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果然是这样。素玥的心又蓦地冷寂下来,摊开手掌心:“把东西给我吧,我帮你交给他。在大营里沾了你三个月便宜,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今后两不相欠。”
庚武掏出一只拳头大的小包袱,那包袱中藏着半袋黄金与信笺,低声问道:“那人是谁,你又是如何找到的他?”
“这你就不要管了,没有他安排,我还进不了王府呢。不是什么坏人。”素玥笑笑,把包袱藏进袖中。
见她不肯说,庚武便也不再多问,她能这样便好,让过去的一切都随着时间而消淡。
庚武最后抱了一拳:“那么拜托你,多保重。”
素玥不领情,走了两步,忽而又回头看过来:“家里的那位是长辈叫你娶的,还是你自己看上的?”
庚武步履微顿,回答却并不犹豫:“是我一意要娶她做女人。”
是我一意要娶她做女人……
哦呀,怎样的红颜才会得他这样霸道。素玥把唇一咬,凝着晨风中庚武清梧的背影:“她生得很美嚒,或者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太后叫你满百日后带她来京城,你可不要忘记了。”
说着撩开布帘上马车。一抬头,看到对面槐树下站着端王府的老桐伯,便又抱手做了一礼。都是京城皇亲世族的家奴,互相常见面,都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顶锅盖→←……窝一定不会告诉你们,我本来想写善珠王妃出场,想写萌宝宝们出世的……结果这章怕情感拿捏不准确,写得好慢,于是全部都木有粗线……(0 0)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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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捌捌回 瑞安戏苑
马车轱辘辘绝尘而去,庚武这才看到对面的老桐,便走到树下道了声:“桐伯伯好,未曾看见你在这边,让你久等。”
老桐眯眼暗将庚武打量,生得是墨眉长眼清隽轩昂,二十一二年轻有为,偏又带着一缕逾越于年岁的沉淀,不怪昨儿个把千花苑一众宫女着迷。又听说这会儿那九皇子还在吵着要见山鸡哥哥,太后娘娘对他也很是嘉赏。小子好运道啊。
老桐其实对庚武是很满意的。丫头的姻缘比小燕笙遇得好,他的心中也得欣慰,但恐怕这小子翅膀飞得太快,须得不时将他提点几分。
便睇了眼素玥离去的方向,朗朗笑道:“呵呵,看你与素玥姑娘聊得投机,便在旁边没有打扰。”
京都这一片地儿,要说主仆搭档最为玄妙的当属端王府铎乾与老桐。铎乾此人甚阴,处事不留情面,惯作肃脸;而他的随从老桐,面上却从来只对人和乐。老桐不说重话,他的话叫你听得舒服,但其实内里却恩威比重,比铎乾还要入木三分。
庚武猜度方才一幕怕是叫老桐误会,但又想起素玥说的不要暴露她身份,便解释道:“前日拾得一包袱,得知是素玥姑娘遗落,今日便把物件交还,并没有其他。”
“哦呵呵。”老桐听罢,这才像长者一样拍拍庚武的肩膀,和蔼地开起玩笑来:“你们年轻人呐,出趟门弯腰就能捡起一个故事。可别叫那丫头闻见喽醋味,不然我们王爷这一关可不好应付。”
庚武顺着老桐目光看去,看到右侧马路边停着一辆青蓬马车,那缎面车帘敞开,端王爷铎乾着一袭玄色常服端端而坐。连忙走过去,谦恭打了一拱:“庚武见过王爷……”
话才出口,铎乾便敛眉含笑。
庚武稍一顿辞,又改了敬称道:“不知义父在此久候,多有失礼。”
老桐看着铎乾眼角的笑弧,猜度王爷必是准备把女婿栽培的,便抖开袖子笑道:“这天下无不漏风之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日后便顺其自然改口罢,无须芥蒂其余旁他。”
去岁腊月下江南之时,端王爷身份掩得甚为低调,只在青红酒铺摆几盘糕点果品,悄悄然便算行了认亲礼。而今不过四五月时间,如何忽又决定示之于众?
庚武心中不明,面上只不动声色地恭敬一揖:“谨听桐伯教训。”
“唔,小子可教也。”铎乾颔首点头,容色舒缓开来。上下把庚武一睇,见后生英姿卓尔,举止庸雅有度,已然初见商贾雏形,心中暗自嘉许,又惦念起那遗落在江南小镇上的丫头。
人也是奇怪,恍然遇见时难以置信,十多年的愧责与牵挂仿佛都在她身上寻见破口,稍一靠近都怕把她惊扰。心说只要远远旁观便得满足,后来回去京城,再看善珠疼爱祈文,看祈文养尊处优,那自责却愈甚,愧疚把她母女遗落在民间吃了恁多苦头。几经纠结难休,忍不住寻个借口下江南看她,这一看,看见她竟怀了骨肉,那血脉相承便再难割舍得下。开始不想在人前隐瞒,开始想要得那膝下之欢,想光明正大地把她三口接来京中照拂。
铎乾温和笑道:“昨日在宫中不曾见你,听说下午便急着要走了?本王在银雀街相中个铺面,附近胡同里正好有座二进的宅院租售,你们小两口住着甚为合适。此刻得空,你随我过去看看,若是满意,我便着人把它定下来。”
庚武抬头看着铎乾星辉般的眸光,方明白铎乾的心意,原来是想叫秀荷与自己今后移至京城生活。但庚武在家乡尚有母亲,还有祖辈的基业与累积的名望,暂时走开不得。况皇城根下官场应酬繁复,秀荷一定不会比在福城舒心,他亦不想被他人左右人生。
默了一默,便委婉措辞道:“谢义父美意。只早上刚收到家中来信,秀荷即日便要生产,在京中开分店一事只怕要推至数月之后,义父的心意晚辈这厢心领了。”
晨间凉风习习,把他的袍裾吹得向后轻扬,那清梧身躯立在马车之外,是恭敬的,亦是不可回旋的。
铎乾凝着庚武微抿的薄唇,晓得这青年骨子里藏着桀骜,不愿意被自己安排,他其实是欣赏这样风骨的,总比那趋炎附势的好,便也没有逼迫。
但终究还是祈盼,容色稍掩失落,笑问道:“哦,时间竟过得这样快嚒,年前才看到她怀上,忽而这就要生了。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庚武嘴角噙一抹宠溺:“眼下已八个月余,吃得多,又贪睡,身子可重,大夫说日子就在最近。信上威胁要是再不启程回去,她就不肯给我生狼崽了。”
哦呀,闹起性子来竟也甚是娇蛮。铎乾一目不错地看着庚武,晓得这小子必是把自己丫头宠惯极了的。女人但肯对一个男人肆无忌惮撒娇,皆因着这个男人让她真正觉得安心可靠。
他便又想起自己,想起离开戏台后那个女人对自己的日渐体贴和依附,原来都是因着不安心——她给他量体裁衣、更衣脱鞋伺候梳洗,却独独忘记了像开始时对他的孤傲与撒娇,以至于他后来竟隐隐怕与她相对。
原来错的都是他,不是她变化无趣,是他给她筑起的依靠太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