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无名怪客夤夜送子 有道高人闹市隐居
十五年前,在九江城外的一个破城隍庙里,坎离子蜷缩在神像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由得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师弟,你……你终于回来了——咦,你的怀里抱的是什么呀?”
龙吟秋说道:“师兄,好险啊,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正在这时,他的怀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坎离子吃了一惊:“师弟,你……你怎么抱着个孩子啊?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龙吟秋疲惫地坐在了城隍庙的地上,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喘息了一阵,这才说道:“师兄,昨天,我和你被提香队冲散之后,就一直向着九江城这边跑,想着和你到这城隍庙会合。可是,就在昨天晚上,我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又碰上了提香队的人。他们一共大约有七八个人,个个武艺非凡,我拼命与他们厮杀,但是渐渐地处于下风,眼看着我不是丧命于他们的刀下,就是要被他们生擒活捉了。正在这时,忽然来了救星……”
坎离子说道:“是哈哈儿大师来了吗?”
“不,只能说这个人比哈哈儿大师的武功还要高。他穿着一身灰袍,头上还罩着一块黑布,突然从树林中出现,出手快如闪电——师兄,不客气地讲,就是咱们的师父也没有这么高的武功。只见这个灰衣人一抬手,就有一个提香队当场倒毙,前后也不过就是十几招,我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的武功路数,那些提香队的高手就都被他一一杀死了。”
坎离子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谁呀?难道是苏立雪?不会,他身负重伤,四肢俱断,已成废人。再就是胡行天,也不对呀?他已坠落悬崖,这么多年都不见踪影,为什么此时要跳出来帮你呢?”
龙吟秋说道:“我当时也是大费思量,不过人家救了我的命,我必须答谢,于是我只能是躬身施礼说道:‘多谢前辈搭救,龙某没齿难忘,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为何要搭救龙某?’那人站在距离我数丈外的地方,倒背着双手,对我说道:‘你是武当派的龙吟秋?’”
坎离子问答:“他说话的声音是男是女?”
龙吟秋说道:“我听得清清楚楚,是男人的声调——我回答:‘正是晚辈。’那人便说道:‘龙吟秋,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坎离子说道:“他的武功如此高强,居然还要求你帮他办事?”
龙吟秋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人家救了我的性命,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人家的恩情,所以我当即对他说:‘不知前辈有何驱使?龙某自当竭诚效力。’这时,只见那个人把手轻轻一扬,这个孩子——不,是一个包袱便轻飘飘地向着我飞了过来,那包袱飞得慢悠悠的,几乎就像是他慢慢地递过来一样。我双手接过包袱,这才发现里面是个孩子。”
坎离子不由得挢舌难语:“这么厉害的内功!真的是比咱们的师父厉害多了。”
龙吟秋接着说道:“我抱着那个孩子,心里完全摸不着头脑,对那人说道:‘前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倒背双手远远地站在那里说道:‘你把这个孩子带走吧。’我说:‘这是为什么?’那人道:‘你不要问为什么,只管带走便是。’我又问:‘我带走这孩子然后做什么?’那人说道:‘做什么随你,你只管带走他就是了。’”
坎离子大为惊奇:“这是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龙吟秋说道:“我当时也被搞糊涂了,于是问道:‘前辈,我带走这孩子应该做什么,还请您明示。’那人说道:‘我说过了,做什么都随你的便,好了,我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只见这个人身形一晃,瞬间就移开了有数丈之遥,身形晃了几下,就消失在黑夜之中。武功之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坎离子说道:“然后,你就抱着这孩子找到这里来了?”
