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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雁隐在桌下的手无意识中攥紧了,他说:“那种感觉很简单,你知道自己有问题,知道这样不对,那样不行,但是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你无休止的沉浸在黑暗里,对外界的一切丧失感知能力,又在某一刻爆发出对全世界的恶意,就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抽象?”南雁终于将脸转了回来,笑容淡淡的,“你有过那种时候吗,对未来的一切感到迷茫,你会质疑生活的方向,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甚至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方知行抿起唇,有一瞬间的失神,钟思远留意到,他突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腿。
最后南雁说:“用这种感觉去演,你就是郁然。”
天黑了下去,这场交流接近尾声。
为表感谢,方知行和钟思远提邀请南雁共进晚餐,被后者婉言拒绝。
三人一同搭电梯去停车场,南雁看着镜子里全副武装的钟思远,不禁失笑:“当明星一点自由都没有,出入公共场合还要裹成这样。”
方知行想到书里郁然也有一段逃避社会的经历,联系到南雁本人的低调作为,问道:“南雁老师,您的书销量这么高,人却这么低调,是不想成为人群焦点吗?”
“我啊,”南雁笑着摇头,“我大概是放荡不羁爱自由。”
电梯“叮咚”一声,到达B1层,南雁与他们告别。
挥手转身,几步远之外,靠墙站着高个子男人。
南雁的脚步倏地停住。
男人从阴影中走来,明暗光线在英俊的面颊上交织,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兴许是有外人在场,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南雁,克制的停在原地。
南雁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方知行和钟思远说:“随时联系,有机会再约。”
他们不傻,当即听出话外音,南雁的意思是让他们先走。
钟思远和方知行点头离开,一个转角过去,听到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唤:“言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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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0章
方知行坐上副驾,说:“开到地铁站把我放下就好。”
他又说了一下午话,咖啡越喝越渴,现在嗓子有点沙哑。
钟思远说:“水在扶手箱,自己拿。”
“奥。”方知行拿出一瓶纯净水,咕咚咕咚喝掉小半,擦擦嘴问,“你喝吗?”
海城华灯初上,钟思远摘了墨镜,摇头道:“不喝。”
回去路上气氛轻松不少,兴许是刚刚见过南雁的原因,方知行整个人都很开心,他这人一兴奋就话多,忍不住跟钟思远说:“我还以为南雁是带着黑框眼镜,头发留的很长,穿的很艺术那种类型,没想到这么年轻。”
钟思远觉得方知行描述的形象有点熟悉,半天想明白,这不是照着陈华的样子想的吗?他好无语,冷着脸没接腔。
方知行似乎习惯钟思远的冷漠,毕竟是能跟他待一整天,一整天自说自话把摄影师都聊尴尬的人。他拿出记录的小本子,就着车窗外的路灯翻看:“下午聊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感觉南雁说的每句话都好深刻。”
钟思远打开车顶灯,车厢一下敞亮起来。
方知行没发觉,还在碎碎念:“……就好像亲身经历一样。”
钟思远转动方向盘,慢悠悠的:“本来就是亲身经历。”
方知行懵懂的看向他:“啊?”
“你没看过他的新闻?”
方知行一脸茫然:“什么新闻?”
钟思远开车间隙偏头看了方知行一眼:“几年前南雁被全网黑上了头条,你不知道?”
方知行放下手机,稍微坐正了些,问出口时暗含着小心翼翼:“……几年前?”
短暂的沉默后,钟思远说:“四年半。”
四年半,刚好是钟思远退团回国的时候。
方知行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生怕触碰到什么似的:“我那时候不怎么上网。”
当年南雁被造谣金主包养,虽然头条很快被压下,澄清发的也很快,但事情还是闹的很大。当时的网络氛围没有现在宽松,“同性恋”三个字火球似的引爆所有吃瓜群众的好奇心,这事连公司不用智能机的清洁工都知道,方知行却对此一无所知。
钟思远甚至感觉到方知行一刹那的紧绷。
他刚想说点什么,方知行的手机就响了。
方知行看见来电人的时候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电话接通后声音也少见的生冷:“喂。”
“喂,卿卿,是舅舅。”
方知行看向窗外:“嗯,什么事?”
方知行父母过世后曾在他舅舅家住过一段时间,他当时年纪还很小,初中都没毕业,自己没法照顾自己。外婆就把他送到了舅舅家,舅舅家不大,两室一厅,他还有个表妹。没办法,只能他跟舅舅住一间,表妹和舅妈住一间,后来外婆身体不好,也接过来住。小小的房子住了五个人,方知行经常感觉自己是个外人,虽然外婆对他很好,舅舅对他也很好,但他知道舅妈不喜欢他,把他当成个累赘。
老的要照顾,两个小的也要养,时间一长,舅舅自然也觉得麻烦。
高中毕业那个暑假,恰好碰上韩国公司来国内选拔练习生,2000:1的比例,只挑两个人,方知行一声不响的报了名,意外被选中。
他摆脱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舅舅一家也松口气。
舅舅在电话里笑了笑:“你好久没回家了,外婆念叨你呢。”
方知行进组前给外婆打过电话,舅舅没道理不知道他在拍戏。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问道:“外婆身体怎么样?”
“外婆好着呢,就是想你了。”舅舅说,“你舅妈不知道从谁那儿听说剧组伙食不好,特地让我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给你补补。”
方知行沉默一瞬,并不想去猜测舅舅语焉不详的试探目的为何:“直接说吧,要什么。”
钟思远敏感的眯起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方知行这个样子。
浑身上下竖着刺,充满戒备。
对方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方知行冷冷的抛下一句:“不可能。”
然后挂断了电话。
车厢重新安静下来,赶上晚高峰,马路有点堵。
钟思远踩了刹车,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状似无意的问:“有麻烦?”
方知行愣了愣,旋即轻笑一声,解释道:“没有,是我舅舅,喊我回家吃饭。”
钟思远没再说什么,他和方知行不再是那种关系,那人不想说的话,他也没有立场刨根问底。
接过电话后方知行就有点心不在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过了最近的地铁站。
“哎?地铁站过了啊。”
钟思远神色淡淡的:“忘了。”
“那你在前面停,我可以坐公交。”
“没事,这里离你家不远了。”
方知行看了眼窗外的路标,抱歉道:“对不起啊,耽误你时间了。”
后半程方知行安静不少,钟思远一车把他送到家楼下,比专职司机还贴心。
方知行掐住安全带,正值饭点,老旧小区的玻璃窗被烟火蒙上一层雾,他犹豫道:“要不要上楼坐坐?”
钟思远摇摇头:“不了。”
“哦。”方知行解开安全带,“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路上小心。”
钟思远岿然不动的等在原地,目送方知行进入楼道,那双冷然的眼睛里有情绪在翻涌,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深沉。
顶层的灯开了,窗帘后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钟思远打灯掉头,再不逗留的走远。
半道上,他拨通一个电话。
“哥,是我。”钟思远说,“帮我查个人。”
钟思远到家的时候八点半,跨越大半城市又堵了一路,车都快跑没油了。
眼镜帽子上车的时候随手扔在后座,他下车去拿,意外发现地上还有一盆花。
他顿了顿,把花抱了起来。
方知行为了减重最近都不吃晚饭,冲过澡后回房间看剧本,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叮”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差点把手机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