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第38章
姜婳带着太后莫名其妙赏赐的流云锦离开,夏思瑶刚好进宫,两人在宫门处遇见了。
夏思瑶瞥了一眼姜婳怀里的流云锦,眉头皱了一下,鼻孔了哼了一声,直接走开了。
进了慈安宫,太后正在看着女画师作画。
宣纸上的少女云鬓花颜,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唇瓣饱满红润,倾城之姿看上去就让人怦然心动,赫然正是姜婳。
这宫里张皇后没有什么存在感,夏思瑶本就怀疑姜婳刚才的流云锦是从太后这里拿走的,此时一看这画更是确定了。
她倚到太后身边坐下,“外祖母,您为什么要送姜婳东西,还有,那画师为什么要给姜婳画像?”
太后笑道:“她说起来也算是哀家的外孙女,从苏州回来,哀家也没有赏她什么,这次正好有一匹流云锦,颜色鲜嫩哀家也用不到,就赏给她了。”
夏思瑶不满地嘟起嘴,“她算哪门子外孙女,我才是您亲亲的外孙女呢!那流云锦就算您不喜欢,给我也行,赏别人也行,为什么偏偏给了她呢?”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你呀,喜欢什么没有,你要是真想要那流云锦,先前怎么不说?再说,那流云锦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你要的话,哀家这里还有的是呢,这就让人给你取过来。”
“算了。”夏思瑶摆摆手,“我也不是看中了流云锦,就是看外祖母对姜婳这么好,心里不舒服。上次母亲让姜婳跪了那么一下,结果太子就纵马进了内院,冒着大雪让我给搬走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我这心里到现在还不舒坦呢。”要不是那郡主府住着实在逍遥,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太后想了想,“太子让你冒雪搬走,应该和姜婳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是碰巧赶上了。太子这是身体好了,觉得翅膀硬了,想和哀家叫板了。”
夏思瑶顿时紧张起来,凑到太后耳边低声道:“外祖母,您说太子他的身体真的好了吗?那将来……”萧决和太后向来不大对付,要是萧决登基,她可没有好果子吃。更何况,她日夜盼着的可是让萧岷登基,将来她也好母仪天下。
“应该好不了。”太后眯起眼睛,“就算有好转也不怕。”东宫里还有个罗问蝶呢,将来关键时刻还可以做些手脚。
夏思瑶低声问道:“外祖母,您是不是在东宫里还有什么布置呢?”
太后神色一厉,“莫要胡说,东宫的事哀家向来不插手的。”有些事情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告诉女儿的话担心她被姜纬套了话,告诉外孙女的话更不妥当,小姑娘更是容易被人诱哄。
夏思瑶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那外祖母,您让那画师给姜婳画像,又是为了什么?”
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过不了几天大家也就都知道了。太后没有隐瞒,低声道:“姜婳生得美,可以用来联姻的。那画像就是给某个朝廷大员送去的。”
“谁?!”夏思瑶眼睛一亮,朝廷大员可没有年轻的,姜婳这是要嫁给老头子了!
太后掐了掐她的手,让她小声些,“是董阁老。这件事没成之前,你也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董阁老?!
夏思瑶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董阁老她不熟悉,可董阁老的孙女她很熟悉,和她是一般大的,那董阁老想必也是六七十岁了,姜婳要是嫁过去,那就是给人当祖母了!
“外祖母放心,我保证不走漏风声!”夏思瑶压着心中的兴奋,“让画师把姜婳画得漂亮些!得让董阁老一眼就看中才行!”
