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出嫁
顾谨在谢家用过晚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谢家,只觉得这一天过得十分地充实,对于席间谢家人的旁敲侧击,敲山震虎,他毫无所感,反而觉得谢家人都挺热情的。
而谢家,待送走了顾谨之后,钟湘就把谢兰馨喊了来,问她:“阿凝,你怎么会和顾顾世子凑到一起,而且还一块儿回来?”
方才席上她也不好细问,现在便忍不住想:阿凝什么时候和顾谨走得这样近了?看那么一车子东西,不像是女儿平常逛的北市买到的,倒像是西市上的,似乎还是顾世子陪着买的,而且顾世子竟然还特意买了酒来送谢郎,这是什么节奏啊?
谢兰馨心底无私,自然坦荡,只是觉得自己贪玩了些,又似乎与顾谨这般出游有点儿不够避忌,因而说道:“恰好出门的时候和顾谨碰上了,然后就一块儿去西市逛了逛,后来顾世子说起胡市,我想自己从来没去过,觉得好奇,便跟着一块儿去了。”
谢兰馨说得简单,钟湘听了,倒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不过等谢兰馨回房,便向谢安歌说起来:“你说,这顾世子会不会看上咱们家阿凝了?”
“阿凝这么好,他喜欢,那也是他有眼光。”谢安歌语气平淡地道。
钟湘便琢磨:“说起来,顾世子也是不错的孩子,两家关系又好,这门亲也不是不能结的。”
谢安歌听钟湘这么一说,倒有些儿不舒服了:“阿凝才十三呢,想这么多做什么,顾家小子也还是半大孩子。”
之前对顾谨的好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方才在外面看着女儿由顾谨送回来,自己就已经十分不舒服了,席间也难免刁难了一番,不过看顾谨的样子,还不是十分开窍,问他的话又答得妥当,才把那份不舒服压了下去,此时不免又难受起来了。
钟湘懂得他的心思,便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天气一天天地冷了下来,到了腊月里头,各府虽要筹备着过年的事儿,但接着赏雪、赏腊梅还有各家的生辰,宴会还是不断。
腊月里,对于京中的宗室公卿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赴夷安公主府和楚王府结亲的这场婚宴。
谢家也收到了请帖,谢兰馨居然也有,说什么和谢兰馨姐妹一场,如今就要远嫁,希望她能过去和她说说话,意下是请谢兰馨去添妆。
“这冯嫣定是没按什么好心,小姐,咱们还是别去了吧!”月白便道。
谢兰馨也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是不去的。”
谁知道到时候,冯嫣会作什么乱呢?
钟文采同样也接到了帖子,十分不高兴地跑来找谢兰馨,告诉她:“我收到冯嫣给我的帖子呢!”
谢兰馨道:“我也收到了。”
钟文采的眼中满是不愿,嘟嘟嚷嚷地抱怨道:“阿凝,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假不假啊,和咱们都闹得这么僵了,京中谁不知道咱们和她不合啊,还想叫咱们去添妆?”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谢兰馨撇撇嘴,“反正我是不去,最多叫人送一份礼过去。”
“我也这么想,才不想再去见她的那张脸呢,我巴不得她远远地嫁出去,再也不用见到就好。”
“楚王年后便要回封地上的,也不知道他们留不留下来,如果不留下来,那就好了,腊月和正月这短短的时间,要遇上做了新媳妇的她,也难。就怕他们要留下来,那就免不了在各种场合遇见了。”
钟文采顿时便沮丧起来,捧着脸,嘟着嘴道:“是啊,夷安公主那么宠爱她,京中又比楚地繁华,只怕会和皇上说了,叫他们留下来。唉,难道日后还要常受她的气不成?”
谢兰馨忙劝慰她:“我只说有这个可能,也是未必啊。虽然夷安公主不舍得,但不是有一句俗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她以后成了楚王世子妃,那可是嫡长媳妇,楚王都回去了,她和世子不也得跟着回去侍奉?不然说不定会有御史参他们不孝呢。再说就算留下来,她是出嫁的人,咱们是闺中的少女,在一处的时候也少吧。”
这么一听,钟文采便又重新开心起来:“是呢。不过阿凝啊,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么些事儿的啊,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钟文采便取笑起谢兰馨来。
“市井里随意听来的话,也值当你当作把柄一样。”谢兰馨没好气地看着她道,“你可真没良心,早知道就不说话了,叫你忧心忡忡地烦恼去。”
“哎,我不过随口说说,你也要和我生气呀?”钟文采便笑道,“其实啊,我现在道有些想叫他们留下来了,到时候也好叫御史参一笔不是。”
“算了吧,那对我们又没什么好处,再说,御史参他们也不一定能把他们怎么样啊。还是他们早些回楚王封地比较好。”
“也是,夷安公主在皇上面前那么有脸面。”钟文采有些失落地道,“二姐姐如果也有这样的脸面就好了。”
这说得自然是钟文柔了,她自入了宫,虽然位分不低,可明显,皇上还是更看重皇后娘娘些,钟三舅和冯氏以前的指望算是全数落空了。
“二表姐是妃子,如何能和抚养了皇上的夷安公主比?”
