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非真素问·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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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有一个孩子。

他很爱哭。

记忆之中的种种场景，似乎太多了数不清，又似乎总是同一个。只是记忆像是被水泡过一般，模糊不清。唯独他的哭脸却记得很清楚。

比我大上三岁，却要小去三辈的孩子，因为站马步站不稳摔倒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咬着嘴巴，-边哭着--边继续挥拳。白净的小脸上因为泪水不停滑落，脸.上布满了-条条的黑印子。

真丑。

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可就算这样，只要我一-叫唤，他就会立刻抹抹眼泪,跑到我的身边。

“师叔祖您饿了...我背您老人家去吃饭。

然后就费力的将我背起来。

我惬意地躺在他的背上,那天的阳光很舒服，我享受地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小小的背脊。

.啊....他的手脚都是小小的，才只有五六岁吧。

我记不清这时候的事，或许是因为那时，我也只是个孩子。

后来过了几年，我长大了些，他也成了少年。我渐渐知道他是谁,他是我的小师侄，要听我的他可是叫我师叔祖呢。

他不太哭了，但这时候他的情况也不比小时候好。

即使在众多师兄弟中，他也不是一个灵巧的孩子。旁人用一天完成的功课，他常常要练习三四天,兀自皱着眉头，露出苦恼难解的哀愁模样。亡文小治

他的师父,我的师侄,说他天资太低了。常常骂他是蠢牛木马，不停地加重他的课业。

我很生气。

我走到师侄的面前,用力地踩着小蛮靴。

明化语!你怎么这么坏呀!你不让他休息,谁来陪我玩?

师侄见了我，-边搓手--边笑道。

“小师叔，怎么是您来砸场子?可是他现在这易筋经已经练到中途，不适合陪您玩。万-他真气失控，肯定会出祸事的。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嘟着嘴用力踩着地面，小蛮靴踏踏踏的踩得很大声,我一直喊着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就要他!我就要他!

少年走了过来，他这时候比我高很多,习惯性地抱起我，放在他的肩头。本来哭闹的我因为这个动作，不自觉的停止了哭泣，小小的手环在他逐渐强壮的肩背上，心里有了-丝莫名的安心。

“师父，我先陪师叔祖玩。晚上我会练功的。

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每天陪我玩，却令他每晚都没有多少时间睡觉。他的课业本来就很紧，睡觉的时间比所有弟子都要少。

直到那一年我已经十二岁了,还是任性地让他跟我到处去。有一晚我闲来无事，打开房门听见外面有人练功。

才看到他专注地练着我完全不懂的武功，我不明白他在练什么，但我看着他的脸看的很入迷。

他一直练到了早上,直到疲惫地瘫软在地上，才在我的房间前睡着。

我悄悄打开窗户,看着他睡在我窗下的模样。默默凝视着那张睡脸,不由得脸颊微微发红。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我呆望月光，心湖升起-丝惆怅。

大概就是从那个睡脸开始的吧。

“姑娘，姑娘。”

我微一-回神,浅浅应道:“嗳。”

出声叫我的人，是画影坊的老板。天香苑是由朝廷设立的，可毕竟对经营这些风月场所--窍不通，于是请了几个合资人。其中之一就是这画影坊的董老板。

董老板知道我是武林中人，他是有些怕我的。

董老板笑眯眯地搓着手点头哈腰地道:“姑娘啊，您可是我画影坊中第一-,不，京城里最是身价惊人的花魁啊。现在的价格，已经远远破了历代花魁的记录了，整整五十五万两银子，按照我们说的平分，您可是我们画影坊的财源啊。

之后又是身旁的人涌上来纷纷道喜,我这才想起来，我还在这画影坊中做着花魁,今夜是挂牌梳拢的日子。

非真那天的恐吓没能吓跑了他们，反而让他们带足了人手保护，结果来的人更多。

我看向座下挤满的男人们，心中塞满了厌恶。

他们的目光都万分嫉恨地看着其中一个男子,对他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似乎就是他，出了五十五万两的高价。

我浑然不觉刚才他们野兽似的出价争夺，回神道:

“都结束了?

“结束了。”董老板笑得合不拢嘴，“郑国公的大公子，日后也是--位公爷。姑娘啊，您可成了贵人了。日后做了国公夫人，可别忘了我们啊。

远处那郑国公公子,是--个体胖如球的大胖子。正是那日在船上出言侮辱我,惹的非真-怒斩船的那人。他的眼睛象是要剥光我的衣服似的，无礼至极，带着几分不屑，又渴望得到我回应的神气。

我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肮脏的内容，可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去理会这些无聊的人。

我说了这四个字，却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呆呆地瞧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如水,将我们浸在这如梦似幻的空气里。

现在的场景就像是--个梦。

-个我如何挣扎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今夜之后，那一切，就只是回忆了吗?

我闭起双眼，周围似乎安静下来了，而随着寂静的蔓延，我全身的力气仿佛正从身躯里面抽离

表哥说我是罕见的练武奇才,练武喜欢异想天开，内功也爱走捷径。现下的武功再高也不扎实需要花-年半载的时间固本培元才行。心神更是不能太过动摇。

我原本不放在心上。可数月前我在大罗山生病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这是真的。

我的心快要死了，人，也就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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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可能是我的死期。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从小就对你不好，又任性又刁蛮,又是你的长辈。

这样的我，却喜欢上了你,你-定觉得我很麻烦,很不要脸吧。

可我还是，好想，好想，能够再见你一面。

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抱着我去这里去那里。我也跟小时候一样，赖着你缠着你腻着你。我们都不要变，都还是跟以前一-样。

你说多好。

周围的声音变得安静了。

静的好像沉入了深海，什么也听不到。我的眼皮好沉，沉的无法睁开。

我就要死了吧。

忽然有一个声音，敲碎了寂静的外壳。

“让开!”

“小师姨!你在哪=

记忆中，那个少年的声音，似乎在心里复苏。他着急地唤着我，仿佛我会消失-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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