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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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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笋切丝,泡水萝卜切块儿。

酸白菜切条,和着厚切大块儿五花肉一块焖起来。

肉香混合着酸菜又辛又酸的味道,融解在夏日清晨的风里。

含钏将五花肉从酸白菜里挑了出来,切成一片一片的薄片儿,再起了一口干净的平底宽口锅,不放油只将薄片五花肉放到锅里小火慢煎,没一会儿,白花花的肥油被火逼了出来,焦黄的边角散发出熏人且诱人的香气,未去皮的猪皮也微微发焦,焦香酥脆中藏有猪皮原先的糯与弹。

含钏将熬好的粥、两样小菜和酸菜煎五花肉薄片分装进了食盒,抹了把额角的汗,一路提到了秦王府。

徐慨本不欲用早膳,却嗅到了五花肉侵占性的香气,鬼使神差地来了一碗珍珠薏米粥,配上小菜,三口两口便将自己的份额吃了个底儿朝天。

含钏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小肃埋着头进来,见二人正在用膳,知道主子爷不爱吃饭的时候说话,也不爱别人同他说话,便垂首在旁等待。

含钏看向小肃的眼神透露出几分渴望和期待。

徐慨将筷子放下,看向小肃,“怎么样了?”

小肃埋着头,恭敬回道,“...金吾卫带了一队人去搜了白家的宅子,什么也没搜到。倒是顺嫔娘娘托人传了消息出来,说是曲贵妃与皇后杠上了...”

小肃顿了顿,“曲贵妃说皇后严于待人,宽于律己,阖宫上下都搜了个遍,却偏偏略过了自己的坤宁宫和赏给淑妃的两个嬷嬷。皇后气不过,带着人便去了坤宁宫,又说淑妃身边的两个嬷嬷虽是自己赐下的,却不是宫里的嬷嬷女使,只能说是自己荐的,不能叫坤宁宫的人,便又带着人亲自搜了两个嬷嬷在淑妃处的居所,倒是也什么都没搜出来。”

含钏后背一松,有些泄气。

小肃再道,“后来,曲贵妃点名要见那两个嬷嬷,咱们顺嫔娘娘眼神尖,一眼便被看见了其中一个贼头鼠目的嬷嬷指甲上有些黄色...”

含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被水润湿的藏红花...极容易在人的手上留下黄颜色!

小肃笑了笑,埋着头,语气放得很柔和,“如今,金吾卫又带着人去了那两个嬷嬷在宫外的住所,还未出结果。”

徐慨语气如常,“淑妃呢?可已顺利生产?”

小肃答道,“顺嫔娘娘说,血已经止住了,太医们和圣人都守在长乐宫。”

都是好消息!

含钏精神陡然振奋,一仰头,干了这碗珍珠薏米粥!

小肃回禀完后,又出了门廊,不一会儿就听见了门外“哐哐”几声熟悉的脚步声!

人未至,声先至。

“找到了!果然那两个婆子家里藏着皇后赐下的银子!”恪王掀开门帘,“金吾卫顺藤摸瓜,在那婆子的灶房找到了两锭有名号的官银,又在内室找到了一匣子被抹去名号的银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猪肉藕丁鱼包

一股巨大的喜悦冲击了含钏,含钏猛地起身,陡然间脑门发嗡,耳朵里传来“嘶嘶”的声音。

含钏狠狠甩了甩头,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恪王,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与恪王搭话,情感却敦促着她“快张嘴询问!快问白爷爷怎么样了!”‘

在含钏开口发问之前,徐慨的声音显得又平又淡,“那便尘埃落定了?那一匣子的官银底座必定也是‘坤宁’二字,落在灶房的那两锭没来得及磨掉底座的银子,便是最好的证物。”徐慨目不斜视地看向恪王,轻声问,“淑妃娘娘可顺利生产了?”

恪王愣了愣。

这他就不知道了。

淑妃生产与否,便与他无干了。

私心重些,他倒是希望淑妃借那藏红花,这胎落不下来。

那位置就一个。

前面已经有人和他争了,犯不着再多一个。

徐慨一看恪王的样子便心知肚明了,轻轻颔首,难得扯了一丝笑,“贵妃娘娘沉冤得雪,也不枉这一晚上的奔波,三哥,我让仆从驾马车送你回府吧。”说着便转头吩咐小肃。

一晚上便在无形间化解了龚皇后的诬陷,还顺势泼了一盆脏水到龚皇后身上,抓住这机会,还能把龚皇后搞臭搞死!

恪王心情大好,哼了两首小曲儿跟着朝外走。

徐慨去送。

走到回廊,恪王回头看了看,瞥见了半扇窗棂后那姑娘清新灵气的侧脸,笑着拍拍徐慨的肩头,“这妞儿不错,越看越有味儿,有眼光。等你娶了正妃,就能把她收房了。”恪王着意抬头再看,却不见含钏的面容了,恪王笑了一声,声音放得略低,“其实吧,如今收了房,也无人敢说一二三。男人嘛,身边怎么能缺女人?别说这么个出身不高的丫头,便是公卿世家的姑娘小姐,若是看上了,便求就是,难不成圣人和未来的正妃家里还能因为个把女人责难自己儿子?”

徐慨眸光犀利得像一把利刃出鞘的刀。

他不喜欢别人以调侃揶揄的语气评论含钏。

准确的说,他不喜欢别人评论含钏。

徐慨的眼神太过犀利,恪王不由自主地向后靠了靠,一靠便觉不对,色厉内荏地挺起胸膛来,拳头实实在在地打在徐慨胸上,“作甚!作甚!说不得?你这厮倒是护犊子,为个女人,同我横眼睛!?”

