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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红线引发的惨案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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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铁甲卫要走出殿门时,言烨唤住他,眸中明暗变换过后,又道:“将言瑾送回八王府,父皇面前,莫要提他。”

铁甲卫:“是。”

“你这是准备护他?”红线问道。

不让铁甲卫在皇帝面前提及言瑾,那便就是将他从容炳之事中完全摘除,既掩盖了言瑾窝藏容炳之罪,又大事化小,将自己今夜落崖之事全然归到容炳头上。这不是护,又是什么?

红线笑笑,莫名生出一丝调侃的心思来:“就不怕他不领情?依他那性子,指不定还要怎么怪你给他设套呢。”

然而,不论她怎样说,言烨全然无动于衷,甚至转过头去,面朝床内,半分未理她。

红线哑然:“怎么?你这是记仇?”

“好端端,我如何惹你了?”

“又不理人?”

“姑娘我记得你儿时并非如此啊。”

“……愈长大,愈古怪!”

红线撇嘴,叨逼叨抱怨个不停,对方全无回应。

这时,榻边伫立许久的御医行礼过后,轻手褪下言烨的外袍,待褪的只剩一件内衫时,大片鲜血渗出,形容惨烈,御医观察片刻,从随身的医箱内拿出几把刀、剪,小心将浸血的内衫剪开,慢慢从言烨身上剥离。

“嘶……”言烨双肩轻微一颤,嘶唤了一声。御医一顿,手下动作再度放轻:“殿下,忍忍。”

“嗯。”一声应后,他回归沉默,不再开口。

带血的布片一点点从言烨背上剥离,一背的惨状此刻完整显露出来,触目惊心,较红线之前窥见的状况更为严重。

许是一路颠簸,又离了红线用仙力凝出的冷气缘故,导致他背上被撞的那一大片淤血破皮渗出来,鲜血淋漓布满了他一整个背,也仅仅肩头几处,尚能瞧见些许瓷白的皮肉。

言烨全程未出一声,他额角汗珠细碎,鬓边碎发湿透黏在脸上,形容比之以往,狼狈太多。

“很疼?”红线轻声问道。

而闹脾气的那个却倔强的很,依旧一言不发。

红线没办法,干脆不再问他,直接伸手贴上他肩头,引动仙力往他背上灌入冷气,帮他止痛。

女子细软的手裹着冰凉之气接触到肩头那瞬,言烨身子颤了颤,但不过片刻,他轻移动身子,向床内挪了挪,同红线的手离远了些。

“孤不痛。”他喉中嗓音闷闷。

众御医闻言顿住,一头雾水:“殿下说什么?”

言烨道:“孤不痛,上药。”

红线:“……”

这脾气闹得不小啊。

第19章 冷战  整个人像一只傲然的丹鸟,极尽灵……

初春,乍暖还寒。

一眨眼,凡间已不声不响过了好些天,屋外小雨淅淅沥沥,而阳光却还很明朗,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湿润却清新的气息。

一袭红裙的女子歪坐在窗栏上,檐上的雨水汇成一股落下,在她身前罩下一片朦朦胧胧的雨幕。她伸手接下几滴雨水,触指冰凉,捎带着几分初春的寒意。

“唉……”她忽而一声叹息,侧头瞥向屋内,无奈瞧向正坐在书案后拿着本书认真研读的那人。

“唉!”她朝着他又故意重重一声叹息,候了片刻,果然没得到那人半分回应。

红线苦恼。

她竟从不知,原来她们少君、如今的太子言烨,竟如此这般记仇,自他那日无端生气后,一连多日,半字未言,半眼未瞧,完完全全将她这个人当做不存在一般,不仅不让她近身,还将自己全身上下防的滴水不漏,叫她半点空子都钻不了。

“唉……”红线苦命摇头,又又一声叹息。解姻缘绳这事,怕又该遥遥无期了。

红线着实不明白言烨到底在气什么,不过只是一句“妖凡有别”罢了,如何能引人生气,竟还叫他记仇至此?