龙吟秋说道:“倒也不是。这孩子在我的怀里很快就啼哭不止,我猜想他是饿了,于是便四处觅食。荒郊野外,哪里有食物可寻?我找了半天,后来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只正在给幼崽喂奶的母豹,于是赶上去杀死了这只母豹,挤出豹奶,给这个孩子吃,这个小家伙这才安静下来。只是这样一来,就害死了母豹一家,我的心中未免有些不忍。”
坎离子忍不住接过这个孩子看了看,只见这是个男孩,大约有一周岁左右的样子。仔细打量一番这孩子的相貌,只见他生得珠圆玉润、白皙娇嫩,看上去十分的可爱。他把孩子又还给龙吟秋,说道:“师弟,这件事实在是透着古怪,这孩子到底是什么人所生啊?我听那个怪人的意思,似乎是把这孩子丢给你,从此他就不管了。”
龙吟秋点点头:“好像是这样。不过他为什么要交给我呢?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随便送给什么人都可以呀?特意给我干什么?”
两个人想来想去,都找不到怪人把孩子送给龙吟秋的理由,最后得出的结论或许是偶遇,正好碰上了而已。
坎离子叹口气说道:“师弟,既然人家不想要这个孩子,咱们也不方便收养他,我看不妨找个偏僻山村,寻觅个愿意收养孩子的人家,把他送出去也就是了。”
龙吟秋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吧,就照你说的去办。”
于是,兄弟二人离开了破城隍庙,一边沿着原路回家,一边寻觅偏僻的山村,想要把这个孩子送出去,给他找个归宿。不过走着走着,龙吟秋又改变了主意,他对坎离子说道:“师兄,这个孩子既然是那样了不起的武林高人送给我的,那他的来历一定是非同小可,在这个小娃娃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惊天的秘密。如果咱们把这个孩子随便送给哪个村妇,可能这秘密便会从此湮灭无闻。因此,我还是应该收养着这个孩子,或许有一天能因此而再次见到那位高人。那位高人武艺之高,超乎想象,如果他能站在咱们天下武林一边,那一定有助于武林的复兴。”
坎离子说:“师弟,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人家要把孩子丢掉,肯定是为了掩盖什么隐秘。你偏偏要留着这个孩子,这简直就是养虎遗患啊!我看搞不好人家会来找你灭口的。”
然而龙吟秋心意已决,说什么也要收养这个孩子,坎离子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兄弟二人离开庐山后,很快就分了手。坎离子避入九华山中,改扮成了和尚;龙吟秋本着“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原则,干脆带着孩子去了南京,在玄武湖畔找了个地方隐居了起来。
兄弟二人此后还见过两次面,后来就改为书信往来。龙吟秋几乎每封信都要谈到自己的义子蒋三畏,说他现在如何如何,看来他是真的动了父子之情了。
再后来,就在三年前,坎离子终于被提香队发现了,他拼命与提香队的人厮杀,所隐居的云栖寺也燃起了大火,变成了一片白地。最后,提香队总管卫灵巫出现了,坎离子被擒。在卫灵巫的威逼利诱下,坎离子答应为朝廷做事,隐藏在地藏寺里,专门引诱武林人士上门,然后设计擒获,交给提香队。卫灵巫曾经多次向坎离子问起龙吟秋的事,坎离子念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一直都没有说出龙吟秋的实际下落,只是说他藏身在南京城,大概是隐身于士林之中,卫灵巫便安排了姚金才等人在南京士林中秘密查访……
坎离子对着龙三畏、苟有才和寿陶朱三人讲述了这段往事,直听得三人都默然无语,尤其是龙三畏,知道了自己的离奇身世后,简直就被惊呆了,两眼都发直了。
寿陶朱说道:“坎离子,你讲的这些没有假话吗?”
坎离子哭丧着脸说道:“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还说什么假话呀?你放心,句句都是真的。”
苟有才满脸困惑地说道:“那个武林高人到底会是谁呢?为什么要把孩子送给别人呢?难道这是他老婆偷人生下的……”回头一看龙三畏,却见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于是忙说道:“贤弟啊,你不要难过,现在已经证明你是大有来历的,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找到亲生父母了。”
正说着,地藏寺的后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几个人默默地从后门走了进去,走了没几步,龙三畏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说道:“咦,这里有人来了。”
苟有才说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寿陶朱说道:“龙公子内力大增,听力也非同一般了。咱们快走,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忽听得有人叫道:“你们往哪里去?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