太后微微一笑,“董阁老岂是好糊弄的,画像不过是投石问路,他要是看了画像满意,定然要亲眼相看真人的。”不过姜婳生得那般容貌,说是京都第一美人也没人有异议,只要将她的模样原原本本地画下来,不愁董阁老不动心。
夏思瑶突然想到什么:“外祖母,那董阁老有没有正妻?”要是有正妻就好了,让姜婳去给人做妾,还是一个花甲老人,她的母亲是妾室,她也是妾室,才叫完美。
太后摇摇头,“虽然是庶女,可给人做妾也不合适,再说那董阁老也年纪大了,做继室还勉强说得过去,门第上也不委屈她。”
夏思瑶略有些遗憾,不过能让姜婳嫁给一个老头子已经很好了。嫁给阁老做继室,听起来还挺风光的,以后她就是阁老夫人,可实际上没有一个少女愿意过这样表面风光内里苦楚的生活,就让姜婳尝一尝这绝望的滋味吧。
“外祖母,要是姜婳她宁死也不愿意怎么办?”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太后的唇角勾起一丝刻薄的笑意:“这可由不得她,只要董阁老愿意,等哀家寿宴那天,哀家自然会安排一出好戏。”
……
雨六从慈安宫回来,就把太后送了流云锦给姜婳的事情禀报了,“那流云锦上并没有动手脚,属下没有看出太后召姜姑娘入宫的意图,此外,那个女画师也不是习武之人,看样子确实是宫里的画师。”
太后这样的人,做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肯定是在打什么主意,太子吩咐慈安宫里的眼线都留意着。
姜婳的画像送到了董阁老的手里,太后的计划也详详细细地传到了东宫。
“董阁老?!”太子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觊觎孤的女人了!”
万德祥嘴角一抽,“这是太后的打算,董阁老如何,还未可知。”
萧决冷哼了一声,“这个董阁老,恐怕是留不得了。”
内阁里的人,他岂有不了解的,别看董阁老已经是花甲之年,可贪花好色的毛病却一直没改,身体不行了,就用些龌龊变态的手段来满足,自从他的老妻过世,董阁老已经连娶了三任填房,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都是两三年就香消玉殒,想必不是正常死亡。不过因为其权大势大,那些女子的家人再得上一笔银子,也就没有追究了。
这样的人,太后竟然想把他的小姑娘送过去。
而且,以小姑娘的容貌,那董阁老必然心动。
万德祥神色一凛,“要让暗卫准备动手吗?”
“不急。”萧决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木大桌上轻轻点了两下,“先看看董阁老的反应。”
董阁老现在还是中立派,既不亲近他,也不亲近太后。朝中有很多人是正统派,即便他这个太子身体“不好”,也坚定地拥护他。也有些人,只忠于皇位上坐着的人,不会提前站队,将来他或者萧岷谁坐上那个位子就忠于谁。
对于这样的人,萧决没有什么意见,但若是董阁老接受了太后的这番“美意”,那这样的人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不过,毕竟是一个阁老,不能随便上去一刀就给杀了,肯定要筹划一番,做成意外死亡的样子。
萧决吩咐道:“董阁老年纪大了,必然生过病,派人去查他的脉案,先从太医那里查起,他自恃身份,没准用过宫里的太医。要是太医院没有,再去京都的医馆或者大夫那里查起,他这样的人,请医延药肯定不会用无名之辈的。”
“查出了他的脉案,就送到百里春那里去,让他研究个‘合适’的死法出来。”
万德祥应下。
傍晚的斜阳透过窗棂,照在萧决的脸上,肌肤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鸦色的长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只是这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寒霜,“要让他以合适的死法死在合适的时候才行。”
第39章
董阁老见了姜婳的画像,顿时心动不已。
姜纬本人就生得很是俊美,现在虽然消瘦了,但当年却是丰神俊朗,不然也不会被长公主看中。而当年的姜夫人,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听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这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女儿,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可事无绝对,董阁老也不想白白被太后糊弄了。
他本来就是中立,以他这阁老的身份,将来无论是太子登基还是二皇子继位,他都能继续顺风顺水地待在内阁。可要是提前站队就有风险了。
董阁老盯着画像,沉思良久。
以当年太医的传言来看,太子的身体应该是好不了了,就提前支持了二皇子也行,还能占个从龙之功。更何况——
董阁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画像上,这样美的少女,即便他阅人无数,也从未见过。
没两天,太后就得到了董阁老的回信:曼珠沙华虽美,奈何从未亲见。
太后骂了一声“老狐狸”,派人传了信,说是过几天就是自己的寿辰,宫里要办一场宴会的。
董阁老自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这是要借着宴会,安排他和小美人见面,或者直接发生点儿什么也未可知。