徐慨再凝视恪王片刻,转头看向一旁的灌木。

恪王轻哼一声,没一会儿就走出了院子。

徐慨转头折回去时,进宫打探的人正巧回来,将宫中的情形一五一十告知了徐慨,徐慨加快脚下的步子,撩开帘子,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兴奋,“含钏!淑妃顺利产女!圣人放了话,伺候的人都有赏,其中包含白家爷孙,若无意外,你师傅晌午时分便可出宫回家了!”

含钏一抬头,两行眼泪无意识地涌出眼眶,含钏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背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眼泪,一边哭一边笑,“好好好!我过会子便骑上小毛驴去内门接师傅,也不知他老人家饿了没?食肆水缸里有两尾新鲜的鱼,我剁了做鱼面端过去...还有跳水萝卜也腌好了...”

含钏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往地上砸,说到最后终是声音喑哑得开不了口了,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窗下,仰着头张着嘴哭,鼻头眼眶红得像夹在面点里的红豆沙,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哭,一边嚎一边抹眼泪,似是要将

徐慨有些想笑。

可想了想,含钏正哭得认真,他笑,是不是有点砸场子?

徐慨便面无表情地立在旁边,用不动声色来掩饰手足无措。

小肃立在门廊口,眼风扫到内室的场景,心里头急得打鼓。

冲上去抱住啊!

抱住贺掌柜的啊!

这时候不抱,啥时候抱!

这时候一把抱住,贺掌柜正高兴着,不得顺势把头倚在自家主子爷肩膀上啊!

这...这不是顺理成章地成了吗!

无论小肃急或是不急,徐慨就站在那里,不悲不喜。

等了许久,待含钏哭得呛嗝儿的空隙,徐慨沉默地见缝插针地递了手帕巾子过去。

含钏抽泣着拿了帕巾子,擦了擦脸,鼻尖萦绕着一股子冷冽的松柏味,再抬头看徐慨,徐慨双眼红红的,是熬了一整夜的结果,面容却显得极沉静,嘴角轻轻抿在一起,就这么面对面注视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嗝——”

一声嗝,打破静谧。

哭久了...就容易反嗝...

含钏僵硬地立在原地,不知该将脸藏到哪个地缝里去。

徐慨终是笑了起来,“我送你回食肆吧,回去洗个澡,睡一睡,换身衣裳。等晌午内门开了,你师傅出来,我和你一起去接。”

我和你...

含钏泪眼婆娑地看向徐慨,话就在嘴里绕了很大一圈,却最终将那一句话吞咽下肚。

含钏在前头走,徐慨在后面跟着。

胡同口到胡同尾巴,短短的距离,被走出了戈壁荒漠的感觉。

含钏站在灯笼下和徐慨告了别,“...待会不劳您费心了,您难得沐休,还是在府上休憩一天为好。食肆里的人或许都想去接白爷爷,您的马车不一定能坐下...过会子,我们就先自己去接,待白爷爷好些了,儿再同白爷爷过来同您谢恩。”

也是。

食肆的人应当都会去。

人多,他去也没办法陪着含钏。

倒不如等接回来了,他再去看看。

徐慨点了点头,“都行。”

含钏回了食肆,给自己灌下一壶浓茶,撂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去内院打鱼,鲮鱼养了两天胖乎乎、干干净净的。

含钏利落地破了肚子,选了腹部上下半寸最肥美的鱼肉,拿刀背将鱼肉刮成泥,再拿筛子将鱼泥尽数筛下,将鱼腹的筋膜、小刺全都筛了出来,再将鱼泥拍打上劲,团成一团压成鱼饼,经过上百次推擀,鱼肉变成了薄如堂纸的薄饼。

这门手艺,也是白爷爷教给她的。

鱼肉成皮儿,猪肉藕丁做馅儿,名称鱼包。

含钏尝了个煮熟浮起来的鱼包,外皮劲道弹牙,内馅醇厚多汁,两种食材交相辉映,回味悠长。

含钏轻轻点了点头。

无论怎样,白爷爷和四喜还活着且全身而退,这才是最要紧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松仁鹅油卷(上)

鱼包做起来不容易,毁起来却很快——韧劲十足的鱼皮长时间浸泡在汤水中,鱼肉的韧性将会大打折扣,连带着鱼面皮儿里面的猪肉馅也会进水散味儿。

含钏尝了一个后,便把后面的整整齐齐包了几大排没下锅,等着白爷爷出来后再下锅煮。

现吃现煮,才新鲜好吃。

含钏回厅房收拾了一大堆东西,藿香正气丸、人参片、干净的衣裳、小麦酱饼、冰块、用竹筒装好的加了冰的牛乳茶...小双儿到了后院,正看到含钏拿着小铁盆往租来的马车里放,抹了把汗,“您这是做什么呀?”

含钏头也不抬,“放个冰盆在马车里,这天儿热,两人身上都有伤,凉快点,他们也能舒坦。”

小双儿:...

行吧,辛苦那匹马了。

含钏杂七杂八拖了小半车,想了想从内屋抱了一床被褥、一床凉簟子铺在车厢里。

白爷爷和四喜都挨了板子。

铁定是不能正经坐下的,上车就躺着比较不折磨人。

含钏准备妥帖了,趁着太阳还没彻底升上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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