况且妖凡本就有别,肉体凡胎本就不能长久地吸食妖气,她这句话再合理不过了,不论怎么瞧,她都是一副为他考量的模样,怎的还令他闹出脾气记上了仇?

红线撇嘴,直觉少君自转生成凡胎后,心思比之以往更为曲折百回,她委实看不清、瞧不透。

“沙——”一道清晰的翻书声入耳,打断了红线的腹诽。

她倏尔回过神来,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回过头盯向正端着书的言烨,深深抿唇过后,随即拧眉翻身从窗栏上跳下,几步跨到书案前,曲起手指用力叩了叩桌面,提醒道:“一个多时辰了,你可还记得今晨来换药的御医是如何说的?背上的伤还未好完全,你便这样长久地坐着,怕不是嫌它好太快?”

“沙——”又是一道清晰的翻书声。对面那人垂目看书,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

“……”红线忍了忍,气得咬了咬唇,终是按捺不住一把抽出他手里的书,翻来覆去扯着他方才看过的那几页纸来回倒腾道:“不过密密麻麻几行几页字,好看?是能治好你身上的伤还是怎滴?”

手中书册被夺,女子指尖刚好擦过言烨手背,他瞳色微散,身子几不可见地僵了僵。好半晌,待红线说完话,他才稍稍回过神,抬眼扫向书案对面的红线。

此时被抽走的那本书正在红线手中,被她颠来倒去胡乱翻看着,动作没有半分仁慈,指尖翻转间还弄皱了好些纸张,言烨见之眉头一皱,但不过片刻又平复下去,随后视线不自觉落向眼前朱红之间的那一抹瓷白。

红袖皓腕,流苏灵动,满室浮香。

“啊——看的眼晕。”

“啪”的一声,红线两手贴着书封前后,往内用力一拍,猛地将书合上,袖口流苏随着这股力道撞向她手背,弹出后又落下,在空中猛晃了一阵,才渐渐平息。

这时,日头偏移,窗外的光恰透过雨幕撒进来,落到红线身上。她一身朱红,笔直立在光里,周身光亮非常,整个人像一只傲然的丹鸟,极尽灵动。

“尽是字,里面连一副画都没有,还不如我们府里头的姻缘……”红线忽的一顿,转而改口道,“还不若我族里的那些书呢,字画相和,每个人名后都带着一副画像,多少得些趣味,哪像你屋里的这些……”

她捏着书一角,原地转了一圈,从言烨寝殿内这些书格、架子上一一点过:“无趣!”

说着,她歪头瞧向言烨,恰见他正凝眉盯着自己捏书的那只手不语,神思像是飘远,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红线眼珠转了转,顺着他视线瞧向自己的手,想了想后,双手撑桌,弯身猛地凑近他,问道:“你在瞧什么?”

言烨倏忽回过神来,瞳色聚拢,旋即错开视线,忽闪着神色从手边又拿起一本书,再次翻开。

红线见他如此,更是疑惑。她直起身,将自己那只手翻来覆去瞧了一瞧,确认并没有什么磕碰、青紫等怪异后,便抬指按下言烨手里的书,继续问道:“你方才在瞧什么?”

言烨沉默,将书从她指下挪开,淡淡翻过一页,道:“并无。”

“可方才你那神色,并不像……”红线陡然一顿,双眼睁圆,不敢置信,“你方才是否回应我了?”

少顷,言烨漠然抬首,红线看着他眼睛肯定道:“你方才确然回应我了!”

言烨静静盯了她一会儿,眼里无动无波,但也只是静静盯了一会儿,不久便又低回头,将视线再次挪向书页。

红线见之一噎,不知该说什么,视线从他肩、腰几处伤重的地方逡巡而过,旋即冷哼一声,脚尖点地,飞身坐回窗栏上:“活该疼死你!”

