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怨情索
兆佳福晋抽抽噎噎,犹如带露的梨花,我见犹怜。
也难怪十霸王经常对十三骂骂咧咧不服气,都是皇家子弟,凭什么好女人都被十三占了?他十霸王的老婆却是从草原飞来的母夜叉?
哼!十三这个臭家伙的的确确艳福不浅!
我慌忙扶兆佳福晋坐下劝慰:“福晋快别哭了,福晋是有身子的人,不为别的,单是为了腹中的胎儿,也要爱惜自己,况且,福晋这样哭哭啼啼,让十三爷听见,更得添病。福晋放心,以后十三府的事情,但凡帮得上,思盈绝不会袖手旁观。不过福晋也别对思盈抱太大的期望,十三爷肯不肯振作,思盈没多大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兆佳福晋停止哭泣:“我相信妹妹办得到!平时我要多说一句,就会让爷给骂出来。今天爷不但没骂人,还肯接受治疗。这是好的开始。”又提点我说:“妹妹的称呼也要改一改才好,称呼一声‘爷’就行了,十三爷,十三爷的叫着,太疏远外道了!”
见我目光在她腰间有所停留,她满脸柔和,手贴腹部,温柔一笑:“才三个月,还不显形,富察妹妹大两个月,也不知我这胎是男是女。”
我依稀记得,十三早夭的嫡长子是四十九年生,连忙安慰十三福晋:“天佑良善,这胎一定会遂福晋心愿。”
兆佳福晋顿时笑颜如花:“谢妹妹吉言。”
这有什么好谢的?无论男女都是她自己肚子所长,与我什么相干?
我失笑:“福晋客气了。”
兆佳福晋原本要留下帮忙照顾十三,我见她有些倦意,想她是有身孕之人,千万别再出什么意外,就让她回去歇着,允诺有事我会通知她。
被他们夫妻一番折腾,我也有些倦了,可是我还不能松懈,见小喜子已经帮十三穿戴整齐,我交给小喜子一张清单,让他去给我准备一些熬粥的材料。
师父走时特别交待,以十三目前体质,虚不受补,又身患恶疮,不宜荤腥,所以目前只能先食素喝粥。
十三一声声喊着让小喜子去拿酒来,我也不好强阻,只是告诉小喜子:“你如果想你们爷后半辈子躺在床上,像肉虫一样蠕动着过日子,你就去拿酒与他。”
小喜子吓得脸色煞白:“这么严重吗?爷,您还是忍忍吧!”
我让厨房熬了梗米白粥端与十三,十三摇头拒绝,我也不劝,该劝的、该说的,大概已经被人说了几千几万遍了。要听早听了。只是吩咐小喜子:“你去告诉福晋,就说十三爷依然不愿进食,我辜负福晋与四爷的信任,所以我也没脸吃饭了,让福晋别担心,安心养胎,千万别劳神操心,这样对胎儿不好!这里有好有歹,自有我陪着。”
我故意在‘胎儿’两字上加重语气,因为古人对嫡子看的很重,十三或许也期望福晋这胎一举得男。虎毒不食子,况且十三乃致情致性之人。希望他顾念骨肉亲情,燃起信心,不再放弃自己。
不料,小喜子回来就跪地痛哭,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吃惊:“爷,求求你,您就吃一口吧,福晋说岳姑娘能陪爷一起饿,她也能陪着一起饿。富察主子也说要陪着。后来,阖府的人都说要陪着。爷,这可怎么得了!”
我闻言吃了一惊,愧疚万分,她果真也绝食,那就是我得罪过了。
我慌忙拉起小喜子:“你快去告诉福晋,叫她以孩子为念,千万别也跟着,有我一人陪死就够了!”
小喜子哀哀的哭泣:“我已经劝了,没人肯听呀!”
十三虽然不言语,可是眼角的泪水成线的滴落,我为十三擦着泪水,可总也擦不干尽,我是既自责又伤心,“小喜子你别哭了,都是我的不是,我没来时,府里就你们爷一心求死,我来了,连累你们十三府满门求死,可见我是个灾星,我这就回雍王府领罪,让四爷另想办法。”
小喜子哭着爬上来拉着我哭诉:“盈小姐,你可别跟我们爷生气。千万别走,我们爷只是一时想不开,只要小姐你留下,爷会好得。”
我泪如涌泉,拉起小喜子:“我不生气,就是生气也生不了多久了。前个在大街上,我被九阿哥当街掳走,幸亏后来碰到了十七爷他们,才脱了身。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给暗害了。一旦落入他手,即便他不会要我的性命,我也会自己先了结了自己,绝不会活着受他的凌辱。你好好服侍你们爷,我走了。”
我起身要走,被十三攒着手臂拽了回来,他怒眉赤目,脸涨的通红,抓着我的手臂簌簌发抖:“你说的是真的吗?老九他怎么敢?”