谢兰馨也十分叹惋,以前在闺中时称得上京中第一名媛的钟文柔,如今隐没在后宫中,日子也不知道过得如何,想必不会十分开怀。
再想想阴差阳错嫁给安郡王的徐素绚,日子是何等滋润。
安郡王对徐姐姐显然已经越来越上心了,而且现在还有那么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且又听说,徐姐姐又怀上了。
这命运,真是料想不到的。
不过说起了钟文柔,谢兰馨便又想到了钟文楚:“对了,今年藩王入京觐见,三表姐回不回来啊?”
钟文柔偶尔还能再入宫的时候见到,钟文楚嫁给蜀王,远在蜀地,这转眼三年了,可就没见过面了。
钟文采摇摇头,道:“三姐姐没法来,听我娘说,她怀上小外甥了,算起来如今也有七八个月了,没法子出远门,只有蜀王自己来了。”
钟文楚也不容易,谢兰馨听说她前头怀上一个过,只是小产了,将养了一年多,如今才好不容易怀上:“这可是喜事呀,怎么你也不早些告诉我呀?”
“我也是才知道的,祖母他们也才知道不久,听说是三姐姐不让说。”钟文采悄悄地道,“大约是怕和前头那个一样吧。”
“这话可别乱说,希望三表姐明年生个小王爷才好呢。”
“知道,这不是在你面前嘛。”钟文采道,“祖母知道消息后,在家可念了许多声佛。听来人说,蜀王因着前头的事儿,怕这个再出什么意外,还把屋里人都打发了呢。”前头那个胎儿小产,听说就是因为几个妾争斗,害了的。
谢兰馨便道:“看来蜀王还是十分明理的。三姐姐今后福气定是不错。”
“是啊,三姐姐的命比二姐姐要好多了。其实皇上和蜀王一样明理,都是想叫嫡子生在前头,只是二姐姐却是妃子。”钟文采说着,又叹了口气,“因着二姐姐和三姐姐的事儿,我娘就跟我说,不管如何,还是要做正妻,不然就像二姐姐一样,哪怕是做妃子呢,还不是妾么。”
谢兰馨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大舅母可比三舅母要通达得多:“是啊。”不过也是本朝比较重嫡庶,不然皇家里头,特别是后宫,庶长子生在前头的事儿,多了去了。皇上这般等着嫡子先生,也是少数。
两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就像那些夫人们一样,感慨了一番。
“对了,这次冯嫣成亲,三舅母是不是也要回京了啊?”谢兰馨突然想到,做姑姑的,侄女儿成亲不到,似乎不大合适。
钟文采便笑道:“三婶倒是早早地写了信说要收拾了东西回来,说她娘家就这么一个侄女儿,不回来送亲说不过去,说等送完亲,还回去,不过祖母没有答应,叫她和三叔就呆在老家,没有祖母许可,不许回京。”
因为娘亲王氏的影响,钟文采对三房向来是有意见的,不过文柔文楚比她年长几岁,惯会做人,钟子枢也一向是个好哥哥,钟文采对他们还好些,对于冯氏,就从来没喜欢过,因了冯嫣,更是恨屋及屋。
“这样的日子也不许啊?”谢兰馨倒是没想到。
“祖母和我爹都不待见冯家,都不想去赴宴呢,哪里还想叫三婶回来和他们亲亲热热。”
谢兰馨便想起了爹爹说的那些话来,心中便思量:难道是因为朝中的缘故?大舅舅他们也想和夷安他们一支撇开关系么?
不过她也没往深里想,只道:“那子枢表哥一定很为难吧?”
钟文采便收敛了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叹道:“是啊,最为难的就是四哥了。”
谢兰馨不免有些为钟子枢难受起来。
钟文采不免又迁怒到冯嫣身上:“都是冯嫣惹出来的事儿,叫咱们都不好过。”
谢兰馨不由笑了:“这也怪到她身上了?”
“若不是她,哪有这么些事儿。”钟文采振振有词。
谢兰馨便摇摇头:“好了,别说她了。难得你来,咱们还是去园子里走走吧,我家那几株腊梅今年开得可好了,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也这几支回去插瓶,对了,也给祖母和文栩带几支。”
“那还有我娘呢?还有我嫂嫂、二嫂、三嫂……”
“好了,知道啦,别把我家的腊梅都折光了。”
两人说说笑笑,便把冯嫣的帖子丢在了一边。
很快,到了添妆的那日,谢兰馨和钟文采也都只是送了礼,没有去人。
不但如此,到了冯嫣成亲那天,谢家也寻了托辞没有去人,钟家只去了个王氏做代表,也是去去就回。
谢兰馨当日便只在自己屋子里练字。
月白是个好奇的丫头,早就打听到了外面冯嫣婚事的盛况了,忍不住道:“小姐,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谢兰馨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奇的?要不是冯嫣定的日子和大哥的亲事冲突了,今天还是大哥办婚事的日子呢!”
“我听外面的人说,那人的婚事办得十分热闹,说是十里红妆,把个上京城都足足饶了一圈呢!而且那新郎又很出众,也不知道她那样的人,哪来那么好的福气。”月白有些不服气地道。
这桩婚事的盛况一时京中传颂不已,还把前头关于夷安公主府那些不好的传闻隐没了不少。
“这婚事办得热闹,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样呢!”天青不以为然道。
月白便点头道:“哎呀,还是天青姐姐看得明白,这成了亲的日子可不是说婚事办得越热闹,过得越红火的。”
这些话,谢兰馨都没在意,反正她是毫不羡慕冯嫣嫁得好的。她接下去的时间,都在协助钟湘忙过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