……
姜婳不知道太后的安排,却收到了太子的请帖,说是他想画一幅画像。
这是姜婳答应下的,当初收了太子送来的两幅师父的画作,她就答应了回报他两幅画像。
带着自己惯用的画笔颜料,姜婳来了东宫,万德祥亲自在宫门处等着,把她迎到了嘉溪殿。
上次姜婳来东宫换衣服的时候来过这里,院中的那株白梅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在树下落了一层细细的琼英,阵阵清幽的香气萦绕鼻尖。
不知为何,姜婳想起了上次萧决站在树下的情形,他明明是高贵雍容的,那时看起来却有几分萧瑟孤寂,似乎在这树下站了一生一世似的。
此时的萧决依然站在那虬曲苍劲的梅树下,朱红色的锦袍外罩着她亲手做的那件雪白狐皮大氅,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孤独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抬眸看向姜婳。
见小姑娘披着件蜜蜡黄绣折枝花的斗篷,捧着鎏金双鱼纹的小手炉,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而灵动。
萧决微微一笑,犹如春分拂过百花盛开,原本笼罩在周身的孤寂之感突然消失了,他的眉眼顿时生动起来,鸦色的长睫下,黑漆漆的眸子里有了几分暖意。
“婳婳,来。”
他朝着她伸出手,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无疑是极好看的一只手。
想到这手曾经握着自己的胳膊,姜婳脸有些发烫,她微微偏开了目光,恭恭敬敬地褔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决也知道小姑娘是不会来握他的手,只是他想起前世两人也曾牵着手在这院里散步,那时她有了身孕,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百里春叮嘱她要每天慢慢走上一刻钟到半个时辰,这样将来生产的时候能更顺利,他提前请来的几个稳婆也是这样说的。涉及到腹中的孩子,她自然是无有不从,每天上午走上一刻钟,下午也走上一刻钟。
她性子谨慎,有了身孕更是如此,她不敢去别处,只在这嘉溪殿的院子里转圈。
心爱的女人腹中有了他的骨血,他自然也是满心的欢喜,尽量抽出空来陪着她,常常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有了他的陪伴,她也会去外面的园子。
那个时候,真是他一生中最甜蜜的时刻了。
只可惜,他的小姑娘、他的爱子,他都没能护住,连他自己也……
胸腔中血气翻涌,萧决心中一凛,连忙抛开这些念头,好在,上苍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的小姑娘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娇俏鲜妍。
这一世,他要和她长命百岁,恩爱缠绵。
“婳婳用过午膳了没?”小姑娘没有理会他伸出去的手,萧决也没觉得尴尬,自然地收了回来。
午膳?现在才是巳时,用的哪门子午膳?姜婳摇摇头,“尚未用过。”
太子笑道:“我也没用呢,正好肚子饿了,用过午膳再画吧。”
万德祥朝着身后的小内侍挥挥手,小内侍心领神会,飞快地去传膳了。
虽然离平时用午膳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可人家尊贵的一国储君说肚子饿了,姜婳也不能不让人家吃东西,画像的事只好等到太子填饱肚子再说。
姜婳跟在太子的身后进了屋,很快,一溜的小内侍拎着食盒进来,把饭菜都摆在桌上。
“婳婳,坐。”萧决解了大氅,指了指上首左手边的第一张椅子。
姜婳愣了一下,这桌子边摆了四把椅子,太子肯定是要坐上首的,她要是坐那张椅子,两个人就挨着了。
姜婳假装没看见太子的示意,拉开了最下首的椅子坐了下去。
萧决又气又笑,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下,万德祥带着小内侍立刻,屋里离开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萧决并没有像姜婳想的那样去坐上首,反而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两个人还是挨着了。
姜婳的手指紧了紧,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离得太近了,她隐约间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男子气息,就像那次去善觉寺,她扑到他怀里时闻到的味道。
她犹豫着是不是该换把椅子,坐到他的对面去,可她和太子已经坐下了,再起身换位置的话又好像做得太直白了。
“婳婳是不是热了?”太子的手突然伸到了眼前。
姜婳吓了一跳,正要站起来,太子的手指已经勾住了她斗篷的系带,修长的手指很是灵活,两下将她的斗篷解了下来,顺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看你,进屋也不解斗篷,额头上都见汗了。”
他的语气自然又亲昵,姜婳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好似有一匹调皮的小马在她心上撒欢奔跑,哒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