我摔开他,站起身子淡淡一笑:“你自己继续卖醉绝食就是了,管这些闲事干什么?”说罢掉头就走。小喜子慌忙来拦我,被我灵巧的闪开,抢出门去,十三在后面叫小喜子:“小喜子,爷饿了,给爷弄些吃食来。”
小喜子大喜,抹着泪答应着,飞奔而去了。
我泪眼婆娑的返回里间,见他挣扎着想下地,连忙过去扶他坐起,阻止他下地,以免撕裂伤口。
小喜子很快端来热粥,十三却又闭目养神,不理这茬了。小喜子猴精似的,连忙把粥碗递给我:“盈小姐,你来喂我们爷,我去告诉福晋她们,免得她们担心。”
我喂十三喝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却只看着他的嘴,候他咽下,我再喂,间隙喂他口青菜汤。
十三吃完还要再添,我拒绝了:“你多日没好好进食了,又喝了许多的酒,伤了胃,一次不能吃的过多,免得胃疼。”
十三大概没想到我会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拉?爷我惹你不高兴?”
我敛身施礼:“十三爷可别说笑话,民女可担不起!民女是什么人?敢生皇阿哥的气?我生气也是生自己的气。”
十三伸手想拉我,我退开一些必恭必敬的规劝:“十三爷最好不要乱动,当心伤口裂开,辜负四爷拼着得罪三爷闯进府来的这番情义。您好好休息,我去外间侯着,十三爷您有事叫一声就行了。”
小喜子在外间等着我,见我出来,拉了我就往外窜,我好不容易才甩脱他的拉扯:“小喜子,男女之间有大妨,你有话说就是了,这样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小喜子也不生气,只是苦笑:“盈小姐这是在逗奴才玩儿,奴才可算不得男人了!”
我猛醒方才失口,连忙解释:“小喜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我一贯当你小兄弟一般,从未觉得你与别人有什么不同,我丝毫没有调侃你的意思。你要相信我。”
小喜子笑嘻嘻一乐:“看把姑娘急得,我小喜子就是不信我自己,也不会怀疑姑娘的情义。我与盈小姐说笑呢!”
见他如此说,我放了心:“你相信就好!说吧,你这么猴急,找我有什么事情?”
小喜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怎么拉也不起身:“盈小姐,我求求你,你别跟我们爷怄气了,我们爷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够多了,早上还咳了几口血。今天见了四爷与盈小姐才刚好点。爷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我在这里替爷给姑娘陪个不是,望姑娘忘了不快,好好的待我们爷。”
我听了很感动,也很羡慕十三,在此落难之际,有这么多人对他不离不弃。
我扶起小喜子:“你们爷有你这样奴才,是他的福气。我既然进府来,就是为了他好而来。难不成我专门来怄气得?实在是恼他糟蹋自己,才没有好气性对他。我不是真的要走,只是依如今的情形,好言相劝似乎不大奏效,我不过是激他。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到是你,今后不要一味顺着他,要与我配合,我们共同努力,让他早日好起来,变回到从前那个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拼命十三爷。”
小喜子抹把泪,又擦把汗,破涕而笑:“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姑娘真的不理我们爷了呢!盈小姐放心,只要是为我们爷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那滑稽的动作形象,让我想起漫画中那受了委屈的小白兔。
我含笑与小喜子一击掌:“今后,我们两个为了十三爷早日康复,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合作愉快!比方那酒一回喝那么一小口是没问题的,还有助于活血,你藏一小瓶在身上,在他馋极了的时候,你就背着我给他偷喝一口,这是你们两个的秘密,我不知道。不过,今天就免了,他今天喝得够多了。”
我与小喜子定完盟约回到书房,就听十三喊那小喜子,小喜子连忙颠颠的跑进去。
我凑上去听壁脚,就听十三压低声音骂小喜子:“爷喊你半天,你都不答应,你也反了吗?也敢给爷甩脸子了?”
