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心变

佟婉儿没有走，只是抱着腿儿，坐在车厢一角，她的眼睛红红肿肿，白皙的鼻子上红通通的，配上她的服装，看起来像是受欺负的下人婢女似的。

她快速的瞥了顾元华一眼，他坐在位上，以手扶额，似在闭目养神。都说人ˊ会变，佟婉儿也很赞同这句话，眼前这个人宛若神祉，坐着自有一股稳重成熟气息传来，久居上位的权势让他在收敛心神后瞬间回复成冷静高贵的姿态。

这与当时那个年少轻狂，说起未来就眉飞色舞，时常绕着她转的少年顾元华，有着天壤之别。

佟婉儿不自觉得想起了从前，心脏突然快速跳动起来。

我是怎么了，老是想那些过去的事。

佟婉儿想要克制自己，脑中却突然闪过顾元华那句，「只要能掌握朝野的任一个男人，你都会乖乖脱衣吧。」心就平静不下来。

难道她真的是这样吗?可为什么自己反应如此剧烈，还是……还是因为只有对象是顾元华，自己才甘愿如此，难道自己对他……还有感情?

这一念头一浮现，就像藤蔓疯狂生长占据了佟婉儿的心，她这时才清楚了解到自己的行为其实深受内心深处的影响，她不想承认，极力克制，但随着念头越深，这些年的委屈，的愤恨，便像火山喷发样爆炸开来……

然后，占据了她所有的心头。

「我在京中有一个别院，你去那里梳洗后，我在想方法把你送回宫里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敢这样跑出来……」顾元华睁开眼，正说着安排，话却讲到一半戛然而止。

佟婉儿在哭，却是无声的哭，晶莹泪珠挂在玉般剔透的白皙脸颊，浓密睫毛微微颤着，楚楚可怜的样子，直叫人碎了心。

顾元华愣住了，这一刻，他的心的某一处动摇了。

「婉儿……你……」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拭去她颊上的泪珠。

「大人，到了。」

马车突然停下，车厢外传来一个沙哑的老人声音。

顾元华止住了手，敛神后对着车外回道:「知道了。」

他转头看着佟婉儿，出乎意料地柔声道:「下来吧，等梳洗完后送你回去。」说完还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佟婉儿摇头。

此刻的她一点也不想动。任性地像个少女。

她只是想好好地静一静。

可没过会儿，她的身子就突然一轻，被顾元华整个人抱起来，走下了车厢。

「顾元华你干嘛?放我下来……要给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快放我下来!」佟婉儿吓得花容惨白，刚刚哭出来的眼泪登时消失，堂堂太后被臣子抱着走出车外，要是被人看到认出来，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放心，寻常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里没有人。」顾元华双臂牢牢抱紧佟婉儿，一步一步踏上别院前的阶梯，「况且，谁会认为一个穿着下人衣衫，还服仪不整，躺在大司马怀里的女子会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呢?你说是吧。」

「这……」

他的话太有道理，一时竟让佟婉儿无言以对。

别院门前有婢女相迎，她们头低得不能再低，恭敬得引着顾元华走在蜿蜒的石道上，一点也不在意主人抱得的女子是谁。

别院很寂静，只有些微鸟鸣虫叫，再无其他杂声。佟婉儿的心是恍惚的，她躺在顾元华怀里，男人的体温传递过来，有力的臂膀牢牢稳住她的娇躯，让她产生了安稳信赖的感觉，心里隐隐渴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不要结束。

心中陈旧的不愉快，似乎已被她再次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