说罢,她便撇开头再不看他。

外头雨势渐大,红线目光落入雨幕,恰见庭院长廊尽头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踏步走来,正襟凛然,面容严肃,一脸不好相与。徐祥走在他前面引路,颔首点头十分恭敬。

红线极目望去,只见两人唇瓣张张合合正交谈着什么,但又因隔得太远,她全然听不清楚。

这时,那名中年男人仿似察觉到视线,脚步顿住,倏地抬首望来,目光穿过层层雨雾准确射向红线。

红线一慌,连忙捏诀隐身。

窗栏上的红衣女子眨眼间消失无踪,男人瞳孔骤缩。

徐祥见男人神色反常,便顺着他视线望向太子寝殿,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于是问道:“您这是?”

男人回神,强自镇定过后,若有所思道:“东宫近日可有什么特别之事?”

徐祥:“特别之事?不知您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譬如一名红衣女子……太子近日可有带陌生女子回宫?”

徐祥讪笑:“您老说笑了,依咱们殿下的性子,能近身的女侍都没有多少,哪还能开窍带别的女子回宫?再者,宫规森严,宫外之人入宫必是要登记在册的,若殿下真带了陌生女子入宫,我们做奴才的也定会知晓。”

闻言,男人再次深深望向红线方才所在之处,眸光明暗面色沉沉,整张脸拢上阴影,更显严峻。半晌后,他道:“走吧。”

“是。”徐祥应道,抬手,“林相这边请。”

第20章 舅舅  她倒是忽然有点同情他了。

徐祥引林相进入东宫偏殿的会客厅,而后唤来宫人端上茶点在旁侍候,便告退,一路赶来太子寝殿,禀告言烨。

言烨听罢,往窗户那瞧了一眼,将书搁下,站起身来,同徐祥离去。

红线想了想,也一同跟过去。

绕过长廊,不久便到了林相所在的偏殿,而言烨这时却忽然停下,在殿门前不远处驻足,静静看着殿里面正侧对着他、端正坐着饮茶的林相。

雨丝稠密,徐祥跟在旁边给言烨撑伞,见他停下,也紧跟着停下来。徐祥纳闷,却不敢多言,只得尽量伸直手臂,将言烨罩在伞下,替他遮挡雨水。

但倏忽一阵凉风袭来,雨丝倾斜,言烨衣袍下摆便淋了个透。

徐祥顿时急了,压低声音催促道:“殿下身上还有伤,身子弱着,怎生久站在雨里?我们快些进去,叫林相久等也不好。”

言烨未答,抬步走进殿。

林相闻声回首,搁下茶盏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言烨上前将他搀起,道了声“舅舅免礼”。

红线被言烨这声“舅舅”惊得不轻,怔了半晌,将他二人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见俩人面容轮廓确有些相似,才勉勉强强将他这声“舅舅”给消化掉。

林相是言烨的舅舅?那皇后便是这林相的姊妹?

原是如此,怪不得九年前那场朝堂动荡中,她老觉得他们二人所作所为莫名一唱一和,原来是一家人,那当年之事便就是有目的地将容家给按着头压下去。

“殿下近日身子可曾转好?”林相被搀起,沉目将言烨里外端详一番,道,“自殿下太学结课,受圣令上朝听政,不论寒暑,从未有同此次一般一连告假多日……”他顿了顿,凝视言烨,“不知是患了何病?”

言烨笑了笑,引林相坐下,命人续上热茶,宽慰道:“只是普通的伤寒罢了,并非什么大病,想是初春寒气未散,夜里受了凉,舅舅无需忧心。”

说罢,他却抬手虚虚握拳抵唇,压抑似的轻咳两声,作出一副病重形容。

红线见之暗自咂舌。

九年过去,小太子言烨果然是变了不少,学会了睁眼说瞎话,这模样装的,若非她本知晓实情,怕也该被他骗了过去。

但话说回来,太子重伤这般大的事,竟被压了下来?又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作甚瞒着不让人知晓?连自家的舅舅也说不得?

正当红线纳闷时,又听林相道:“殿下告假多日不曾露面,那可曾听闻近日朝堂上的事?”

言烨听罢,敛目垂首,似是沉思:“朝堂上的事?”他将一旁小几上的茶汤端起来,浅抿一口。热气从茶盏里蒸腾而出,遇冷凝成雾气浮在他面前,朦胧遮住了他雾后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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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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