小喜子惶恐的声音:“奴才上茅房去了,爷就是借奴才一个胆,奴才也不敢反爷呀!”
停了一下,又传来十三的声音:“见没见岳姑娘?她真走了吗?”
小喜子稍稍提高了点音量:“没走,在外边歇着呢,爷,您老千万要听盈小姐的话,吃药、喝粥、忌酒。免得惹恼了盈小姐,又是饿饭,又是要回四爷府领罪去。”
“嘘,小声!得,要你个东西罗嗦,去给爷弄壶酒来,爷都馋死了!”
小喜子可怜兮兮的声音:“别别,爷,奴才还想待在府里服侍爷,盈小姐可说了,我要是偷酒给爷喝,她会回了四爷,让四爷把奴才撵出府去,那样奴才可就没有活路了。爷,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奴才,忍忍吧!等您老身子好了,我一准给爷弄个十坛八坛来,让爷喝他个够。”
这个小喜子还真是可造之才,谎话说的跟真的似的,让我觉得我好象真的威胁过他。然后就听不到声音了。
小喜子再出来的时候,给我打个胜利的手势。我知道,他与十三达成了私下交易。
我大声叫住小喜子:“小喜子,去把我师父留下的草药熬了来,好给你们十三爷泡脚。再让他们熬些梗米粥给你们十三爷送来。告诉他们,水开滚了再下米,要多放水,少放米,大火熬滚后改小火再慢慢熬,等熬出亮亮的、浓浓的粥油,才算是熬好。让他们熬好了叫我,我看过才能出锅,中午的粥差些火候。叫他们要仔细。”
小喜子答应一声跑了,我进内间,见十三披散着头发,扶他坐于桌前,为他梳头辫头发,发现他乌丝中竟夹杂几根白发,我一愣,连忙悄悄一一拔下,攥在手里揉成小团,又偷偷塞入袖中。他才二十五岁,风华正茂,人生最华彩的时段,怎会华发早生?心里隐隐抽痛,柔情顿生,把他的头部往怀里拢拢,帮他做头部按摩,听说经常按摩头皮可以抑止白发再生。
十三忽然捉住我得手,放在唇边一印,我感觉手上湿湿的,他哭了!我惊而抬头,桌上赫然有一方镜子,我的表情动作尽收他眼底。
耳听得有人进来,我慌忙扯出一条丝巾在十三脸上匆匆一按,迅速收好,再慢慢的辫着发辫。
小喜子在外传话:“爷,嫡福晋与侧福晋来看爷了!”
十三不做声,我慌忙迎了出去:“思盈见过两位福晋,福晋们吉祥!”
十三福晋与侧福晋双双发话:“妹妹不要客气,都是自家姐妹!我们不过是来瞧瞧爷。”
我手脚无措,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逃避:“两位福晋,十三爷在里面,您们宽坐叙话,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
十三福晋却不让我逃,拉着我一起往里走,“我听说爷好多了,就想来看看爷,富察妹妹也想来看看岳妹妹,就结伴来了,妹妹不要拘束。”
十三福晋与侧福晋正装端容,准备给十三行礼,十三伸手一拦,脸色不喜,也不怒:“免了,你们都有身子,以后见了都不用行礼了,以免窝着。你们自己好好养着,不用天天劳神来看我。这一阵子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会好好的,等我好利索了会去看你们。”
两位福晋还没落座就被十三下了逐客令,却并不见她们有何不悦之色,双双回答一声:“是,爷好好养病,我们去了。”接着摇摇摆摆的往外走了。
这是什么夫妻?简直就是上司对下属的口吻。
我送了出去,心里对她们充满怜惜,十三福晋盯了我一眼,笑笑:“妹妹别担心我们,爷一贯对我们很好,不打不骂,和颜悦色,对众姐妹不偏不倚,雨露均沾。爷那样的身份地位,又文武双全,才貌出众,有这样的夫君,我们知足了!妹妹以后就知道了。劳烦妹妹好好照顾爷,我们告辞了。”
我愣住了,不打不骂,和颜悦色,不偏不倚,雨露均沾,就是好夫君?
她们这是在说十三吗?怎么与我了解的那个十三差这么多呢?
他不是独宠他的嫡福晋么?
是哪里出了差错么?
难道一结婚就变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