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做梦 第36节
程京闻眯了眯眼。
“不必了,”片刻,他扯了扯唇角,“你知道徐四他们给你开盘了吧?”
赌他究竟能不能追上杜窈。
孟砚白轻轻推了下眼镜,“知道,我五十万押了能。赢了,也散给大家喝酒。”
“不巧,”程京闻神色寡淡,“我刚五百万押了不能。”
孟砚白脸色沉下来。
听见程京闻玩笑似的咬字,很挑衅的意味。
“小心了,孟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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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杜窈准备完设计比赛的作品集,邮件发了过去,便难得地空闲下来。去茶水间泡了杯奶茶,很惬意地等待下班。
“今天这样漂亮?”
她正低头检查邮件,对面的椅子就被人自如地拉开,坐下。
抬头,不意外是孟砚白。
便搁下手机,“晚上爷爷过八十大寿,好几年没见,正式一点。”
“可惜,”孟砚白笑,“还想约你的晚饭。”
杜窈抿了抿嘴,没接话。
孟砚白又问:“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用,”她说,“我叫了车。”
这提到车,杜窈不免窝气——上次进了电梯才反应过来,程京闻说话就是鬼扯。
程建南的寿宴肯定不只有他们两个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个是不算熟的关系,又有什么必要非坐他的车去?
被摆一道,杜窈恨恨地给他在专车软件打了一颗星。
跟孟砚白再寒暄几句,杜窈抱着奶茶回到办公室里。
一会,收到程京闻的消息:到了。
杜窈正在不大痛快的劲头上,没回。
便是没事,也在办公室里干坐着,非捱到下班准点准刻,才慢腾腾收拾离开。
程京闻倒很有耐心。
双腿交叠,散漫地倚在车门上。灰蓝色的眼低去看路边堆积的枯叶,表上的指针一分一分地转,指间的烟灰聚长。
秋日的黄昏有一种颓丧的气氛。风刮过,枫叶卷到他的脚底,声音窸窣地沙响。
程京闻看了眼表。
烟扔到地上,踩灭。正要给这半天见不到人影的小东西打个电话,边上走过来两个姑娘,推推搡搡的。
“你好,”其中一位五官明艳的女孩大着胆子上来搭话,脸颊绯红,“可以加个微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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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窈下楼就撞见这样一副场景。
两位模样漂亮的女孩围在他身边,眼睛很亮,是杜窈太熟悉的眼神。
从高中到大学几年,仰慕他的女孩都是这样,崇拜又雀跃地盯他。
以前,她还能在家跟他发发脾气,表示不满。这会儿,只好站在树底下,心里又烦又躁地等她们离开。
一两分钟后,女孩们才离开。
杜窈从来不知道程京闻是这样健谈的一个人——他好像对别人,永远比对自己要热切许多。
杜窈瘪了下嘴。
走过去,话都没跟程京闻说一句,直接坐到了后排,驾驶座的正后方。
程京闻后视镜看她,“怎么这么迟?”
“关你什么事。”她一开口,吃足了火药,“你要是想先走,跟我说一句就行。”
程京闻蹙了下眉,“杜窈。”
“还走不走?”
她没由来地发起脾气。
一股怒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过去大大小小的旧账,这会儿,都翻了上来。
伸手去推车门,“不想送,我就自己打车去。”
这眼熟惯见的公主脾气。
程京闻有点头疼地捏了下鼻梁骨,不知道哪里又惹她不高兴。
“走,”他说,“你先把车门关上。”
杜窈偏跟他作对似的没听见,一动不动。
程京闻叹了口气。
下车,绕到后座左侧。站立,在她左斜方。这个角度,能看见她精心烫卷的发丝与漂亮的裙摆。
——以及,手机屏幕上不高兴的脸。
目光顿了顿。
眉眼轻轻一挑,语气听似不太确定,“你在吃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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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夜
杜窈很不可思议地仰起头。
乌亮的眼倒映余晖, 天际最绚烂一笔火烧云的瑰色涂上面颊。
她又气又急地反问:“谁吃醋?”
程京闻喉头溢出一声轻笑,“刚才她们来要联系方式——放心,没给。”
杜窈噘了下嘴, “谁在乎。”
但程京闻这答案一入耳,心里的沉闷郁气就莫名地散了。手搭在膝盖上, 还剩一点儿被他似乎看破的心虚和羞恼。
“没人在乎, ”程京闻往屏幕上觑了一眼, 猜她该是消气了, “我随口一提。”
杜窈小声嘟囔:“了不起死你。”
脑袋扭开, 换头发后面丝绒质地的黑蝴蝶结对着他。
直到听见门关的声音,心里一块石头坠坠地落地, 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检讨,刚才是不是太凶太无理取闹了。
毕竟,在办公室足足晾了程京闻半个小时的人是她,等了两分钟就不耐烦的人也是她——脾气真的挺差劲的,对吧。
杜窈有些丧气地想。
她从前也有和程京闻提过。
两个人谈了五年, 架吵过很多。
但都是很小的事, 无非今天他给哪位姑娘讲题离得近一些,说得久一些,好巧不巧又被杜窈碰见。学校里发作不了, 回家便开始和他算账。有时说得重了,看一看程京闻的脸, 心里就开始后悔。
“……我是不是真的脾气很差。”
杜窈有一次跟他道完歉,很沮丧地坐在沙发里。
程京闻坐在她边上, “嗯。”
听见准确答复, 杜窈又要发脾气。
睁大杏眼, 瞪了程京闻一会, 又像泄气的气球,闷闷不乐,“既然觉得我脾气差,那你还喜欢我干什么?”
“脸好看。”
他凑过去亲了亲杜窈嘴角。
“什么啊,”杜窈心里高兴了点,还是说,“比我漂亮的那么多。”
程京闻便说,“脸好看脾气又差的,找不到第二个了。”
“你还真是挺会安慰人的。”
杜窈气鼓鼓要掐他的腰,手却被牵住。
“但是,公主的脾气有权利差一点。”他说。
语气很轻,和户外丝丝缕缕的风糅杂在一起,像情人里最亲密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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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被人敲了敲,发出很清脆的两声响。
杜窈睁开眼。
转头,只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青筋盘亘,慢条斯理地系上西装第三枚纽扣。
“怎么总是上车就睡?”
他声音隔着玻璃,更沉。
杜窈抱起木盒子,推开车门。
回嘴:“怪谁,你开车技术那么差,晃得我头晕。”
程京闻对这评价不置可否。
“你先进去,”他说,“我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