果枝，怎么啦？”

“我刚从医生那里出来，医生说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韩心的眼泪哗哗的往外冒，止也止不住，短短几秒之后，她已经是哭腔尽显，声音哽咽，想藏住情绪都难。

“老婆，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韩心擦了擦眼泪，此时真正的实现了一次“抽到断水水更流”的实验，韩心只好把眼泪给脸两边甩，她用手顶着鼻子，痛苦万分，有些绝望地说道：“医生说我的病挺严重，必须手术。”

“没事老婆，我啥时候都会陪着你。”

这是一句温暖的话，可是韩心还是忍不住的心里一片荒凉，就在疾病面前，作为独立个体的人，算什么呢？

她病了，她有可能会死掉，可她还没来得及陪孩子长大，她的甄珠岁数大一点，以后可能记住她的样子，但是甄宝，长大后怎么会记住呢？最多也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试想韩心自己，不也是在八九岁的年纪，对周遭的人和事情没有什么记忆吗？她就这样消失在孩子的脑海里？她省吃俭用的一小笔存款，果然没命花了吗？还有甄加，现在是属于她的老公，百年之后呢？还指望着甄加为她守身如玉吗？如果甄加对她有怀念，那她一方面开心一方面也忧心，不能让他孤独终老啊！如果甄加毫无留恋，转身投入到另一个人的怀抱，那她与甄加半辈子的相依为命，共同努力创造的家何去何从？

两难，由疾病引起的方方面面，让韩心溃不成军。

多么现实的问题，多么揪心的存在，多么无奈的哭泣，多么万般无奈.....

“没事，老婆，你不要哭了，有病咱治病，别怕，用不用我过去陪你？”

“不用。”

“没事啊，别怕，你要是让我陪你我就去陪你。”

“你忙你的吧，真没事。”

放下电话，韩心的泪又受不了地球引力，急速的从眼角冒出来，滚滚成河。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医院窗外来来往往的就诊人群。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与脆弱，一场病菌的袭击就能把她打倒，毫不含糊。

所幸哭一场吧，就借着这病的源头，让心里的万般委屈一泻千里。

“这几十年我是如何过的？为什么觉得一梦就四十呢？每天除了辛苦工作就是在家里管理孩子，为什么没有自己的自由时间？哪怕是去酒吧喝一杯，也算是一种释放吧？可惜从来没有，为了心中的家，几十年如一日的辛苦，没想到最终换来的是一场病痛。多糟践人啊，日子过的刚刚有了起色，难道就拱手与他人，有天理吗？”

人生就怕定在某个点上，韩心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觉得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无法回头。

孩子啊！老公啊！父母啊！

原来也可以这么遥远，遥远到一个人在对疾病做战争。

“怎么办？”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要想好下去，就得听医生的话，配合医生，韩心还是问自己：“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